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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床之际看来更加灰败。
远的不说,就是刚刚结束的浅草桥一战,烈熠浴血沙场,难道不是为了在未来的两国对阵之中为焰赤寻得一个相对有利的地位?
没有拒绝儿子的搀扶,更确切的说,烈炽已是无力去拒绝。此刻单是站立都已然不可能,整个身躯软倒在烈熠的臂弯之中,仅剩的所有力气都用来支撑胸膛的起伏,竭力令越渐微弱的呼吸不至于就此彻底消失。
不是不后悔的,只因为脱离了那间永远弥漫着死气的殿宇,就误认为父皇的身体有了好转。即使心意已决,也不该这般直接的告知。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有些话何必说得这么不留情面,点到即止也就是了。
努力了许久,终于理顺气息,只是难看的脸色再也无法得到好转。烈炽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对方开口,烈熠就像是全然选择了默认,无论怎样的罪名加诸于身,他都再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想法。
“本以为你能够分得清公与私。”似感慨,也似叹息,可以确定的是已经没有责怪之意。嵌在苍白面颊上的一双眼眸,也是同样的沉寂与空漠。
“父皇是否后悔了?”这是早就想要了解的事,今日的时机并非最佳,烈熠却有些难以自控。“假如不是父皇耗费过半修为,世上本也没有烈熠这个人的存在,那么焰赤的国策就会完全符合父皇的心意。”
如今的分歧只是开端,随着局面的演化,这个分歧只会逐渐扩大,终究成为完全违背烈炽意愿的一条道路。
现在的烈炽已经从权力中枢隐退下来,即便还保留过往的情报系统,但是毫无疑问在探知事实之余,对于事件的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差。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旁观者,再也无力插手其中任何一个部分。
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按照另一个设计好的道路走下去,一丝不苟的去完成他的意愿。包括继承血脉的父子,也不过只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后悔的立场。”烈炽实话实说,“开诚布公”到了如此地步,彼此伤害与否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准则。或许因为父子之间从来不曾真正好好谈论过任何话题,这个时机是真正的难得——即使是个会剖开彼此伤口的时机。
“因为,我也无法分清公私。”
私心,是属于每一个凡人的桎梏,只要成不了神佛,一生一世都无法逃避私心作祟。再多的大义摆在面前,真正填补在胸口中的还是独独属于自己的细枝末节。
“当初耗费修为让你诞生,并不是为了你或者昊泠。当时的情形太过危急,预言之子的力量强大的超乎我的预料,以你母亲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平安将他生下来。不得已之下,我只得将其一分为二,由此才有了你与昊泠两人。”
这不是秘密,至少在几个知情人心中算不得真正的秘密。但是这份了解,若非当初亲眼所见,就是后来经由种种迹象推断出来,谁也不曾真正诉诸语言。烈熠根本不曾想到,父皇会将实情和盘托出。
世人何曾知道,真正的预言之子赫然有两人——当世两大帝国的皇帝。
就是不知被誉为风族最伟大占星师的风御畅,在三十余年前为汐族公主滟湄漪占星之际,是否也曾看穿了这个局面?或者说当日尚且还是一团迷雾的未来,在后来的接触之中也渐渐窥探其中一二,因此风御畅才会选择彻底隐入幕后,再也不问世事?
“与你母亲结识之初,不是看不穿她的目的,但最终还是选择‘成全’于她。”在说出成全一词时,烈炽了无生气的音调中参杂入了刺耳的嘲讽。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是何等可笑——成全?当初的他不是没有听过风御畅的占星,以他的身份立场,怎么会成全这样的心思?
魔性魅惑,绝世妖娆。
在爱恨都来不及成型的时候,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如此念头已然彻底占据了整个心灵。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成为语言的开端。
这不是私心作祟,又是什么?
陡然拔高的音线一闪而过,最终还是留下了并不愉快的印象。烈熠迎着父亲的目光,一直都想知道这个男人对于那位天下第一美人的想法究竟是什么,爱疯了,念疯了……唯一不确定的是,他,是不是也怨疯了?
这个答案或许连烈炽自己都不清楚,兀自迷茫着。
但是烈熠确定,自己再也不会问了。
烈炽回视着自己儿子,四目相接之间,没有谁退让半分,就这么胶着在一起。无论是两人之中的何者,记忆中都不曾与对方有过如此长久的对视。然而,越是持续这个过程,越是能够看出对方眸子深处的干涩以及淡漠。
父子之间从未这般长久的相处过,偏偏得到的结果事与愿违,彼此的距离竟是越来越远,隔绝在中间的鸿沟以可以看见的速度崩裂下去。
“所以,将一切托付给你是我不得已的选择。”烈炽做出了结论,他已经证实了在传位一事上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如今说明的是这个决定的必然,与他本人意志的无关。
烈炽的行为一直有着不可弥合的矛盾,明明曾经义无反顾的成全了滟湄漪,偏偏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她满含报复的野心。
烈熠相信方才父亲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再加以粉饰的必要,只是这些实情只是令他的一生变得更为矛盾挣扎。
“你希望由我来弥补曾经的过错。”烈熠冷笑,刚刚才告诫自己应该多加考虑父亲的身体状况,尽量避免激烈的情绪。但是除了冷笑以外,他真不知什么表情适合此情此景。
烈炽并不否认,过去也曾经以帝王的立场表明过,此生不忍看到七界覆灭的末日惨景。这种表明是属于高高在上的悲悯,并不能代表烈炽的全部。不愿让自己成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才是更加本源的理由。
两者之间难免有所出入,不过最终结果却是殊途同归,这才成为引导烈炽所有行为的根本。
“父皇难道不觉得所托非人?”陡然被揭开的,哪怕是早已熟知的事实,但是猜想与证实的不同还是令心灵被狠狠激荡。“这样的出生,我岂非也是预言之子的一员?既然父皇笃信风御畅所说,难道就没有想到最终覆灭天下的那个人,会是我?”
只因滟昊泠从小长于母亲身边,他就成了被世人所嫉恨的对象。而血脉别无二致的他,就必须走上完全与之相悖的另一条道路。他们双生兄弟的命运,凭什么被这么简单的定夺下去?
这是命中注定的必然,还是阴差阳错的闹剧?
烈炽哑然。
半晌之后,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烈炽,嗓子还是粗嘎的难听。“以往是否想过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如今能够肯定的,只有一件事——一旦你与昊泠联手,天下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你们了。”
烈熠猛然闭口,此刻溢在嘴边的还有无数满含负面的语言。因为父亲的提醒,那些话都不得不吞了下去。简单的一个构想,所勾勒出来的情景,不甚清晰,却也不得不令烈熠再几多思虑。
第八卷 第二十九章 彼此谅解
烈熠扪心自问,是否真的已经与昊泠联手?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毕竟若他真的已经下定如此决心,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那人的相邀。最后一次的分离,滟昊泠阴鸷的眼神历历在目,略略回忆就不敢再继续下去,否则定是心口承载不了的疼痛。
对方眉宇间轻微的松动,却令烈炽心中一颗大石落地。他从来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自然也不能过多的去指责孩子的私愿——即使是背天逆伦,他除了黯然长叹以外也唯有远远旁观。幸而烈熠的选择并非最糟糕的一种,在眼下也是值得庆幸的事了。
“每个人都免不了私心,如何在满足私心的同时还能不令自己后悔,才是最重要的。”算是默认了烈熠过往的所为,也算是接受了父子之间不合的政见——做到这些,已是烈炽最大的让步。
静静想了片刻,才再次张口补充一句,“在这上面,我是一个失败者。所以更加不希望你也一样失败。”
深陷悔恨的痛苦,岂是言语能够表述,况且父子两人素来都缺乏应有的了解。到了这个关头,希望他多少能够了解那是一个多么幽深不见底的深渊,但是在苍白无力的言辞面前,烈炽除了就此作罢以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神色彻底缓和,恢复了那个在世人眼中从容平和的焰赤新皇。刚才的冲突那般激烈,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父子之间,如今不再提及却也不是雁过无痕,注定要永远成为镂刻在亲情上的一道伤痕。
然而同样的,烈熠也无法彻底忽视父皇隐隐透出的苦口良心。
可惜的是,缓和的神色仅仅表示方才与父皇对抗的部分。该得到的答案依旧没有得到,在心中狠狠纠结在一起,越缠越乱,成为再也不可能解开的深重谜团。
平衡私心与大义。
要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大概那所谓的神族也是无能为力的罢,否则也不会派了如归跟在他的身边,只为了令已然十足混乱的七界更加混乱,从而避免一家独大的帝国威胁到神族的安宁。
真正能领悟这个答案的,或许只有大彻大悟的圣人。再也没有任何情绪,包括心在内,都是空荡荡的,在他们眼中,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片花叶,都是同等的价值。只有彻底泯灭了私心的偏颇,才能将全副身心投入到大义之中。
奈何,烈熠从来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只要是凡人,就会在这两者之间徘徊挣扎,就会与父皇一般陷入这场痛苦,悲哀的重蹈覆辙。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对方半个字的应答。烈炽不得不再次开口,此时的烈熠深陷矛盾,仿佛独自站在悬崖之上,稍有不慎就是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