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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落成尘-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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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遥只觉得胸中剧痛更胜方才,甚至有蔓延扩大的趋势,心中更加烦躁不安。可他毕竟不是凡人,此时险是险极,他竟还露出了笑脸:“我要的东西本就是来生才能得到,此刻还会怕死吗?”说着,竟自行取了黑白两线,挥手掷出,在离自己三四米处轻轻相触。
黑白相遇破乾坤!
“逃出毒阵,快!”小毒蝉说着,猛挥蝉翼刃,斩断的身前拦路的毒丝,拉起陆尘便往外逃。鸣天羽、瞳儿两人听到小毒蝉的警告,也迅速拔剑斩丝,撤出毒阵。
“你们快得过这黑白两线两相触所释放的颠覆之毒吗?”小遥望着两根毒丝相触后,刹那间毒尽九天的粉色奇毒,不顾自己已吸入太多毒粉,不顾自己胸口撕裂的剧痛,张狂地笑着,仿佛一切已尽在自己双掌之中。
他猛地飞身跃起,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拼却全力挥手掷出。
小瓶触及地面,立时碎裂,滚滚烟尘从中涌出,将小毒蝉四人笼罩其中。
那一刹那,黑白两线放出的粉色毒烟也赶上了四人的脚步,两毒相融,幻化为大片血色的浓雾,沾到皮肤的瞬间,便让人失去心志!
“啊!”陆尘、鸣天羽、瞳儿,三人的呻吟声同时响彻在耳边,令小毒蝉的小、心像被撕裂一般,很疼,很疼……
他却没有三人毒发得快,只觉得那毒飞速钻入心中,将心搅浑,扰乱……
中毒的三人,呻吟片刻后,竟同时张开了双眼——混浊的双眼!他们缓缓向小毒蝉走来,一步步,一步步……
那笑容竟是如此狰狞,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这,是属于这些我最重要的人们的眼神吗?
“呵呵……跟七年前很像吧?他们围上来,将你围在中间……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跟他们一样,失去心神,任我摆布了!”小遥虽身中剧毒,抛出小瓶时却用了大力,因而自己只吸到了所谓的颠覆之毒,并未与自己瓶中奇毒相混合,神志也未受影响。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死一样,继续说道,“这是我调配出的混合毒‘夺心’,解药只有我这里才有,你救得了自己吗?哈哈哈哈……”
小毒蝉紧捂着频繁感到一阵阵刺痛的心口,咬牙望着步步紧逼的三人。
最新人的,最爱的人,最重要的朋友。
三人之重,岂是七年前那数百个人所能相比的?
心;痛的同时,也在渐渐堙没、麻痹。
不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输了?这毒……是有解药的,可我这样子……
它叫“夺心”?若是没有心了……它如何夺得去?
小毒蝉猛然打开胸口的玉瓶,在三人即将伸手触及自己之时,仰首一饮而尽!
心中顿时一片空明,再不疑惑、混沌。可这,却是因为心已碎了,已化了。“噬心”奇毒,世上再不会有;正如许多东西一样,失去了,都不会再有。
小毒蝉猛然跃起,再不怕夺心毒雾,惊鸿掠去!他一伸手,以银针封住小遥筋骨,从他怀中掏出解药,喂三人服下。
一气呵成的动作,才是他冰翅鸣蝉的证明。他笑着,倒在陆尘怀中——我赢了,我们赢了。
从此,再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我们可以在灵山之中相伴一生,再不会孤独,再不会寂寞,再不会心痛。好想……吻你,我的所爱……
“小毒蝉,你怎么样?”陆尘紧紧搂着小毒蝉,语气绝不平静。
其他两人也一脸担忧地望着陆尘怀中,那个绝美的少年。
你们真傻,我怎么会死呢?有陆尘在啊……他与我,深爱着彼此,一个吻,便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这“噬心”的解药啊。
这个愿望……好强烈……
“陆尘,吻我。”
“嗯?”
“你的吻,可以解我中的毒。”小毒蝉笑着,拨开陆尘额前的垂发,朝他的唇轻轻吻去……
唇舌相触,凭空溢出唇齿的香甜,在空气中挥去不散。仿佛全天下的幸福皆汇聚在此处,那么浓烈,那么浓烈,染得天际一片绯红。
心里……却空空的,那愿望依然、强烈得让人甘愿放弃所有……两个彼此相爱之人真心的吻,这便是心中最大的愿望……
可为什么,这吻却未能让我中毒的身体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恢复?心中,依然极度难受,空空的,被抽干、掏空了一般。
毒不会错,吻亦不会错……
那么,错只错在……“相爱”两字。
我爱陆尘,他不会有假……
那么,假的惟有……陆尘的爱。
心,不再疼了。
它醉得,那么彻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安静地等待,等待一切毁灭,分崩离析;它碎得,那么凄美,仿佛整片天空都在无声地祝福,祝福我的亡魂,永不安息,它毁的,那么绝对,仿佛整座荒山都在肃穆地叹息,叹息一生一世,新的轮回……
释放了陆尘的唇瓣,小毒蝉再不言语,平静而满足地依偎在他怀中,连泪都不再流。
“对不起……”小毒蝉笑着,喃喃念道:“我会死……”
“什么?!为什么?”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叫出来。
“不为什么……”小毒吃力地伸出手,将陆尘的头拉向自己,贴紧他的耳朵,轻声地说,不让别的任何人听到——“因为你……不爱我……”
陆尘身躯一震,泪已成串滴下。
百转千回,兜兜转转,以为可以瞒他一生,陪他一世,却一错,便错尽今生。
刹那,浮光掠影的瞬间,那个幻觉又在脑海中浮现,只是……那已不再是幻觉!
雪地之中,相拥的情侣……一个叫“雪银”,一个叫“瞳雨星”。那,是前世的你我,相伴一生,不离不弃。临死之前,雪银许愿世世不忘爱人,每一生,都爱他……于是,我爱着陆尘,瞳雨星来世的模样。
可你,为何不贪恋前生的甜蜜……今生却不爱我?
只一瞬间,前生记忆重现,小毒蝉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泪水,在天地间芳华,浓浓的心痛,让所有人动容。他哭,哭得如痴如狂,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
青丝白发孤单绕着月牙
忘不掉的只是人世的浮华
海角天涯那遗失的神话
就算得不到也不说它的假
花前月下从不是我的家
记不住的只是痴心的代价
一生未变的疑问有谁能回答
遗失的爱窨是美还是傻
我以一曲哀歌唱我流离的宿命
放心的伤痛从此再不停息
我以一声哀吟叹我永恒的孤寂
你不会懂我也会学着忘记
红尘黄沙一路纷飞飘洒
舍不下的只是对风的牵挂
残雪落花一生无根无芽
却依然甘心永生长眼地下
我以一曲哀歌唱我无望的爱情
孤独地等待却学不会死心
我以一声哀吟叹我残破的羽翼
你没折断它们却为你凋零
幽幽地,一阵浓香传来,萦绕在空中。
闻到浓香的瞬间,小毒蝉忽然觉得腹内一阵剧痛,疼痛缓缓上移,似有什么东西正沿着自己食道往上爬。
他流着泪,将陆尘的衣角握得更紧,张口一呕,竟呕出一条乳白色的蛊虫。
那虫子一落地,便疾速爬向不远处的小遥,迅速钻入他的口中。
“主人,那是……”瞳儿认出那便是曾用来提取自己心伤之毒的“附肠蛊”,正要提醒,只听得虫身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小遥竟将口中的蛊虫生生蛟碎,吞入腹中!
“这盅虫是我刚入山教你毒术之时偷偷让你吞下的。这么多年来,它一直附在你的肠上,吸取你的心痛!吞下它……我就可以体会到伤尽人世的心痛,真正渗透毒伤,成为那个……来世可以变为大蝉妖的人!”小遥蛊毒入腹,那种噬咬灵魂的心痛逼得他用力捏紧心口,牙咬得几乎湛出血来。
小毒蝉却并不说话,他用手无力地擦去泪水,凝望着陆尘,唇角微微勾起。伊人,笑浅藏……
山风吹动也的发丝,青丝缠尽九天,却遮不住,他绝世的容颜。
鸣天羽、瞳儿、陆尘,三人都忘记了哭泣,只望着小毒蝉,目光中尽是缱绻,仿佛都不相信这个少年会死。
小遥却猛地站了起来,心中的痛楚竟解开了他被小毒蝉以针封住的筋骨。
原来,一直以来,小毒蝉腹中都藏着那样一只蛊虫。正是因为那“附肠蛊”会吞食他体内的一切,他才会服“十度烟雨”而心空仅半年,才会有“夺心”奇毒中比他人撑得更久。但这,还有什么意义呢?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小遥张狂地笑着,手持毒针向小毒蝉走来,步履蹒跚,摇摇欲坠。“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与我争夺大蝉妖之心的人!”
鸣天羽、瞳儿两人肃然起身,转身面对小遥,同时拔剑。
小毒蝉却在陆尘怀中眯着眼睛,像个乖巧的婴儿。他皱皱眉头,不满道:“是谁那么吵,敢打扰我们?看我杀了他。”
陆尘紧拥着小毒蝉,听他梦呓般的话语,只道他是说笑,急忙强忍着泪水,哽咽道:“不用你来,鸣天羽和瞳儿会替你杀他的……乖乖的,别乱想哦,好不好?”
小毒蝉仿佛被哄开心了一般,满足地一笑,暖暖地望着陆尘。忽然,他目光瞬间一寒,伸手在心口一点,然后猛地一挥——
刹那之间,天地变色!绵延万里的伤痛如浮尘一般凝结在空中,压抑而悲凉,惹得世人直想失声痛哭。
两行泪,顺着小遥的脸颊流下。他仰望着天空,没有语调地念着:“‘毒伤’?这……怎么可能……我……”
“入。”小毒蝉似疲惫至极一般,手缓缓落下。随着他双手的起落,万里毒伤从天而降,尽数涌进小遥体内。
小遥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捂着心口,毒伤涌入的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遥……”大蝉妖温柔的声音回响在他梦中,他笑着,仰面倒下。愿,此梦不醒。甘心,一眠直到世界毁灭。
小毒仿佛完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他平静却贪婪地看着陆尘,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很久,很久。
他开口,似蝉儿的绝唱般,喃喃念一句:“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不待陆尘开口,他已闭上双眼。眼角,连一滴泪都没有……
灵山上空,蝉声戛然而止。冰翅鸣蝉,纷纷坠落枝头,如鸣天羽曾对小毒蝉说的:这蝉,随他而生,为他而亡。
这一回,他真的,逝去了。
正如蝉儿,十七年的生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蝉落成尘……
天空,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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