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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锋连忙说,「那些孩儿们哪里是他的敌手?是做了手脚才将他捉住,一路上都不敢放松,生怕他逃掉。」
狐王这才定睛看他,问道,「什麽手脚?」
青锋略显尴尬,说,「听孩儿们说,是请了人在他饭菜里做了手脚,叫他浑身发软挣扎不得,才趁机擒住的。」
狐王不以为然,说,「这法子不好。」
正说话间,去请的小狐已带著白长老回来了。
长老进来,却十分的惊讶,白狼毕竟罕有,在狐王宫中毕竟不大相宜,便说,「陛下,你捉了白狼回来,若是他族人前来寻仇可怎麽好?」
狐王抬眼冷冷看他,说,「他族中无一幸存,哪个肯来替他寻仇?」
白长老吓了一跳,这才仔细的去看刺龙的伤势,发觉狐王已用法术替他收住了伤口,心中不免疑惑,看毕之後,小心的说道,「要是好好的养著,别教他乱动,便也好了。只怕他不肯安生,又要挣扎。」
白长老毕竟年纪长大,经过的事也多些,心中不免要想,狼性阴险,或许会因一时受困而向异族低头,其实却是最不肯驯服的,且耐性极佳,等待时机便要反咬一口。
青锋却想,这白狼既然被捉回,便已是撕破了脸皮,只怕再不会如往日一般卧在笼中,任他们指点。
狐王若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倒也罢了,可看他待那白狼的确不薄,只怕不只是新奇。
若是这白狼就这样死了,倒也罢,若是活了过来,只怕是条祸根。
青锋正要开口,狐王却说,「你们也不必多言,我心中自有定夺。」又对白长老说道,「你替他把伤口收拾乾净。」
青锋见狐王不欲多言,只好下去了,出去的时候,却正好见著黄黥进来,见他笑得狡黠,心中便不自在,侧身过去给他让路。
黄黥却不放过他,一派天真的说道,「青将军,我听你那帮孩儿们说,陛下如今宠爱那只白狼了,连八尾的毛皮都赏了他,可是真的麽?」
青锋牙痒起来,却学他的口气说道,「真的,可不是真的麽,我也亲眼见著了。」
黄黥一下便觉著无趣起来,理也不理,朝里走去了。
《九尾》第二章
进去之後,果然看到狐王把那白狼放在玉座之上,又有看白狼身上裹著那八尾的白狐皮,黄黥便笑嘻嘻的说道,「陛下唤我?」
狐王仍旧看著那只白狼,头也不抬,吩咐道,「你在这四下里布上幻境。」
黄黥大著胆子问道,「怎样的幻境,是要仙界神女,还是蓬莱宝山?」
狐王终於抬头,冷冷的看他一眼,说,「只是这山中寻常的情景便好,不要弄鬼。你在一旁护著他些,不许耗费他的心力。」
黄黥在心里大叫,却赔著笑说道,「陛下法力高出我千千万,何必要我班门弄斧,在这里出丑?」
狐王微微挑眉,说,「你做是不做?」
黄黥不敢再问,连忙结印,在殿中下了幻术之咒。
狐王的脸色这才稍有和缓,说,「只要教在他幻境里停留数日,等他伤口大好,再解开便可。」
黄黥暗暗叫苦,这可不是个好差使,侍奉狐王是一件事,伺候这异族的白狼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年幼时吃过野狼的苦头不是一回两回,况且幻境原本就是惑人心志、损人神智的事,如今却要他费力气去做了幻境,又要护著人不去劳神,这样损已利人的事情,他几时又做过的?
狐王似乎也觉疲倦,将手抵著额头,看著怀里那只白狼,渐渐的也合上了眼皮。
黄黥心里一动,想,我听黄绢说那白狼伤得厉害,还请了白长老来,可如今看来,倒也不像怎样了。狐王这样疲累,怕是替他疗伤的缘故。
我何不探探那白狼,看他究竟是何来头。
他也是胆子忒大,因为不曾受过狐王的惩戒,竟然就此拿定了主意。
黄黥见狐王已睡著一般,便偷偷的靠了近前,手指点在白狼的眉心,催动念力,闭起眼来。
再睁开时,天空却已是灰白一片,山野之中,大雪纷飞,那周遭的景象,却再熟悉不过的。不是长白山中,却又是哪里?
那白雪之地,却是不曾见过的几只狼,皆为灰白,其中却有一只通体银白,形状幼小的幼狼,倒比成年的狐狸也大不了多少,粗一看去,倒把他当作了银狐。
为首的一只灰色母狼,缓缓走了过去,温柔的舔著那白狼鼻吻,黄黥心中也微微诧异,想,原来他也是这山里长大的。
他正在这里感叹那白狼幼时的模样倒也有些像银狐一般,狼群却突然骚动起来,黄黥见他们纷纷警戒起来,心知有异,也不由生出几分紧迫之感来。
来的不是猛兽,是这山里的猎户,只是奇怪得很,便是山里围猎,也不曾见过这样多的人马。
黄黥见他们带著鹰犬,霎时就把狼群围起,有射箭的,有掷火把的,也有下了马带著短刀肉搏的,为首的人就喊道,「盯著那白狼!休要教他走脱!献了上去,便有千金!」
黄黥轻叹,果然是为了那狼皮麽?白狼罕见,通体银白的,更是难寻。
那时的惨状连他也不忍目睹,雪地上遍是血迹,也有被那猎户手持利刃开膛破肚的大狼,也有被咬碎手足的村汉,围斗了许久,群中成年的大狼都已丧命,便剩了那年幼的白狼一个,几次突围,都不曾逃出。只因众人不肯坏他毛皮,倒教他伤了几条性命。
黄黥看得心惊肉跳,想,他怕是难以逃脱的了。
正紧张得很,平地里却起了一阵狂暴的风雪,众人都被迷了眼,马上的都被吹得滚了下来,也不知是中了什麽幻术,个个哭爹喊娘,惊恐万状的逃了出去。
林中的风雪许久才静了下来,地上血肉模糊,也分不清楚哪个是猎户,哪个是野狼,黄黥只看到那只白狼瑟瑟发抖,挣扎著走过去,拿脑袋拱开那些死人,一个挨著一个的去舔那些死狼的鼻吻。
黄黥吸了口气,再去看时,那远处却静静的站著一只白狐,动也不动的只是看著雪地里那只惶恐的幼狼。
黄黥仔细看去,却吃了一吓,那白狐虽只有一尾,却正是如今的狐王不假。
黄黥心想,原来他们那时便认得了,怪不得。
那幼狼也瞧见那白狐,犹豫片刻,竟然朝他奔跑了过去,两行足迹之间,都是斑斑血迹。
黄黥不晓得他要做些什麽,心中大为紧张,哪里想到那白狼竟然十分亲腻的舔了舔白狐的鼻吻,然後拿脑袋拱著白狐的胸口。
黄黥吓了一跳,那白狐也似惊讶,正要龇牙,那幼狼却倒了下去,脑袋歪在白狐两腿之间,似乎奄奄一息的模样。
那白狐怔了怔,退了两步,仔细看他许久,最後终於低头下去,咬住他脖颈的毛皮,也不知带去了哪里。
狐性多疑,黄黥心中也不免要想,也不知那白狼是伤心得糊涂了,还是年少时原本就蠢笨,如若不然,年纪尚轻,心计却有如此之深,倒实在可畏。
白狐将幼狼一路衔至山中洞穴之内,黄黥看那洞中宽敞舒适,并不似别的狐穴一般矮小曲折,心中越发的敬佩,想,果然不愧是狐王,便是洞穴也是与众不同。
白狐把幼狼小心的放在洞中,便去舔他身上的血污。舔得乾净了,才低头下去舔他的眼睛。
白狐耐心的舔了许久,见他仍是不醒,似乎困惑得很,便绕著他默默的走了几圈,站定了,想了许久,又俯身下去,舔开幼狼的牙关,也不知将什麽送了进去,黄黥只看到那齿间彷佛银丹闪动,吓了一跳,想,不是把内丹给了白狼吧?
白狐也不知喂了他什麽,见他毫无知觉的吞下,便仍旧卧倒在幼狼身旁,紧紧依偎,白尾叠在一处,远远看去,一时竟然难以辨别。
黄黥心里怦怦直跳,彷佛窥到了什麽见不得人的情景一般,正欲再做施展,看个详尽,却觉著目眦尽裂,额间痛不可当。心中警觉,还不等他收起法术,便痛得睁开了眼。
狐王怕是早已醒来,冷冷的看他,说,「原来你胆子倒大。」
黄黥被他逼视,也不敢挪开双眼,出了一身的冷汗,说,「陛下,我是怕做出的幻境不真,不能将他留住。」
狐王哦了一声,淡淡的问他说,「你看到什麽?」
黄黥哪里敢在他眼皮底下弄鬼,老实的说道,「看到陛下当年救那白狼的情形。」
狐王看他片刻,才又说道,「他如今倒彷佛不认得我了。你说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起?」
黄黥被他问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他隐约觉出狐王问话的意思必然不是这话听起来的意思,但究竟是怎麽个意思,他一时却领会不出。若是贸然相答,不能投其所好,反倒惹怒狐王,他岂不是冤枉得很。
黄黥急得无法,却突然灵机一动,说,「陛下,那你是愿他不记得,还是愿他记得?」
狐王这才定睛看他,倒彷佛从前都不曾仔细看过他一般,黄黥脸上僵硬得厉害,却不敢放松。
狐王沉声说道,「这件事若是还有别人知道了,你也不必再来了,自去寻一处死地了结罢。」
黄黥浑身颤抖,知道狐王话里并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所以才越发的惧怕,便小声说道,「陛下放心便是。」
狐王沉默半晌,才又说道,「我当初为了救他,也把内丹分了些与他,所以不能在他身上施与幻术,并不是要为难於你。」
黄黥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心中震惊太过,半晌才察觉狐王看他,连忙点头,说,「陛下只管放心,我必然保他数日安睡,不伤心神丝毫!」
在殿中维持法术虽然辛劳,倒也不算什麽,只是狐王常在一旁,寸步不离,弄得黄黥心神不安,看他坐在白狼身旁,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幻术当中两者相互偎依,首尾交缠的那副情形来,就不免心慌起来。
有时心痒难耐,好奇得厉害,还想要再探出那时的究竟,却终究还是不敢。他在宫中长伴狐王,虽然远不如青锋得宠,却深知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