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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炉要是这时候突然醒了,他那双沉静的眼若望过来,也许我会忍不住抱着他哭。
我哽咽了一下,说:“张睿,先放了香炉吧。”
张睿在我身后,没有声音地坐在老地方,我不知道他此时表情如何。
我说:“他是谁,以前做过些什么,二十年前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曾和考古队在黄羊川活动过……这些等他醒来,我会一一向他问清楚。但我不想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被绑着。”
我手抓着绑住焚香炉的绳结,微微发抖。
我身后,只听见张睿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的声响,继而是他走过来的沉重脚步声,步子不太稳,他的病情似乎真的不太乐观。
他到我身旁,手里提了一片薄薄的小刀片,双指夹着往焚香炉脖子那儿伸去。我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一下。他朝我瞥了眼,我目不转睛盯着他:“……张睿?”
他勾了下嘴角,但是却没有笑容,手势轻轻一抬,焚香炉脖子上的两圈绳子整齐地断开。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说了句:“谢谢。”
张睿道:“姜四爷的伤势估计也要养两天,所以你不用着急。等明天我安排车子送你们走,天涯海角,要去哪里随你们。瓶子,”他重重地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捎信给我,我能做的,一定帮你办到。”
我本想问他,姜四那边怎么交代,但看张睿背过去的脸,我是怎么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看着他的臂膀,他的肩并不削薄,但此时却让人有一种瘦弱的印象,微微在颤抖着,我伸了伸手,又急忙缩了回来。
“那个人你不找了?”我问他。
他背对着我说:“总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
沈二好死不死,偏在这种紧要关头冲进来,还用极其聒噪的嗓门大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姜四爷一去一回成那个样子了?谁跟他动手的?”
张睿转过身来时,表情已一片淡然,冷冷看着沈二,道:“姜四爷呢?”
沈二一脸迷糊,指指门外:“他一只脚刚跨进客厅,就倒门口了,你们家大夫说他伤了哪根重要的骨头,估计得躺几个月呢。”
“我去看看姜四,你们慢聊。”
张睿急匆匆走出去,沈二愣在门口,回头看见床上的焚香炉,冲我瞪大眼睛。我一摊手:“你别问了,问了我也跟你说不明白。”
之后,离开了苏州,我也没有回上海。沈二回武汉老家,我说斩鬼刀先寄放在他这,我们在火车站分道扬镳,我和焚香炉去了长沙,土夫子的发源地。
路上坐火车,包厢里就我和他俩。我变了个幌子,问焚香炉:“张睿跟我说,他有个朋友以前是考古队里的,好像认识你,不过那朋友二十年前就不干考古这行当了,呵呵,我想这应该不可能吧,香炉,二十年前你才几岁呢。”
我靠在车窗上,佯装不经意。列车驶入一条隧道,等出来时,焚香炉才慢慢开口:“太久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拖油瓶,”他眼睛波澜不惊看着我,“你怎么认为?”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接不上话,再想问时已失去机会。
等我们到了长沙,跟着当地的土夫子混了一段日子后,我对焚香炉说,这样过日子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正经的行当干干,有稳定的收入才行,我不想我们的生活费就靠三天两头掘墓淘沙。
长沙的一位倒斗老前辈说,我这种观念说明了我天性不适合倒斗,而是向往安稳的生活。
我说:“老先生说的是。”
焚香炉诚挚地对我说:“可我除了倒斗,别的都不会。”
我拍拍胸膛:“这事我包办,营生的方案我已经想到了几个,就看哪个可行度高,风险低。”
我在几个方案里挑挑拣拣,然后给沈二写了张单子,让他到上海替我置办一些东西,帮我把爷爷留下的那些钟表打包派人送过来,随后我再带着火眼晶晶的专家级鉴定大师焚香炉逛了圈二手市场,淘了些能凑合的复古玩意,最后再拖那位老前辈帮忙,在清水塘开了家店。
一开始生意不好,我和焚香炉吃了一个月的白馒头,焚香炉略加改了改店里的布置,说是这样应了风水,能生财,果然后来日子就好过多了。
不过,店内的生意基本都是我在经营,焚香炉就像见光死的吸血鬼,整天窝在店铺最阴暗的角落,有几次我出去进货,他一个人看店,据说差点把我们的老顾客吓得以后再也不想来。
连老前辈都扯着我的袖子管说:“你那个养金鱼老没几天就养死的随从,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我哭笑不得。
自从离开苏州张家以后,焚香炉的话确实变少了,有时候跟我都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晚上办床事,我都被他折腾得很惨,汗水淋漓,四肢无力,他也不嘘寒问暖一句,于是有那么几天,我怪他不体贴,跟他闹冷战,他一声不吭睡了好几天地板,我没好气道:“你这是故意装的很落魄,想我同情你可怜你心疼你是吧,欺负我心软啊!还睡地板,快上来!”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还是老前辈提醒我,说我那个伴一天比一天话少,再下去要成哑巴了。
经老前辈提醒,我察觉到,连我煮的他最爱吃的五香豆炒虾仁,他也渐渐的不大吃了,饭量日渐在减少,最后终于在夏天脱水中暑。
我端着药伺候在床边,哄了半天他不啃喝。我生气地把碗一搁,说:“你这什么脾气,病成这样还不啃吃药,你想怎么样?”
焚香炉面色白得跟纸一样,额头浮着虚汗,皱了皱眉头,对我微微眯开眼。他抓着我的手说:“拖油瓶,你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叫你吃药不啃吃,叫你吃饭你也不要,小孩子都没你这么作!你喜欢我伺候你,也不用这么折磨我!”
焚香炉睁开眼,眼缝里暗淡的光朝我望来:“……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宁愿这样病着,你就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守在我身边。”
我皱了皱眉头,苦笑:“你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你就当我是耍无赖。”他半闭着眼,沙哑的声音极富磁性,“拖油瓶,我爱你入骨,恨不得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在我身边。我不要你这么辛苦地赚钱,钱我会赚,你这一辈子有我养着,你要什么尽管向我开口,什么事都不需你操心,你只要开开心心做我的拖油瓶,让我疼你宠你,照顾你一生,这样子不好么?”
他眼中的神采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热忱真切,没有半丝虚假。这是近几个月以来,他话最多的一次,我不但惊讶,还很想槽他台词说得这么生硬。可是看见他眼中的那抹神采以后,却不由苦笑。
“你脑子烧糊涂了吧!”
焚香炉这样患得患失,好像眨眼我就会离开他远走他乡似的,我不懂为什么他会有这种顾虑,当时也没有深入地去探究过。焚香炉病好了以后,又恢复到沉默寡言那副老样子,我就以为他那时候只是使性子而已。
八月头的时候,店里来了两位稀客,她们推门走进来,我蹲在不给力的空调下打扇子,听见挂在门上的摇铃响了,起身把脑袋探出柜台一看,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两丫头大热天穿着高领旗袍,一个东张西望,一个到我面前,指了指我身后架子上的香炉:“老板,那个多少钱,开个价,我买了。”
我一边摇扇子,一边说:“对不起,丫头,那只香炉是镇店之宝,非卖品。”
丫头扁扁嘴:“看起来不过就是只汉代官窑,有什么稀奇的?”
我笑笑,摇了几下扇子,说:“芳丫头,你跟你姐姐不是在武汉住得挺好么,专门跑长沙来,不会是为了买我店里一只香炉吧?”
芳丫头眉花眼笑说:“那只小的我不要了,我要那只大的,另外希望老板附送我一只玉瓶。”
我愣了愣:“怎么说?”
芳丫头给兰丫头使了下眼色,兰丫头机警地点点头,守到门口。我看她们鬼鬼祟祟,知道她们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便也压低声音,用扇子挡着说:“找我和香炉什么事?”
芳丫头道:“有活儿干,雇主是姜家当家的姜五爷,这活儿稀罕,我们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跟我们合伙。”
我耸耸肩:“经验丰富的老手明显指的不是我。”
芳丫头拍拍我的肩:“你不是你们家那口子的拖油瓶么,我想了想,也算你一份吧。”
我用扇子拍拍额头,心说,真他妈后悔让两丫头留在武汉跟着沈二混,天知道沈二向她们抖出我多少底子!
69 张睿的诱拐
我忙着关店打烊,就让焚香炉到里面去拿甘菊出来泡花茶招待两丫头。
焚香炉进去了半天,我们在外头只听见帘子里面锅碗瓢盆砸地上的声响,我忙进去一瞧,还好落地上的是一套不锈钢的茶具。
我再抬头看,焚香炉直直立在架子前,指尖不知被什么戳破了一道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细长的手指往下淌到肘窝里,映衬着皮肤白得几乎泛出青色来。而他却浑然不觉,呆呆盯着架子,好像三魂六魄全不在那副躯壳里。
他最近经常心神不宁,我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是两个丫头却觉得很稀奇。
“不醉公子怎么了?”
我拍拍手,过去把茶具捡起来:“他啊,天气热,容易走神吧。人总有低靡的时候。”
这话其实纯属我自己图个心理安慰。
我也不知道焚香炉近来是怎么了,吃饭把碗砸了,睡觉从床上滚下地去,洗澡还能在浴缸里摔得头破血流。想起以前他在斗里来无影去无踪,身轻如燕,现在在家里头却能天天闹得惊天动地,有时候半夜里惊醒,满头大汗,神色俱厉,我问他怎么了,他抓住我的手不住发抖,就是不开口说句话。
等我把茶具放回原位,焚香炉还站在那儿,神情呆滞,眼睛死死盯着架子,眨也不眨。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