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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说不出话来。
止水点头笑了,是她要找的人了。
然而窥天镜的画面还在继续。
正在这时有女子从外面回来,素衣素面,却是难得的淑雅,手里提了两只野兔在男人面前炫耀了一番,神情温和,举止亲昵。任谁一看,也知是夫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灶台忙活,唇角弯起,眼中满足。许是兴起,女子微微勾了勾手指,油盐酱醋俱都悬在空中自由斟酌落入锅中——竟是只妖。男人也不闲着,挥指一点,两只野兔的兔皮便成了一条灰白相间的围脖。他忙用围脖将女子套住,拉到了自己怀中,亲吻在她额际,整个画面都仿佛和了蜜一样的温馨甜美。待三盘菜出锅,两个人便前后踏进厅里,四方的木桌整整齐齐摆着两幅碗筷,灰白的墙上还有一个“喜”字翻着边角,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红裳一言不发,将种种细节映入眼中。
到此,窥天镜倏地一暗,只照得出红裳一张苍白的脸。
止水说不出什么相劝的话,只能由得她一个人静一静。她是真的坚守了太久,在凡间找了又找,又拿九千年修为交换,如今这样的结局,谁还能说的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摇了摇头,还是只叹息着就走了。
其实,也不是没料想到的。
红裳俯下身去,捧了一手的清水洗了洗脸,试图让自己镇定些。
早前总想着,天帝令他生生世世轮回畜生道,他就是猪狗牛羊也罢,毒蛇猛兽也好,只要她能找到他——余下一年,她好好待他,像从前一样的待他!
就是他听不懂她的话也关系,就是他对她狠辣凶恶也没关系,她都还要对他好。
想也没想过他会成妖,像个普普通通的人那样生活着,想也没想过他会有如花美眷相伴。
从前她是仙神,他在轮回里辗转,而她遍寻不见。如今他是妖,而她只有一年寿命,更不说他早已不记得她是谁……
命吧,红裳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
都是命,她不强求。
☆、心念执惘(2)
尽管是犹豫再三,红裳还是往人间去了。临行时只说既是等了百年,找了百年,总要去见一面,说两句话,这才不枉费了她九千年的修行。
这一世他名为闻顷,生来是北海里的一尾鱼,因缘际会沾了仙灵,便成了妖——这还是止水告诉她的。
自九千年修为不在,从前呼风唤雨的本事也就没了,论术法,比百年成精的小妖兴许还差点。从前心比天高的红裳公主,现下头一回换上了青白素衣,只裹着单薄的袄子走在冰天雪地的深山里。想是生怕自己看起来不可怜,等一眼能望见那个简陋的屋舍,她索性把鞋也踢了,赤着足踏在冰雪上往那走。
喊门的时候低声细语些,等他们问起,就说自己是来山里投奔亲戚的,可大雪封了路,实在走不过去。低着眉问一句,可否借宿三五日,等天晴雪化就好——这一套说辞是来时就念了一路的,说的时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打定主意要是他们不肯,便立刻就走。
可他的妻子实在是个好人,未加怀疑就领她进屋,急匆匆拿了好几件干净暖和的衣裳让她换上,说话时,已打发着闻倾去为她煮一锅姜汤驱寒。红裳忍不住瞥了两眼,是个蚌精,弯弯的柳叶眉,浅红的唇色。又往铜镜里瞅了一眼,自己的脸冻得泛红,长发让寒风吹得打结,狼狈的一下就让她比了下去。
“你就在这安心住下吧,我叫阿离,我丈夫叫闻倾。我们在这山里住了好些年了,我看这雪少说都还有十来天才晴,你不必着急。”
正说着,闻倾掀了厚厚的帘子进来,手里拿了两碗姜汤,“来,先把姜汤喝了,别冻着。”
一面将一碗姜汤送到她手上,一面还不忘将另一碗呈到阿离面前去。阿离推了推,只说她不爱喝这个,他就低了声百般的哄着,等她终于捧了热碗,他才笑盈盈的将自己的双手贴上去,紧紧捂着她的手,说“好暖和。”
阿离使了个眼色,“还有外人在呢。”
红裳忙低了头不看了,大口大口把混着泪的姜汤喝的干干净净,辣的险些呛着。
“你看你,喝口水。”闻倾倒了杯热茶送到她面前,隔着朦胧的水雾,她才敢正面的直视他第一眼。
五官依稀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眉眼倒是不同了,说不同,大概还是神态。从前他何有这般细致耐心的时候?眼里藏不住的嚣张狠辣,有时候那股恶狠狠的劲,就是让她看了都忍不住胆战心惊。那会,他是真的没将谁放在眼里过,小小的一河之蛟也敢对东海龙宫的公主言语轻薄,惹得她化作龙形与他战了两天两夜。可不过是一只河蛟,竟也能与她势均力敌不说,更迫的她隐隐处于下风。
有时候提起来,就是敖锦也忍不住说一句,妖类里,能有他这般能耐的,数也数不出十个来。也是后来也才知道,他是有心将她留下,才将那一战拖了两天两夜。
她落败了,负气便走,头也不回的走,走时还能听得见他在身后笑得张狂不已。等回了龙宫好些天,忍不住让婢女去那附近的江河里找人打听他,婢女回禀,说他叫渊尘。
渊尘。
一笔一划写在心上,眼里都是狡黠。
她偶尔回想,那一双藏着邪佞的笑眼,她是真看不清楚不成?
可无端端的,就像着魔似得,梦里都是他。站在滔天巨浪上的那个人,黑色的长袍衣袂翻飞,手里的长枪泛着森冷的寒光,那样的气势逼人,那样的将天地都睥睨下去。生平头一次,就是天帝御前英武不凡的天将们也不能得她多看一眼的红裳公主,竟对一只妖生出了钦慕的心思。
婢女在她跟前玩笑着说,公主这样惦念,不如去跟龙王说,招了那个渊尘来我们东海做驸马可好?
她还真的起了念,知道父王不会同意,就先拉着敖锦绕着弯把事情说了说,本是想让哥哥去劝劝父王,谁知敖锦第一句就是不允——那个渊尘,可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千万别动这心思,反正是不允。再者了,父王能准你嫁一个河蛟?
没料想过一直顺从着她的大哥首先就驳了她的意,闷闷不乐了好一段日子,愤恨不平地想:我就是喜欢她,凭什么不给!不给,不给我也要跟他!
后来正赶上了王母的蟠桃宴。
王母待她素来是很好,可说是看着她长大的,自记事起,每次蟠桃盛宴,她都是坐在王母膝下的。这年本也还是如此,可也不知是谁提起了一句,红裳公主该到嫁人的年纪了吧。她是没兴致的,王母却起了意,让人摘了一束桃花来送到她手里,说:现下天兵天将,上仙贵胄都在列座,你喜欢谁就将桃花赠给谁,这桩亲事,我来做主。
她当然是不肯,推了好一会,众人还当她是脸皮薄,一个个喝着酒应和着,都是看戏的模样。
正当是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也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她长发纷乱,她一惊,手里的桃花顷刻没了踪影。
“如今公主的桃花在我手里,王母说话可算话?”
她想是一生都记得那句话的音色腔调,和他把玩着那束桃花时懒散自得的神情。
当时她可是真的懵住了,蟠桃盛宴他也敢来?可心里还是欢喜的,何止欢喜,眼里都忍不住噙了泪。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众仙神见他是妖,都是一脸正色要将他拿下,谁料他倒不惊不惧,掠过身来一把将她扛起就走——众仙云集的蟠桃盛宴,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王母眼皮底下将她掳走。二郎神是当下就要追,敖锦见他这样乱来,只得赶忙出来圆场,又向恒越打了眼色。两个人在宴上周旋了好一会,王母才终于罢休,饶过了渊尘这一回。否则,也倒没有他们后来自在快活的那段日子了。
渊尘。
红裳神色复杂的站在门里,看着那个在雪地里劈柴的闻倾,始终说不出一个,足够支撑着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
或许真的是过往的路走的太艰辛,走到今天她终于走不下去了,所以念着他想着他,了却心愿,安心赴死。
☆、心念执惘(3)
入了轮回,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红裳心里是清楚的。
敖锦与她说过一只夜莺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个小妖精也同她一样,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他。欢天喜地的成了亲,一世夫妻做到头还是不肯认命,终究是死在了自己的执念里。
红裳总想着,兴许这故事的角色里换了她,未免不是一样的选择。
换了谁不是一样的?那个与自己同枕而眠,红帐下许过誓,说天海为证,此生不负的人,真能任由他投入轮回,就再也不问不理了吗?红裳站在屋舍巴掌大的厅里,抬眼怔怔的望着墙上那个已经红得发白的“喜”字,心里有股委屈的酸涩。
阿离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篮子野菜,“早已经旧了的东西,闻倾硬是不给揭下来。”
红裳舔了舔干涩的唇说,“留着吧,挺好看的。”
阿离随口问了一句,“你成亲了吗?”
“嗯……”本是不想说什么的,红裳还是应了,“成亲好些年了。”
“是嘛!”阿离弯着眼角,不由得说起来,“我和闻倾都是无父无母,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从市集上买了这张喜字回来,其他的什么也没准备,说成亲就成亲。不像你,你这样美,出嫁的时候一定是凤冠霞帔,八抬大轿!亲戚朋友坐满一桌又一桌是不是?”
红裳细细的回想起来,出嫁的那一天,其实也只有她和渊尘两个人。
渊尘大闹了蟠桃盛宴将她带走,还要敖锦和恒越出面求情,众仙即便不说,也心知肚明他二人的关系。堂堂的龙宫公主跟着一个河妖走了,东海面目无光,父王自然是不会许她下嫁。
那会,还是她一时赌气的说要成亲,说她红裳喜欢谁,要嫁谁,天王老子也管不得!对着镜子描眉梳妆,拉着渊尘就要拜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