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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字面的意思,我食言了,不同你过了。”临清淡淡道,转身进房,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清出来。
沈絮追到房间,“为什么?”
临清手中一顿。
为什么?
因为不愿了,不想了,累了倦了,失望了伤心了,唱够了自己的戏份,便要下台了。
你不懂情爱,又何必在乎我来或不来。
临清疲倦地摇摇头,将衣物捆成一个行囊。
沈絮上前抓过他的手,急道:“你若是在意村人的言论,我可以同你解释——”
“解释什么?”临清勾起一个凄艳的笑,“你没有什么需要同我解释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与谁亲近便与谁亲近好了,这些不需要和我解释。”
“王姑娘已经走了,没有人会再说你,你回来住吧。”
临清闭了下眼睛,忽然狠狠推开了他。
“少爷,你要我回来做什么呢?在你心里,临清究竟算什么?”
沈絮一滞,“我……”
算什么呢?究竟算什么呢?
他不是与他娇言软语的枕边香,不是风流衣袖下沾染的露水凉,他只是在他妻妾散尽后端坐于庭中的一株汀兰,只是偏远乡野里与他朝夕相对的一衫旧衣。
如今他向他讨一句明言,在他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沈絮张口结舌,如鲠在喉。
时至此刻,那人微红的眼睛,怨怼的责问,连带从前种种旁枝末节,搅成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线,缠得沈絮无法呼吸。
他若还不懂,便真是无可救药了。
沈絮颤颤迈了一步,“临清……”
临清惨然一笑,语气哀凉,“欢喜了,可以不欢喜,少爷心不在我,临清便与少爷别过。”
说罢,提起包袱踉跄要走。
沈絮猛地抓住临清的手臂,“别走!”
窗外轰然一声,大雨如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没有想到会把告白写得这么心酸……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五十五章
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尚在议论纷纷的村人抱头乱窜,天幕一下子沉下来,暴雨汹涌,天地之间只余沙沙不歇的雨声,触目所及,全是一片珠帘淅淅。
屋内光线暗沉,轰隆的雷声响过,倏然一现的闪电映亮二人脸上的神情,以及那一只握住另一只、含着期待、却捉不定心意的手。
手掌之下覆着的那一只手微微颤抖,犹疑、惊喜、失落、哀凉,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幕之中,随风飘散却又婉转徘徊。
“别走……”那人低低道。
临清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步也迈不了,半句声音也发不出。
那人上前一步,急声道:“别走!”
临清抹了眼泪,颤声道:“我若留下,你待我何?”
沈絮茫然。
待你若何?
一衫旧衣,还是枕边软香。
胸中难名的情意,一声铿锵的诘问,沈絮想不明、允不了、舍不得、却又——要不了。
二十六年的岁月,他没有为谁倾诉过真心,游走人间,快意潇洒,露水之香在黎明将至之时便拂袖弹去,他心里从未被任何一个人占去一席之地。
情话说得,娇娘宠得,然而动情动心,却从来不是属于他的戏份。
眼前的人,他割舍不下,穿惯了的旧衣,便是旁的新衣再如何飘逸华丽,也给不了那份浸入骨子里的安宁闲适。
然而习惯了,便是爱吗?习惯了,便该要爱吗?
他非断袖,甚至是怕的。
临清若是女子,他也许早已情许。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郎,他视为亲人、感激心疼、却从没有想过要爱上的少年郎。
握住临清的手,有了一丝迟疑。
临清心碎欲裂,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罢了,罢了。
该待我如何呢?
不爱便是不爱,你爱他,不意味着他也要爱你才算公平。
你何必这样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他拿了包袱,转身要走。
屋外的大雨随着门打开的那一刹,呼啸着争先涌入,临清被狂风吹得一趔趄,跌坐在地上。
沈絮慌忙过来关上门,将漫天大雨关到屋外。
临清怔怔望着,身上的雨水渗进衣裳,冰凉冰凉。
那人双手压着门,半弯着身子,静静看着自己。
屋外狂风呼啸,寻不到家的魂儿在这大雨之中失了方向,仿佛走在绝望的迷雾里,心怀戚戚,找不到归宿。
他忽然失了勇气,那人替他关上的门,仿佛一双将他拉出迷雾的手,屋外骤雨狂风,全被挡在那扇单薄的门扉之后,淋湿了翅膀的鸟儿被温柔安放在屋棚之下,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那些强作的冷漠,那些逼自己狠下的决心,全在这破落的小屋之下,分崩瓦解。
临清掩面痛哭。
只有这一样,他只要这一样。
沈絮一怔,扑过去拥他入怀。
临清哭得无比狼狈,那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紧紧抓着沈絮的衣衫,喉头滚动着伤心的抽噎。
雨天留君,天明便离。
那夜雨声沙沙,相拥的人影在黑夜里融为寂静,若非偶然而过的闪电,这屋子里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想,这便是离别前的温柔了,贪图够了,便放手罢。
一个想,我当待你如何,不愿允你,又不愿放你走,黎明之前的长夜,过得再慢、再慢一些罢。
此去当无期,我不敢再徘徊,你不敢再思量,从前种种,便如浮华一梦,梦醒了便忘了罢。
临清的眼泪流在沈絮肩上,入骨凉,却烫入心。
“你允我些时日,让我再想想可好……”沈絮哑声道。
临清摇头。
再想当如何,我怕的,便是你不得不还我心意。
真心付真心,我要的,不是感激与愧疚,更不是因着感激与愧疚而强生出的爱。
沈絮的声音染上一丝哽咽,“我没有爱过人,你当允我些时日思量,别这样自顾自地给,又自顾自地离开……”
临清的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不断流下来,他断断续续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思量再久,也不会是喜欢……逼走了王姑娘,我已经愧疚难当……莫再,莫再让我更愧疚了……”
沈絮哑口无言。
他知当放临清走,不欢喜,就不该再抓着不放,他舍不得临清,只是因为这人是伴着他一路落魄、寒夜里为他点一盏灯、暑天里为他掬一把水的手边杖,天地之大,他只有一个临清。
他不想放他走,不想再得到之后再体味失去的痛苦。
然而,他却不得不,就要失去他了。
大雨不知何时歇了,清晨的日光带着早间清凉的气息,让临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倚在沈絮怀里,两个人狼狈地靠在堂屋的壁上,枕雨而眠。
沈絮的眼睛是肿着的。
临清呆呆看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
这人……也会哭的……
情入愁肠,化为苦酒,再不知忧愁的人,也会落下心酸泪。
他怔怔望了一会儿,悄然从沈絮怀里挣出来,跪在地上,仔细打量眼前这样脸。
欢喜一个人,到底欢喜他的什么,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望见了动心了,便随他去了。一年多的寂寞时光,本该冲淡那份悸动,却不知为何,在他散尽家财的那一日,自己没有离开,却坐在庭中,等他发现。
那时的他与沈絮,其实不过一对陌生的人儿,他于沈絮,只有那年夏日恍惚中的一眼钟情,沈絮于他,更是没有半分印象。
临清怔怔想,那日的自己,为什么会留下。
他欢喜的那个幻影,如今化为现实,又呆又累的人儿,与记忆中相去甚远,他又为何,欢喜不减,反而愈盛。
或许只是人人生来一道情槛,遇着了,便栽了此生。
手指缓缓滑至唇瓣,他痴痴望着,终是俯下身,轻轻吻上那渴盼了许久的部位。
少爷,我欢喜你。
短暂的相触,沈絮缓缓睁开眼睛,尚在梦中,只见面前白衣飘过,怀里的温度已经散了。
“临清!”
沈絮错愕起身,忙不迭追去。
院门外,那道人影却僵僵立在那了。
沈絮奔过去,“临清——”
临清转过身,手里抱着一个团子样的包裹,茫然望着他。
沈絮望去,亦是一怔,那团子似的布包中间,露出一个软软绵绵的小人儿来。
“这是——”沈絮上前一步,只见布包里露出一截信纸。
他抽出来,展信略略扫了一遍,面色变得尴尬起来。
临清顶着红肿的眼睛问道:“谁家的孩子,怎么丢在这里?”
沈絮僵僵道:“似乎,是我的……”
临清:“……”
沈絮将信举给他看。
妾要嫁人,托与沈郎。
沈絮:“大概是哪个小妾的……”
临清:“……”
沈絮:“我……”
临清:“……”
临清面无表情看着他,把婴儿放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沈絮:“……”
“等等!等等,临清!”沈絮急忙拉住他。
临清回头。
沈絮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了。
该从哪里说起,悬而未决的心意,突如其来的孩子,哪一样都是自己不对,哪一样都只会让对方离开。
“我……”
挽留的话,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以什么身份说出口,用什么理由挽留。
沈絮像掉进一团乱麻之中,扯不清头绪,却又时不我待。
临清垂下眼眸,尚不及叹息,目光却被沈絮怀里的婴孩定住。
潮红一片的小脸,仓促微弱的呼吸,临清探手,手里烫得吓人。
这才反应过来,小婴儿竟始终没有半点哭声。
“他发烧了!”临清急声道。
沈絮这才记起这个孩子,低头望去,果然小婴儿眉头紧锁,微张着小口,极尽虚弱之态。
两人顾不得昨日的告白,抱着孩子慌忙去找村里的大夫。
老大夫一大早被人叫醒,眼睛还没睁明白,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糯团子,焦急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