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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琰瞳孔剧烈收缩了几下,摇着头看着被天火包围的云承,不可能!怎么会是这个结果!云承不会死的……
螭吻张开巨大的嘴一口将包裹着旱魃的天火吞进肚子里——
云承低低的唤了一声,动弹了一下之后就不再挣扎了,雨水穿过了包裹全身的天火打在他身上。
“云承。”
离琰蹲下身去看着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别怕。”
展开自己的袍子为他挡去了雨水,一滴、两滴……液体打在云承伤痕累累的脸上,抹开了血污,冲刷出一条泪痕般的蜿蜒。
“云承,不要睡。”
离琰哽咽着擦去他脸上的污泥与血水。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去。”
“哥哥。”云承试图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点的表情,努力咽下了口中的鲜血,眼睛始终看着那片天空,带着一贯的单纯与好奇,最终瞳孔还是慢慢散去了光芒,成了一片死寂。
螭吻带着从云承身上脱离出来的火鸟飞向了西天,在长天划下一道火焰般的痕迹。
焦黑的大地上一派肃穆,所有人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直直插在地面上,抬起头看着那片天空,细密的雨点连接着天空与大地,串成一条条晶莹的丝线。
罗浮前,天火炼,毕方飞鸣桑田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我知道了。”
重域挥了挥手,让人下去,永远冰霜的脸微微有些动容,毕竟云承的死并不在意料之中,他的离开对于天界的损失很大。
不属于天界的东西,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连日来离火宫的殿门大闭。
“好一点了吗?”桐华推开房门,看到苏桭正试图坐起来。
杜子仁修复了苏桭肋骨的损伤,但要恢复还是需要调养一段时日,这次的战斗损失太过巨大,乃至于杜子仁根本没有想到苏桭其实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天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天分别的时候,离琰的状态很让人担心,苏桭知道他与云承是好兄弟,打击一定很大。要是那天没有答应带云承下界,说不定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别自责,因果不是我们可以操控的。”
苏桭眼皮微抬,状似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桐华道:“这是毕方的劫,就算你没有介入也可能以其他方式发生。”
苏桭说:“毕方?”
桐华:“师父说云承是上古毕方的托身,所以旱魃遇到他时会有那种举动,螭吻本身对毕方就有压制作用。现在毕方已经回到了佛祖身边。”
苏桭低垂着头,叹息般地呼出一口气,窗外狂风大作,打的窗户哗哗直响。
桐华看了一眼道:“螭吻一直在降雨,据说今天可以放晴。”
苏桭对于离别并不是很陌生,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自己,再长大一点那些普通的伙伴不是被吃了就是老死了,只有自己孤独的活了下来。要是没有杜子仁的出现,也许至今还是在罗浮山中游窜的斑林狸。
云承似乎和自己认识也没有多久。
“师兄,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冷血,其实我对云承的离开并没有很伤心。”
桐华歪了歪头:“我白为你担心了?”
“也许我知道他只是肉体殒灭,他的灵魂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所以我并不难过。”
桐华笑道:“师父说你悟性差,可能他老人家也有犯错的时候。”
苏桭站起来,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终于雨过天晴,为什么自己从来不会为这些事情悲伤?难道真的是天生少根弦?
都说世间离别痛,对于不同的人,这话是不作数的。
“苏桭。”门外肃风的声音。
桐华过去开门,看到肃风站在门口,身上被刚刚结束的大雨淋湿了一些,连忙将人让了进来。
“有人找你。”
苏桭刚想说些什么,看见肃风脸上表情复杂,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桐华看到外面没人,转头询问肃风:“谁找他?”
“卓琊天君。”
桐华首先愣住,虽然那次是第一次见到卓琊,但是这个名字在早些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据说这位天君性格孤僻古怪,很少与人亲近,最大的爱好就是跑到人间转转。
“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肃风摇摇头也有点不解:“现在他在殿内,不去不太好吧。”
毕竟卓琊的地位比他们高上太多,差了好几个级别的人过来找自己一定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才是让三个人感到疑惑的地方。
“我陪你吧。”桐华拿过外袍替苏桭穿上。
进入大殿的时候,卓琊正在品茶。
“你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嘴角微弯,“身体好点了吗?”
苏桭有些受宠若惊,不曾料到卓琊居然会关心他的伤势,难道他记起以前的事了?
“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据说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卓琊语中带笑,从位置上起身,“陪我出去走走,我看你们这儿的风景很漂亮。”
“天君,我师弟他身体还没好透。”
“没关系。”苏桭阻止道,“天君难得过来不能扫了兴。”
卓琊迈着步子走在前面,说是陪逛结果反倒是被他领着,苏桭暗自腹诽。
苏桭不知道该说什么,等了半天卓琊也没开口,只能先问一个现下最关心的事:“离琰他还好吗?”
“听说心情低落,你要去看看他吗?”卓琊反问道。
苏桭只是一问,根本没想着要过去,何况之前重域对自己有过告诫:“我还是妖,不该经常出入天界。”
“又是那套天条律例。”卓琊的语气让苏桭有些吃惊,“真正该遵守的人从来不会被这无意义的东西束缚。”
罗浮的北山是积尸地,而南面却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满山野花各色齐开,偶尔有钻地的小老鼠探出脑袋,跐溜一下又不见了踪迹。
“天君很不喜欢那些律例?”
卓琊摘下一朵野花,递到苏桭面前:“好看吗?”
“嗯。”
“但是它死了。”
“……”这是什么话。
卓琊将花瓣碾碎,摊开手掌任由碎屑被吹散。
“再好看的东西不给予自由都是死物,你不用这么拘谨,叫我卓琊就好了。如果你和天上那些人一样一板一眼,也许下次我不会再来找你。”
苏桭暗自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懂得了这家伙的脾气。
掉转话题再问:“你来过这里?”
卓琊似乎很熟悉这边,苏桭忍不住再次试探。
“不记得了,去过的地方太多。”
苏桭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你好像对我很好奇。”
卓琊带着点兴趣询问苏桭,像这样的人遇到过很多,但是苏桭和他们有点不一样,他的确想要尝试接近自己,甚至偶尔小心翼翼,但是明明心底残留着的叛逆与不驯呼之欲出,却硬生生压制着保持礼貌。
是个好玩的家伙。
“当然,对于陌生的人我一向很有好奇心。”苏桭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我们回去吧。”
“哎。”苏桭有点失望,本来还想再和他待一会儿,卓琊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
“那就继续修练,换上仙骨,我在上面等你。”
苏桭浑身一震,呆呆杵在那里,这句话熟悉地几乎是自己童年时的烙印,刻在了心底深处,那曾经赋予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人已经把自己抛在身后,又在今天把它拾起。
卓琊看着苏桭反常的表情,继续道:“其实可以的话,我倒是不希望你成仙。”
丢下这句话,卓琊先行离去。
苏桭还站在分别的地点,回想着卓琊最后说的话,内容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而自己,是不是也和当年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章
火烛即将沉寂,天光微微透亮,窗外的风雨停下之后空气里带着好闻的水汽与青草香味,苏桭睡得很艺术,四仰八叉像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记得小时候刚来的那会儿,一直是和桐华一起睡的,等到长大了些才安排了单独的房间。那段日子真是让桐华吃尽苦头,每天晚上自己盖不到被子不说,还得承受着苏桭时不时的拳打脚踢。
梦里出现了云承,苏桭睁开眼皮回味着梦境,还有些恍惚。
“醒了吗?师父找你。”桐华敲了敲门。
苏桭翻下床裹上衣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过去开门。
“这么早找我?”
桐华看着苏桭不修边幅的样子,连忙把人推进来按倒在椅子上,取过木梳给他把打结的乱发梳好。
“多大的人了,现在还有其他师弟在,你这幅样子也敢跑出去。”
“你还没说什么事啊。”苏桭享受着桐华周到的服务,小时候就不怎么会处理自己那头杂毛,每天都是桐华给自己梳理,如今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师父说,你今天带着东西去一趟广寒宫。”
“广寒宫?”苏桭皱皱眉头;“那个老家伙不会还想着向人家献殷勤吧?要去自己去我才不做这种事。”
桐华拍了一下苏桭的后脑勺:“对师父还没大没小,尽想着师父宠你是吧?”
“明明就是啊,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每个月月初的时候收集的花露都要送过去,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广寒宫里面那位要是有想法还会几百年不动声色?”
“师父想做什么是他的事,我们只要按照他说的做就可以了。”
苏桭抗议:“你还真是听话。”说是这么说,苏桭还是老老实实带着东西领命出门了。
“广寒宫里头那个我连面都没见过,送了这么些年也不肯出来,难不成其实很丑?”苏桭这么想着,经过天兵的盘查上去,杜子仁居然还以公事为借口,太腐败了。
经过离火宫的时候苏桭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思忖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离琰,他现在一个人一定不好受,可是见到了能说什么?还是算了。
广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