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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心里似乎是埋藏了许多话,下定决心似的道:“反正今天老婆不在,小兄弟你陪我喝酒吧。”
两人到了店里,老张把卷闸门拉上,从柜台里端出花生米和卤肉摆上,又拿出几瓶白酒。自己连着倒了三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我这个女儿啊,生前真是太苦了。我那时候忙着店里的生意,家里的事情都托付给老婆照顾。现在想想,亏欠她太多了。”
“你是因为愧疚才给她烧纸钱的吗?”安澜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也没必要这么频繁吧?”安澜想起自己是夏天搬过来的。已经半年了,这期间老张坚持去楼上烧纸,从来没有间断过。
“倒不是因为那个。”老张沉吟了一会儿,凑过来,声音低沉地说:“是因为,我女儿,阴魂不散。”
安澜立刻就想起了今天在张欣悦生前的卧室里睡觉,做的梦。他迟疑地问:“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老张犹豫了一会儿,把放在地上的纸袋子拿起来,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破旧发黄的娃娃。
安澜“啊”地叫了一声,换成任何一个人,在现实中看到只在梦中见过的东西,都会很惊讶。
老张拿着娃娃,呢喃道:“这是我闺女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她走了之后,我总是梦见她,就拿着这个娃娃,对我笑。我以为她一个人在那里寂寞。就经常带着这个娃娃,到楼顶给她烧些纸钱,陪她说一些心里话。”
“但是也没必要总是偷偷摸摸的吧。”安澜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爱人胆子小。”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啊,是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跟个小丫头似的。夜里上厕所都要我陪着。她不敢看见死人的东西。所以我闺女的遗物我全都锁起来了,没让她瞅见过,烧纸钱的事情也没敢让她知道。”
安澜把那个娃娃接过来,竟然出乎意料地很坚硬。安澜摸了摸质地,不是塑料、也不是金属,虽然很破旧,但看得出来是很高档的玩偶。
“这是我前妻在美国给女儿买的。说是什么高强度玻璃纤维。抗摔抗高温什么的,跟钢差不多。若是普通的塑料,我早就随着那些纸钱烧给她了。”
这个娃娃制作得非常精巧,全身上线没有任何缝合拼贴的痕迹。看不出里面的填充物是什么。安澜摸了摸娃娃的眼珠子。漆黑光滑,甚至带着一些湿润的质感。
“这个娃娃,能不能借给我几天。”安澜说。
“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好了。”老张说,又自己嘀咕道:“每天看着这个,我心里总是不大舒坦。”
安澜又和他说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迎着凌冽的北风往学校的方向走,安澜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娃娃,总觉得张欣悦很多没说的话,都藏在这里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心想反正娃娃已经是自己的了,弄坏了也无所谓。他像梦中见到的情景似的,把刀尖j□j…娃娃的眼珠子里,用力挑开。坚硬的眼珠掉落在地上,娃娃的脸上并没有血流出来,而是留下一个圆圆的空洞。安澜把食指伸进去,指尖碰到了一点纸屑,却无论如何也掏不出来。
安澜索性上下颠倒地晃了几下,立刻有无数的小纸片飞出来,随着风四处飘散,安澜急忙把这些纸片一张张捡回来。这些都是贴在药瓶子上的标签,大概是被临时撕下来的,有完整的、有残缺的、有中文的,有英文的。安澜忽然感觉到了一点眉目。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宿舍里。把里面的药品标签全都掏出来。然后在网上依次搜索药性和医理。
里面有三百多张小纸条,大概是张欣悦生病期间,把自己所服用的药品标签撕下来藏在娃娃里,至于她这么做的动机,也许是无聊,也许是……留下自己被谋杀的罪证。
安澜忙碌了一整夜,终于在输入某张标签上的药名时,在网页上看到了一行字:ricin,剧毒蛋白质。中毒后数小时出现症状,该毒素易损伤肝、肾等实质器管,抑制麻痹心血管和呼吸中枢,是致死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种药对心脏的伤害非常大。而张欣悦作为一个常年心脏功能不好的人,服用这种药物,无异于服毒。
作者有话要说:
☆、捕风(5)
安澜来不及细想,把纸条和娃娃收起来,在晨光中朝老张家走。
在门口按了好一会儿门铃,老张才打开门铃,他正穿着背心短裤,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地倚在门口,看到安澜,语气很不善地说:“哎呀小兄弟,我说你大清早的干啥啊?”任何人在睡觉时被吵醒,脾气都不会好。
安澜推开门进去,把手里的娃娃和那一堆纸条摊在桌面上,又把手里攥着的那张纸条晃了晃,说:“这是我在娃娃玩具的肚子里找到的药品标签。我猜是你女儿那时服用的,对吗?”
老张神情变得严肃,拿起桌子上的纸条看了几张,点头道:“没错,我闺女的药都是我买的。”
“你再看看这个。”安澜把手里的那张递给他。
老张只看到上面的药名,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一直照顾病重的女儿,对于各类药物的药性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不用百度,也知道这药意味着什么。
“这种药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安澜看着他的脸色,问道:“按道理讲,这种药物你们家不应该买的对吗?平常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接触到你女儿的药?”
老张像是根本就听不见安澜的问话似的,整个人处于要崩溃地边缘,他大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向卧室。
卧室的门这时候打开,张妻穿着粉红色蕾丝睡裙,揉着柔软蓬松的头发,轻声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呢?”
老张抬起脚,踹向她肚子,她猝不及防,踉跄着坐在地上,一双杏眼睁得溜圆,并不是愤怒,而是疑惑,似乎以为丈夫精神出了问题。
“是不是你干的!”老张大声吼,把手里的纸条劈面砸向妻子脸上。
张妻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倒是很坦然,轻声说:“是我。”
她垂下头,很委屈地小声说:“你娶我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只疼我一个人吗?我不喜欢看你对别人好的样子。每次看见你给那个死丫头喂饭、买药,我都要气疯了。”
“那是我闺女啊!”老张抓着头发,嘶吼。
“闺女也不行。”张妻仰着脸,神情是小姑娘那样的天真:“任何人都不行,你只能待我一个人好。你的爱不能给别人一丁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你这个神经病。”老张吼道,他猛地把房门关上,强撑着走到安澜身边,把桌上的纸条和娃娃全都收起来,无力地说:“谢谢你了,安澜。我会报警的。”
其实单凭一张纸条,在法律上并不能给张妻入罪,但是在老张的心里,妻子已经是杀死女儿的凶手了。安澜心里挺复杂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对了没有。
第二天早上,他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了老张的电话,那边老张的声音沙哑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
“安澜,我今天就要搬走了。”老张沉声说:“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安澜有些惊讶,这么急,店里的事情都交接清楚了吗?但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则是:“那你爱人的事情……怎么办?”
电话骤然陷入了沉默,大约过了五分钟,安澜以为电话坏掉了,“喂”了半天,正打算挂断的时候。老张有些艰难的开口了。
“那个……是误会。”老张声音压得很低:“那张毒药的标签,和我女儿的并没有关系。我们家也从来没有这种药。”
安澜整个人都震惊了,怀疑自己理解能力有问题:“可是……昨天你爱人明明承认了。〃
“她精神有问题。”老张立刻打断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带她到别处看病,散心,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安澜忽然明白了老张的用意,心里隐隐有些生寒。
“你既然决定了,就走吧。一张纸条也不能成为确凿的证据。但是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要是你觉得这么做,对得起你女儿的话。”
老张没有回答,停了好久,挂断了电话。
安澜有些心灰意冷地来到“千味面馆”。店门紧闭,外面贴了一张停业通知,几个老顾客路过门口,都轻声议论着,说是老板的爱人得了重病,所以搬离这里。
安澜的心里觉得既愤怒又灰心,但实际上,这件事情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打算上楼去叶灵凤那里坐一会儿。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双大号的褐色皮鞋扔在门口。安澜愣了一会儿,脑子里闪电似的想起了那天被打的情景。
他冷静地拉开客厅的储物柜,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一把老虎钳。卫生间里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安澜推了一下,里面被锁住了。
“小宝贝,等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安澜抬脚狠狠地踹了一脚,卫生间的门原本就是铝合金制作,不太结实,被踹了一脚之后,就轰然倒塌。里面一个光着身体的男人站在花洒下面,正扭着头,一张带着刀疤的脸上满是惊愕。
安澜挥起老虎钳走过去,准确地朝他脸上砸下去。
男人发出杀猪似的哀嚎,脚下一滑,噗通摔倒在地上,又连滚带爬地逃出卫生间。
叶灵凤披着外衣,从卧室里跑出来,看到满脸鲜血的情夫,吓得尖叫了一声,几乎跪在地上,然后看到安澜满身煞气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手里的老虎钳上挂着丝丝缕缕的鲜血。
叶灵凤心忽然升起了一丝惧意,但想起自己到底是安澜的妈妈,就挺身挡在情夫面前,摆出长辈的面孔,严厉地对安澜说:“宝宝,为什么随便打人,把东西交给妈妈。”
安澜把手里的老虎钳丢到一边,语气冷硬地说:“上次我在这里被这个男人打晕,你知道吧?”
叶灵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