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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愁暗自腹诽,真要客观评价冯毅,倒也真不是什么坏人。作为军官来说,行事作风是偏向稳健的一类。麻烦之处在于,此人是卓寒青的忠实崇拜者,无疑就与燕归愁十足不对盘。一路上,冯毅都没有找茬,相安无事的度过、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他是忍不住了。
“以冯将军之意,应该如何呢?”应对的方法有无数,燕归愁理所当然的选了最偷懒的一种。
冯毅哼了一声,“元帅不是已将所有兵力一分为二么,难道没有任何思量就用了如此冒险的策略?”平均分配兵力的做法尽管少见,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更加不能评价为冒险。冯毅如此说的用意,显然是想将如今状况的责任全都推在燕归愁身上。
只可惜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换了一个人或许会大受刺激,到了燕归愁这里就有些行不通了。他不是听不懂,而好似装作听不懂。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本帅还以为冯将军有所策略呢,将部队编成锥形突袭,不正是将军你的意思么?”
被挑衅的一方从容不迫,倒是怀着挑衅他人为目的的人,受不了这番奚落,当场涨红了脸。“那还不是因为我军兵力不足,如果不集中战斗力攻击敌军的薄弱环节,这场仗还怎么打?”
“那么明显的薄弱之处,显而易见是陷阱了么。”燕归愁嘀咕了一句,很小心的没有让冯毅听见。这还是交战之中,要是真闹得窝里反,赔上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一条小命。
说话间有敌人接近,燕归愁手中长刀干净利落的斩下,没有花哨的成分,而是相当快速的两招,准确的落在敌人的后经之下。两人应声而倒,几乎没有前后之分。只是,并没有飞溅而出的鲜血,因为燕归愁用的是刀背。
与烈熠刻意的手下留情不同,燕归愁如此做完全是出自别的理由。在他看来,这一刀砍实了,说不定就会嵌在颈部的骨头之中,拔出来免不了要多费几分力气。而且,刀刃这种东西其实最怕血液的腐蚀,不然也不会有“杀卷刀刃”这一说了。既然战斗的目的是为了击溃更多的敌人,让其失去战斗力,所带来的结果也是一样。
当然了,用一个字来概括燕归愁行事的理由,就是——懒。
譬如眼下,燕归愁根本就是懒得思考,只是心怀怨念的扫视过并不十分混乱的战场。没有找到那道清冷道有几分伶仃的身影,但是他可以肯定,烈熠一定也在战场的某一个角落。
熠公子啊,你这回可是真的给我出了个难题。
“总之如今的境况已是定居。”燕归愁不擅长激励士气那一套,一开口就热得冯毅眉头大皱。不去理会他的不满,就燕归愁自己而言,不满之处也多得是,被皇上硬赶上这个位置,维持这场战斗就麻烦的了,那里还有闲工夫顾忌属下的心情。
“现阶段没必要求胜,先拖一拖看看吧。只要测一能够尽快结束战斗,我军总兵力和在一起,还是超出焰赤的。”兵力不是决胜的唯一条件,但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当然了,要达成这一点,前提是姚闳那一边能够得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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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你到底想做什么?”由于不是骑兵冲杀,倾夜也就化作人形与烈熠并肩而立。从不会干涉战场胜负的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这句疑问。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烈熠与如归有所约定之后,倾夜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那一日的谈话,到了关键部分时烈熠用的是传音,毫无疑问其目的是为了瞒过他的耳朵。
长时间的守候,无论是否不复当初的心情,习惯总是在的。而倾夜也明白,烈熠……实际上是一个极容易令人操心的人。
没有回答倾夜的问题,烈熠将全副注意都放在战场之上。倾夜有此一问,必然是已经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正等着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很可惜,他的心中没有可供解释的言辞。倾夜所发现的反常正式他竭力维持的局面。
此战违背了速战速决的原则,而是用尽全力拖延。
不仅是焰赤一方,汐蓝的羽檄军也打着同样的主意,所以战场看起来才没有想象中混乱。毕竟谁都不希望伤亡过大,拖延战斗时间的目的是为了最终取胜,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死的一个人不剩,哪还有什么意义。
两军都维持着战线的整齐,既不过于突兀刺激敌人的神经,也严防露出破绽,让敌人钻了空子。
双方甫一接触时,烈熠在阵型中部放开一道口子,正如燕归愁形容的一样,那事一眼就能够看穿的陷阱。烈熠本也没指望如此简陋的陷阱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最多也就是令敌人迷惑。只能说他运气极佳,正好遇上冯毅与燕归愁的不合。
战斗陷入胶着,只是与正常状态下的胶着不同,并非是势力旗鼓相当难分胜负。而是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免进程过于快速,都留了后手。因此整场战斗都少了几分血性,也少了许多伤亡。
等了半晌也不见烈熠对自己说半个字,倾夜的火气也有些上涌。“你难道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
烈熠终于回头,略带不解的看着倾夜。这人从来就是冷口冷面,任何一种情绪都是冷漠的令人难以察觉。况且以他的立场,也没有必要关心眼前的战局。如此反常的反应,也难怪烈熠惊讶,至少在他的印象中从不曾见过倾夜发脾气。就连那次他在无名酒肆中被倾夜找到时,他也只是心疼大于责怪。
“你真的如此觉得?”同归于尽——若这是倾夜的判断,那么证明他做的很成功。倾夜并不直接参与战斗,但反而正式因为如此,他的判断说不定才比旁人更加准确。旁观者清,况且他还是够冷静。
“战局如此拖沓,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倾夜眉心之中出现一条深深地纹理,可想而知他的眉头蹙的如何之紧。“目前还没有巨大的伤亡,但是继续拖下去,双方的兵力还是禁不起消耗。”
伤亡不大,并不是说没有伤亡,这种说法也是相较于惨烈的战斗而言。但是就事实来说,每一刻都有人丧命。倾夜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一直这么拖下去,眼前的荒原上大概会一个人都不剩。端看时间早晚而已。
“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关心这些。”烈熠挑起两侧唇角,冲他一笑,“放心吧,昊泠没有参战,所以九歌也不会再此,你用不着担心。”
怎么会扯到那个家伙头上?烈熠希望转换话题的意图是在太明显,因此倾夜脸色更加难看。“你明知我不是在担心九歌!”他是否在这附近,应该比倾夜更加清楚。神兽之间的特殊感应,一旦有同类接近身旁,立时就能知晓。
倾夜指着眼前的战场,“事实上哪怕这里所有人斯的一个不剩,也与我没有关系,真正受不了的人,是你!”
一针见血。
悲天悯人的胸怀是烈熠不同于任何人的优点,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就难免成了负累。他明白倾夜想要劝诫什么,战争难免流血,然而却可以依靠势力降低伤亡。绝不该继续如今的状态,让毫无意义的鲜血不停的流下去。
“时机还不到。”刚才的笑容如冰雪消融,烈熠的脸庞沉寂的仿佛雕像。“还要再等等。”
第二十五章——分离战场
“燕元帅,等不了了。”凑上前开口说话的还是冯毅,不过这一回再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星半点的幸灾乐祸,全是一脸惨白,似乎正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开始突围吧。”
这一次燕归愁倒是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他也能切身体会到那股压力。怪不得冯毅这样的老将都会难以忍受,他自己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与之抗衡,才好歹没有显露出难看的脸色。
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正面战场开始之初,冯毅求胜心切,中了烈熠设下的圈套,从那时开始取胜的县级就已经远离羽檄军而去。到了这个地步,冯毅也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才改变了对待燕归愁的态度。尽管谈不上毕恭毕敬,好歹也没有那么浓的敌意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冯毅也算是个有担当的军人。可惜,知错却不代表有改错的忌讳。燕归愁也为此愁苦不已。
“冯将军有突围的把握?”
冯毅沉吟不语,但是顺着额角滚下的虚汗还是说明了他缺乏这份信心。燕归愁并不怪他,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没有把握。
牧野军的包围网已经形成,只是不知出自什么理由令他们迟迟不进行总攻。然而,即使是这种围而不攻的状态,依旧不会让燕归愁等人好过。生死就掌握在别人手中,只有牧野军念头一转,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普通士兵大概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意识,燕归愁纵观全局看的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着的青蛙,或者是在老鹰抓下求生的白兔,总之怎么形容怎么难受。不能自己掌控生死的滋味,竟是如此难熬。
要改变这种境况的唯一办法就是突围,这一次冯毅的提议并没有错。只可惜,这也仅仅只是提议而已,要真正做到,可能性太过微末。
看出燕归愁的意思偏向于维持现状,冯毅又有些不痛快。“没有十足的把握,难道就在这里等死?”战争本就是胜负变数最打的事物,古往今来,只怕没有一个胜利者在取胜之前就具备全然的把握。在冯毅看来,只要不是必输的战斗,就完全可以尽力一搏。
燕归愁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这种赌徒心理,不过就算要赌,也要在一个比较有利的条件下去赌吧?他的个性懒散随意是不假,却还不想简简单单去送死。
“硬碰硬的结果,也是送死。”燕归愁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他甚至都不用费心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兵力、战术、统帅才能……每一项条件都清楚的摆在那里,全部加在一起之后自然就左右了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