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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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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做什么?”林惠然蹙眉。
  叠翠看了他一眼,冷静地说:“当然是认亲啊,我是金陵王的儿子……”
  林惠然抓起他的衣领,狠狠地推了一把:“你疯了吗?”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叠翠双目通红,猛然跪下,咬牙道:“林公子,我想留在王府,我想过人上人的生活。不管是福是祸,我都要赌一把,求公子成全。”
  “叠翠,金陵王比你想象得要冷血。”
  “我找太妃,”叠翠急急忙忙地说:“我总有办法的……”他正说着,忽然伸手,准确地从林惠然腰间扯掉了那剩下的一块玉佩,退后了几步,方开口道:“林公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生是死,我一人承受,保重。”说罢,转身快步跑入了那朱红色的大门。
  林惠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自己无奈地离开。
  当天夜里他就离开了金陵,牵着小毛驴疾行几十里,最后到一家小寺庙里投诉。他把毛驴栓到寺庙外面的柳树下。自己则进了禅房,吃了一点和尚送来的米粥。
  当夜无事他点燃油灯,坐在窗前,在书案上展开了白纸,手执狼毫,写了几行字之后,呆了一会儿,又抓起纸,撕得粉碎,扔到旁边的竹篓里。
  元流火坐在他旁边,挽起衣袖,乖乖地给他研磨,又好奇地问:“这个故事不好吗?”
  林惠然叹气:“这个故事不好,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又想了一会儿,收拾东西说:“今天不写了,早点睡觉,给老和尚省点油钱。
  元流火毛手毛脚,用竹签在煤油灯上挑来挑去,还抓了一只蛾子往油里浸。
  林惠然训他了几句:“你睡还是不睡?”
  元流火盯着火焰,语气懒洋洋:“我睡又怎样,不睡又怎样呢?”
  林惠然脱了外套,解开蚊帐,整理了一下床铺,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他就把自己的衣服叠成一个小包放在床里侧。他走到书桌旁,弯下腰看着元流火:“要是睡,就乖乖去床上,要是不睡……”他扑灭了油灯,把元流火抱起来:“不睡也得躺在床上。”
  元流火坐在床的里侧,窗外有月光照进来,所以室内并不很暗。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拂尘,玩得不亦乐乎,还把上面的绒布往林惠然的鼻子上凑。
  林惠然烦得要死,有心把他打一顿,又怕他一旦生气了不好哄,只好忍气吞声,后来竟然也渐渐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刀

  林惠然离开了金陵,一路乘船北上,不到半月时间就回到了家里。
  林府上下得知小少爷回来,俱欢欢喜喜地出府迎接,林惠然拜见了父母叔伯兄长,叙了离别之情。自己虽离家半年有余,家中无甚大事,与半年前差不多。
  他在家里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早上早早出门,独自骑了一匹快马,沿着城外小路疾驰,不到半日工夫,就来到了元财主的家门口。
  站整洁宽阔的青砖宅院外面,林惠然下意识地低头检视自己的衣饰,然后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礼品,空手拜访似乎不妥,转而又想自己是来拜望朋友,又不是下聘礼,讲那么多规矩干嘛。
  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婆子开门往外伸头,看见是林惠然,有些困惑:“你找谁?”
  “我找流火,我是他的朋友。”
  婆子上下打量他,停了一会儿才黑着脸说:“我记得了,你是城里的林公子,老是欺负我们家流火的那位。”
  林惠然听见前一句,连连点头,然后又哭笑不得地否认:“不是那样,流火在家吗?我要见他。”
  “我家少爷生病了,外人一概不见。”嘭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林惠然吃了闭门羹,又是郁闷又是窝火,心想流火若是知道我来了,肯定高高兴兴地出来迎我,如今连面也不肯见,难道是病得不行了?
  他心里一急,挥起拳头把大门捶得震天响,大声叫着元流火的名字,闹得左邻右舍都探头来瞧。
  元家上下,总共不到十个人,元财主和夫人带着奶娘和两三个迟钝的老婆子,将大门打开,一起愠怒地瞪着这个鲁莽的年轻人。
  林惠然客客气气地讲了自己要探望元流火以及询问他病情的意思,元家人瞧他言语诚恳,不似作伪,只得引他进屋,又悄悄跟他说:“流火已经病了半年多,神智昏沉,连往日亲戚都不大认得了,林公子切勿见怪。”
  林惠然微觉诧异,心想这半年来每次见到元流火的魂魄,虽然衣衫褴褛,但是神态活泼,语笑嫣然,不似糊涂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带到了厢房里。
  厢房分为里外两间,屋内弥漫着重重的药物味,隔着一道帘子,里面穿了一个年轻人虚弱的声音:“姆妈,我说了不见外人的。”奶娘低声劝慰道:“这林公子是你旧日朋友,你以前总爱跟着他玩的。他这次专程来看你,你好歹见上一面。”
  林惠然在外面听着,忽然有些心情激荡,一颗心脏砰砰乱跳。他素来沉稳,往日无论见怎样的大人物都未曾像今日这样紧张。
  过了一会儿,奶娘掀开帘子,示意他进去。林惠然弯腰走进里屋,里面光线极暗,靠墙放置一张硬木大床,床上堆放着层层叠叠的被褥,一个略显单瘦的年轻人躺在床上。
  两人打了照面。
  林惠然在一瞬间感觉自己认错人了,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元流火。
  床上的人虚弱地咳嗽了一声,伸手示意旁边的椅子:“林兄请坐,我在病中,不能见礼,恕罪!
  林惠然回过神来,床上的那人,容貌身形与元流火一般无二,不是元流火又是谁呢。林惠然暗想,他生病这么严重,以致言行与以前不同,这也是常有的,我怎么能怀疑他呢。
  林惠然温柔地看着元流火,却不坐旁边那张椅子,而是直接倚在了床边,轻声说:“怎么病得这样严重?”
  元流火身体僵了一下,微微后撤,强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林惠然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停了一会儿才说:“上次见面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这样。你是怪我没及时看你吗?”
  他瞧了一眼屋外,低头抿了一下嘴唇,用极轻而认真的声音说:“有些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你现在年纪还小……”他抬起手,轻轻地拂过元流火的额间碎发,低声说:“再过两年我……”
  元流火忍无可忍地打开他的手:“林公子自重!”他一叠声地高声喊:“姆妈,姆妈,我要喝水。”
  奶娘一路小跑地进来,林惠然只好坐远了些,眼神诧异地盯着他。
  元流火满脸怒气,喝光了水,对奶娘道:“你送这个林公子出去吧。”
  林公子不消他赶,自己率先站起来走了,奶娘客客气气地走在前面打帘子。两人即将出门时,听见里面的人用恶毒厌恶的声音嘀咕道:“什么玩意儿。”
  林惠然脚下一滑,几乎跌到。他毕生从未跟人表露过心迹,如今冒失而诚恳地赶过来,说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却换来一句“什么玩意儿。”
  他头脑中一阵热一阵冷,心中感觉到的并不只是耻辱,更多的是心寒。
  林惠然回到家里,也生了一场病,只是偶感风寒,并不怎么严重,但是他意志消沉,不肯好好吃药,所以迟迟不见好转。
  养病的这段时间,正赶上梅雨时节,外面没日没夜地下雨,林惠然则枯坐在屋中校对自己素日所写的手稿。
  子离带着满身风雨而来,言笑晏晏地走进屋子里,将湿淋淋地斗笠和蓑衣挂在衣架上,笑道:“林兄,何时回来的?”瞧见了林惠然的容貌,惊讶道:“怎么瘦成这样了,病得严重吗?”
  林惠然起身相迎,并不怎么谈及自己的疾病,只叫小厮进来倒茶添酒,两人坐饮了片刻,子离忽然问他:“我送你的那头毛驴怎么样?”
  林惠然神态疏冷:“不怎么样,又笨又馋,不爱干活,勉强能用。”
  子离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话锋一转,又问他:“你还记得去年端午节,咱们遇到的那个蠢小子吗?叫什么来着?”
  林惠然只觉一阵刺心,低头喃喃道:“他可不傻,他精得很,把人耍得团团转。”
  子离没听见他说什么,自顾自地思索了片刻,拍桌道:“对啦,他叫元流火。”子离未语先笑:“林兄,我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情,你听了肯定要笑死……”
  “子离,不要提那个人了。”林惠然打断他:“我不想听见他的事情。”
  子离愣了一下:“那算啦。”
  两人又喝了几杯,外面雨势渐渐停止,子离整顿衣衫起来,对林惠然道:“你随我到后院的马厩,我给你表演戏法。”
  林惠然不知情由,取了外套与他一起出去。
  林府的马厩有些破旧,加上连日大雨,里面的几匹马被淋得瑟瑟发抖,地上的草料散发出各种难闻的气味。旁边的石板上放着一把大砍刀,上面流淌着斑斑血迹,那是前几日张屠夫来此地宰牛留下的。
  林惠然用手帕掩住鼻子,站在远处走廊上,以免自己新换的鹿皮靴子沾上泥土,他心里很疑惑子离为何带他来这种地方。
  子离撑着油纸伞,缓缓在马厩前走了两遍,终于找到了在草丛里避雨的小毛驴,小毛驴身体矮小,在林府中又被疏于管理,肚子瘦的瘪瘪的,身体微微发抖。
  “原来在这里。”子离轻笑了一声,长袖一挥,散去了元流火身上的法术。
  只见那小毛驴的身影渐渐散去,灰暗潮湿的草丛中,蹲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年。少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低头看自己的脚,眼神如梦如幻。
  林惠然呆呆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子离转身笑道:“林兄,其实这小毛驴一直都是他变的……”
  林惠然风一般跑过去,脱掉自己的外衣,两手抖开,裹在元流火身上,将他抱出潮湿肮脏的马厩,放在地上,轻声说:“流火,我不知道是你……”
  元流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草沫,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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