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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黯然失色!
理所应当地,四哥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心中所有对她的全部提防,早已经随着眼前殉烂得令人目眩的惊艳,而烟消云散。
遽地,邹缁清目光一冷,敛起欢颜,又恢复成为身披玄素的空幻尊主,一拂裙腿,寒着玉容逼近冷道:“你的回答,或许我很满意,可总堂里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我可以继续等,但是大多数人等不了,该怎么办……”
“你好自为之!”
第四百四十二章 缁清之心
“你好自为之!”
通常这句话说出来,意味着说话的人拂袖要走,可是四哥心里还有一大摊子话没“表述”完呢,记得他忙喊:“尊主,熙芸是你的女儿,亲生的女儿,她不是一件物品,世上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男人,得到一个好的归宿。/ 不论我降,还是不降,不论大唐复国,成还是成不了,熙芸她是我的女人,我就一定会给她幸福!”
他吼得很激动、很大声,但邹缁清却像没听见似的,袅袅转过她可令天下一切男人失魄亡魂,一切女人嫉妒致死的素洁身姿,径自往外走去。
擦,走了还得了!四哥心跳如潮,响起刚才费尽唇舌说得喉咙冒火才只不过换来岳母大人的一个小小失笑,天晓得打动了她没有。熙芸可是哭着说过的,她娘亲为了复国大业可以一点不顾儿女亲情,万一侬智高又给出什么更加丰厚的许诺,万一她看到近在咫尺的复国良机而动了心……
砍头不要紧,死了又咋地,但是他的娘子,他至爱的熙芸,绝不可以离开他,绝不可以许给别人!
“为了熙芸的将来,尊主,你必须和我站在一边呐。”他拼命吼起来。
邹缁清已经走到了门口。
“尊主,你要知道,和侬侗结盟,与你大唐有百害而无一利,你不能匡复了大唐,却成了大汉族的千古罪人啊。”
邹缁清依然不理,径直出了大门,冰封般的冷冽背影看得他心中骤寒。
“尊主——!”他喊着追了出来,可身披玄素的美妇足下如御流云,明明见她是在走的,也没飞也没掠,竟然一晃眼便到了三丈外,再一晃,出门了!
“尊主!!!”为了娘子一辈子的幸福,四哥急的用他最大的声音喊。
“你再等等,等等啊,不要中了侬智高的诡计!娘啊,岳母大人,你要知道,便是广州丢了,我再降,也是有意义滴啊啊啊啊啊!”
……
转出“幽禁”天丁大人的小院,到了外边不远处一片雪梅枝俏的花林,四下里并无人迹,遍地落雪映着新月的流辉泻如水银。万物俱籁的澄澈圣洁中,邹缁清如踏云端的飘摇步履忽然慢下来,剔透的唇角露出一丝若月色破开层云的淑淡笑意:“果然一提到熙芸,他就方寸大乱了呢。”
“尊主料事如神,那小子怎也逃不出您的掌心。”一如那晚邹缁清在穹顶高阁上看着女儿和他心爱的男人相拥而泣时,静静地跟在身后,从邹缁清五岁时起便守护在她身边的林憾平,再度出现在一旁。
其实早在十八年前,十八岁练成九天玄女功的她就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诞下女儿后岁月淬炼的又十八年,便是如林高手、万马千军,也休想近得了她身,伤得了她……哪怕是一根头发!
可是年已耄耋的林憾平,早已经习惯了站在她身后,习惯了听从她的一切命令,习惯了看着她一点一点,从当年那个不知忧愁、天真烂漫的小女娃变成了……变成了今天统领十万群豪、叱咤风云威凛昭昭的大尊主,更加习惯了在没有那个“她”的日子,把“她”的女儿当做“她”,誓死守护!
“林老——”邹缁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轻轻叹了一叹,目光移往天穹,冰玉般的眸子深邃的叫人难以看透。
“你知我为何一直在等,等他降顺,不仅禁制着众弟子不让动兵,连侬智高主动找上门来都打算晾他在一旁?”
林憾平默然无语,尊主心里的想法,如何是他可以揣测的?身为空幻里资历最老、而且是目前唯一尚在人世的初代元勋,他心中恪守的始终只有一个信念。
——尊主说什么,便做什么,尊主要怎样,便怎样!
“林老,您比我年长几轮,金陵城五十年来的风雨变迁,组织里想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吧。”
林憾平苍老的目光遽地一颤,似是被她勾起了对过往旧事的回忆:“属下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住在金陵城里了,那时候的金陵,虽然皇宫富丽堂皇,歌舞升平,一众大臣们的宅邸私苑也都是繁华竞逐,可是在民间,在那些寻常不过的坊间市井,百姓们的居家度日却是……却是……却是……”
他一连三个“却是”,竟是再也接不下去。
如在预料之中,邹缁清仰起她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素洁玉容,替他说了下去:“百姓居家度日却是三餐不济,困苦难堪。这一切非是后主安于享乐,罔顾民生,实在是……唉,后主他才华横溢,文采飞扬,能诗擅词,工书善画,勘称是千古第一词帝,无奈却错生帝王家,后主长在深宫之中,却无帝王之志;登上国主之位,却无国主之……才!五代十国这样的乱世,大唐的弟子早在中主的手里就被淘空了,风雨飘摇的国家需要的是一个坚忍刚毅、奋发有为的君主,后主他便纵有万世难及的非凡文采,却也救不了摇摇欲坠的大唐王朝……”
这番话若由别人口中说来,第一个就要被拖出去斩首示众,若由别人听到,必然惊呼这是恶言詈上,大逆不道,可偏偏说这番话的竟是他们的尊主,而听这番话的又是空幻中资历最老的林老左使!!!
“赵匡胤那狗皇帝,兴无道之师,篡我大唐国土,但是无可否认,狗皇帝和他的继任者,统一中原之后,江南的老百姓们生活安泰,早已远胜过昔日大唐之时……”邹缁清美目掠过万分复杂的容色,凝望着天边随月影星光不断变幻的云翳,仿佛内中倒映着江南五十年来的风雨更替,许久许久,许久许久,最后像下定决心似地道,“林老,我们要复国,不光是为了大唐社稷,还有江南黎民!无论如何,不能而让这个天下再重陷战乱,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林憾平同样点点头:“所以尊主宁可舍却昔日的大仇,也要尽力和大宋握手言和,彼北我南,共佑天下万民,泽及后世百代。”
“对!”邹缁清眸色一冷。
“汉人的天下,要由我们汉人守护!岂可让与番邦蛮夷,任彼践踏!”
第四百四十三章 神为之销,相思无尽
“汉人的天下,要由我们汉人守护!岂可让与番邦蛮夷,任彼践踏!”
三代人,五十年,QB5难逢的良机面前,邹缁清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对,汉人天下,无论大宋还是大唐,都是汉人的政权,汉人的江山,怎可两相征伐内斗,被契丹、党项、侬侗之流,趁势入主中原,鱼肉百姓!
邹缁清仰首望着夜空中无尽灰暗的苍穹,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凝肃一如亘古冰川般的坚毅容色在月辉的映衬下,反愈显的圣洁尊贵、端丽雍容,几若天仙化人。/ /一袭玄素衣履,倒映着漫天月影星光,为她披上了一层素洁的银辉,仿佛她的身子、她的人,已与夜空和冰雪同化……
林憾平不敢多看,唯恐恍惚之间回到了少年时,随父亲入宫的那个夜晚。
时值元宵佳节,大唐碧落宫内,张起八尺琉璃屏风,以红白罗百匹,扎就月宫天河,又在宫中空地上,凿金做饰莲,引以六尺之高,饰以金珠珍宝,夜色昔来,灯月交辉,皇宫乃成月宫,天河横亘于上,四面悬着的琉璃青灯,照得内外通明,无数宫装美女,身穿霞裾云裳,在悦耳怡神的《霓裳羽衣曲》中翩翩起舞。
乐雅舞美,极尽妍态,满目的妖娆绝色,满鼻的桂馥兰薰,眼前的一切,不知是人间天上还是天上人间。
到场的文武百官、公卿大臣,莫不看得如痴如醉,唯独那初次入宫的少年,目光却流连于场边一个看似混不起眼的小小角落,凝注着流光月影中那个娇悄妍丽、天真无邪的少女柔影,再也舍不得移开。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妙龄初至,穿着一身青碧色的柔裳,静静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双韶丽的点漆双眸,如同两弘不染世俗的月宫秋水。宫殿内箫竽管弦的靡靡之乐,婀娜妖艳的仙姬妙舞,根本吸引不了少女的目光,她那剔透莹洁、让人情愿只看一眼死去足矣的温柔眼眸只是凝着殿外深邃的星空……
素洁的月华,映照在那张圣洁无暇的俏靥上,越发显得流光动人,不可方物,两瓣娇嫩的嘴唇动同人如清晨沾满露水玫瑰花瓣,在如水月色的衬托下,在满殿氤氲的芬芳中,少女那天真无邪的娇颜,胜过一切山明水秀的绝景!
十八岁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爱意萌动。
但他不敢奢望,奢望赢得少女的芳心,奢望她成为他的妻子,他只是想,想一辈子守护在她身边,一辈子让这圣洁无暇的少女永葆笑颜。
直到今天,在那个他一生难忘的元宵佳节,初睹少女韶秀容颜的一幕,仍是如梦似幻般地萦绕在他的眼前。可然而,星移斗转,世事变迁,谁又能够料到,大唐覆亡后,以女子之身“化作”男儿,汇集江南遗臣志士,一手创立空幻的,恰恰便是当年那个静静坐在皇宫里、凝望天空的小女孩!
倾冠天下的绝色美人大小周后之下,其实还有一个姿容更胜的三妹,然而比起大姊的芳华早逝,二姊的自杀殉情,三妹的一生从南唐覆亡……不,是从一见钟情爱上他的少年的父亲被她姐夫下令冤杀,就注定了她一生的……一生的……
一生的悲情!
两位姐姐过早的香销玉陨虽然让人扼腕长叹,但至少,她们将她们的琼华玉貌、慧质兰心,深深镌刻在了历史的印记中,后世论及五代更替,论及南唐、大宋的盛衰兴亡,永远不会忘记两位曾经母仪江南的倾国佳人,而明明有着更胜两姊的艳色姿容,三妹却只能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