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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从我手中滑落到地上。我呆呆的不知所措。我以为这已经是残酷的极限。然而我太天真。残酷对于一个倒霉的人来说,永远没有极限。
程远天将档案袋递到我面前,对我冷声说:“打开它!”
我机械的照着他的话去做。
档案袋里,装着一大叠的材料,上面触目惊心的一笔笔账目,最后累积成一个庞大的数额。数额旁边,注目那是苏盛强同志因炒股而亏空掉的公款!
看到苏盛强三个字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我头晕目眩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周围一切全都变得恍惚而不真实。
苏盛强。
那是,老爸啊!
怪不得老爸老妈最近看起来那么焦虑忧愁,原来是这样子!是这样!
我扶着桌子,勉强站住。
第六十三章 当年的秘密
程远天的声音像世上最残酷的刑具,一下又一下凌迟我的灵魂:“你知道吗,只要把这份材料交上去,你父亲至少要承受二十年牢狱之灾。”他说到这,看着我,话音打住,等着我去自行领悟他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而我偏偏愚钝得如同朽木一样,不死心的问他:“这是威胁吗?”
他笑,冷冷的笑,对我点头。他的笑容是很标准的官方微笑,十分有礼貌,却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我哭,惶然的哭,对他说不。我的眼泪是对残酷现实的无法置信。想要逃避这结果,却发现根本没有退路,于是惶然落泪。
可我不能离开宁轩。离开他,就像用刀子去割我身上的肉。
程远天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连同档案袋,一起摔在我面前,对我冷冷说:“你必须离开我儿子。不然你回家等着随时送你父亲进牢房好了!”
我傻傻挣扎:“可你儿子爱我!你这么做,就不怕他同你决裂吗!”
程远天,宁轩的父亲,即将成为省长的副省长,他听了我的问话以后,轻拍着手,笑起来:“问得好!”他说:“苏雅,苏老师,那我也问你一句话,一句同样的话:你就不怕,我和我儿子决裂吗?”
他像一只咄咄逼人的、老奸巨猾的、***不吐骨头的千年狐妖,笑眯眯的同我说话,可笑容下声音里却尽是狰狞与胁迫:“你就不怕我和我儿子决裂吗?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是因为爱他。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地位庇荫他给他一份好的前程。而你呢?你能给他带去什么?除了你们所谓的空洞的爱情,还有什么呢?身败名裂?与父亲叛离?两人守着虚渺善变的爱情,担惊受怕小心忖度彼此的心情,他将时刻担忧怎样才能让你忘记你的父亲是因为他才被他父亲送进牢房的;你将时刻担忧怎样才能让他释怀他是因为你而同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决裂的。你们这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日复一日过下去,然后总有一天,心里的担忧会变成现实中的怨恨,一种愈演愈烈的互相怨恨!你会恨,不是他自己的父亲不会坐牢;他会恨,不是你他不会同他的父亲决裂。渐渐的你们会慢慢分歧,慢慢疏离,彼此憎恶,而你们的所谓爱情最后也终究会不得善果!”
我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语言,可以残酷到这种地步,它像挂满了利刃的长鞭,狠狠抽打在我身上心上,不容闪躲的用力鞭笞,一下连着一下,让我痛得几乎麻痹,一下连着一下,让我的心僵如死灰,一下连着一下,让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幸福和希望。
那一天,我恨不得能就此死去。然而那道残酷的声音却并没有到达尽头。它依然在残忍继续:“我爱我的儿子,这种爱是由骨血之中带来的爱。我会尽我一切能力去保护他,让他过得最好。我相信我儿子也一样爱我。苏老师,也请想想你的父亲。你能一边看着自己父亲坐牢,一边与送父亲坐牢的人的儿子谈情说爱吗?与此同时你身上还将背负着男朋友身败名裂和与父亲决裂这两个大包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能吗?”
你能吗?
这三个字,许多年来,有如一道梦魇,一次次响彻在我耳畔,将我从睡梦里惊醒,让我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你能吗?
你能吗?
是的,是的。
我不能。我不能!
从前一中里的老师们都说宁轩家世非凡。他的确担得起家世非凡这四个字。
程远天,六年前是本省副省长,六年后的今天早已经成为本省省长。他是宁轩的爸爸。所以宁轩还有个名字叫程海。其实那才是他的本名。
宁轩问我,信封里装的,是什么照片。
我告诉他,那些照片上照的,是六年前在公园的小树林里,我们接吻亲热和我帮他手渎的全过程。
宁轩静静的看着我,好一会儿后,猛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圈住,声音压抑而喑哑,对我喃喃低语说:“雅雅,你真傻!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
我靠在他胸前,咧开嘴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为什么会这么傻?因为爱。心里有了爱的痴男女们,又有几人是不傻的呢。
我们一起推测照片是谁照的,猜测宁轩的爱慕者到底是谁。
我说:“我一直觉得这个人就是田婉儿。要是没有我,没准她真的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想当年她一定非常嫉妒我憎恨我。”
宁轩沉默一下,对我说:“难怪我回国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田婉儿怎么样,原来竟然和这件事有关!”他顿了顿,眉间略带上些疑惑的神色,说:“到国外以后,只最初两年田婉儿找我找得比较勤,只是我不怎么理她。后来可能她自己觉得没趣了,就不再找我。再后来她去了哪个城市我都不知道了。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暧昧的希望,可是想不到她竟然曾经这样偏激。女人执着起来,真可怕。”
宁轩说,女人执着起来,的确可怕,可怕在不屈不挠的毅力上。他说我和田婉儿都是执着的女人。可我们两个完全不同。他说田婉儿执着在爱一个人便想要占有他;而我执着在爱一个人只想他能够过得幸福。
宁轩的话让我莫名感动。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论怎样,做过什么,他都能找到美丽的理由粉饰我,让我成为他心里最完美最可爱的人。
我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而田婉儿并没有和你在一起,本来我以为,或者我和你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或者田婉儿心里的执念已经消失了。所以宁轩,你知道吗,其实在这之前的某个早上,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你,就算你冷嘲热讽的骂我撵我讽刺我都好,我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想要和你重新开始。可是就是那个早上,我心里刚刚燃起希望,你父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天早上,我本来鼓足勇气打算去找宁轩。
我做了充足准备,好的坏的被接受的被拒绝的,种种情况的种种应对,我都提前做足了功夫。
我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生机。
然后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我的心情是那样的好,好到我竟然觉得我的手机铃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我把电话接通。我对着一个陌生号码愉快而礼貌的打着招呼:“您好我是苏雅,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的人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是我。”
只这两个字而已,就将我从快乐和幸福的巅峰上,一下揪扯到痛苦和恐惧的山坳里!
我对着话筒问向那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回答是很平静的几个字:简单调查了一下。
我不禁苦笑。人家只要“简单”的调查一下,我处心积虑的逃窜身影就立刻暴露无遗,这样容易被捕获的我,又拿什么去跟人家反抗呢?
我的声音很冷,对那边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而那边的几句回答所带给我的寒意,比我的声音还要冷上千千万万倍!
宁轩的父亲,省长大人程远天,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我又收到了六年前那些照片,只不过这次不是信件,而是邮件,我找人查过,邮件发出的服务器,在国外。至于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假如我儿子和你在一起,这人扬言会把这些照片向全世界散发出去。所以苏雅,请离开我儿子。想想他的前程。想想你的父亲!”
我对宁轩说:“我猜到田婉儿一定嫉恨我,可是我没想到她恨我恨到这种程度。足足六年了,可这六年依然不够抹平女人对女人的妒。我本以为既然这么年多过去了,你们没有在一起,那么也许我是可以和你再在一起的。可是我想错了。原来还是不可以的!可能这个世界上哪个女人和你在一起都行,只是我不可以!只要是我,她就不会罢休!”
我抬起头去看宁轩,看着他的眼睛,想着这么多年的无奈离别,心底的哀伤再也压抑不住的FL起来。我抬手去摸他的脸,厚厚泪水中,他好看的五官渐渐变得模糊,可手心下的温热却真实可触。我哽咽的问:“宁轩,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那些照片散播出去,我不想你和你的父亲决裂,我不想我爸爸坐牢!我更不想和你分开!可是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四章 替你做选择
我忍不住又挤出两颗眼泪:“宁轩,我都老了,早就不是丫头了!”
宁轩低下头密密的吻住我,呢哝说:“不老!你还是我的雅雅!八年前站在小饭店外唱歌的雅雅、帮烧烤摊夫妇串菜串的雅雅、替市场苏姥姥卖菜的雅雅;六年前站在我面前对我恶声恶气说我是你老师咱俩没戏的雅雅;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深爱的雅雅!”
宁轩!宁轩!你到底想我有多爱你才肯罢休!
宁轩,宁轩。或许动心我比你晚了两年。可是爱你的情,我一定和你一样深。
说来讽刺,纠结了六年的心结秘密,曾经是不能说出口的暗殇,让人几乎不敢去触碰,只能惶惑不安的日日躲避。像走人死角的绝路,不知道转身后奶就是海阔天空,偏偏一味执着的去战战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