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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记忆吧。
这是好,还是坏呢?
她不知道。
隔壁灯火明亮,间或能听到潘小欢和青树的说话声,窗户上有两人亲昵的剪影,这是尘世烟火的味道,施展心想,这味道其实也不差。
窗边有一张小小的书桌,她站得累了,就爬到桌上坐好,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放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夜风拂面袭来,凉爽而温暖,她慢慢闭上眼,没多久,竟睡着了。
朦胧中隐约听到有人轻轻走动的脚步声,她长睫动了动,睁开眼来,眼前并没有人,只有满园清香。
却在这时,对面的潘小欢打开窗户,朝着她这边喊了一嗓子,“虱子包,要睡去床上睡,不要靠着窗户打盹,晚上有湿气,当心着凉。”
施展没好气的顶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打盹?”
潘小欢顿时哑了,过了片刻,气哼哼的说道:“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还不识好歹,你这咬人的狗。”
施展气得笑出来,啪的关上了窗户。
潘小欢偷眼观察,见状不由得轻吁口气,拍着心口道:“好险,差点露馅儿。”
第二天,施展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翻身坐起,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就去开门,结果却发现潘小欢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表情谄媚得可疑,“睡醒了没有啊?来吃饭了,昨天晚上,没有啥状况发生吧?”
施展白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这么点屁事?”
潘小欢掩着嘴笑,小心观察毛茸茸的美洲狮,不出意外的看见她眼下一团淤青,“怎么,还真的是没睡好?”
施展揉着眉心,无可奈何的叹气,“没办法,认床。”
昨夜她辗转反侧,翻来翻去的总也睡不着,到天亮的时候勉强睡着了一小会儿,结果又梦见了袁枚……
潘小欢鬼鬼祟祟的笑,跟在施展背后进了卧房,“我记得你没有认床的毛病啊,是不是梦见男人了?哈哈,你发春梦!”
施展脸色红了红,这女人的直觉真是该死的准,不过美洲狮也不是好欺负的,多年法庭生涯锻炼出来的好口才,关键时候帮了她大忙,“女人,我知道怀孕七个月左右的女人一般都会**中烧,但是我相信青树哥的能力,应该还不至于让你不满到需要意淫别人的梦来满足自己吧?”
饶是潘小欢连皮厚似城墙,这会儿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靠,你那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嘛……”
施展哼了声,一头扎进床上,滚到里边,“那就给我闭嘴出去,把门关好,我要接着睡。”
潘小欢笑嘻嘻的坐到窗边,拉着她的睡裙,“喂,别睡了,吃早饭了。”
“不吃。”
潘小欢神秘的笑,“不吃你会后悔的,今天的早饭非比寻常哟。”
美洲狮狐疑的睁开眼,审视眼前这女人过度热情的脸,“为什么我在你脸上看到了一种叫阴谋的东西?”
潘小欢眼珠骨碌碌的乱转,语重心长的做交心状,“我还能有啥阴谋,不外乎是指望你早点结婚了,过上幸福日子。”
施展哼了声,又闷头接着睡,“听你唱戏。”
潘小欢嘻嘻的笑,上来拉她修长紧实的小腿,“走啦,吃早饭去。”
她一双狼手摸来摸去,口中还啧啧的感叹,“要说,经常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皮肤不是一般的滑嫩。”
施展踢了她一脚,“滚开。”
“跟我去吃饭我就滚开。”
“不去,我要在床上生蛆,恶心死你。”
潘小欢气得笑出来,爬到床上,飞起一脚将施展踢到地下,“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子不耐烦伺候了,给我滚去吃饭。”
两人推推囔囔从房间里出来,到了青树家,在院子里坐定,青树已经摆好了饭桌,三碗清粥,配着豆浆油条,另还有一些小菜,散发脉脉香气,施展深深嗅了口,浆糊一般的脑袋开始有点清醒了,却又不期然想起袁枚那家伙,做饭的手艺,似乎也是不赖的。
她在心里哀叹,隐约觉得自己大约是没救了,这才回来一天,已经思想那骗子好几次,甚至还梦见他……她低声诅咒了两句,脸上发着烧,埋头吃饭。
潘小欢和青树面面相觑,交换了个了然的笑容。
早饭吃到一半,节目上场了。
镇上的邮差、也是施展打小玩到大的发小儿王琦兴高采烈的迈过田埂跑过来,手里高高举着一封信,“老大,老大,有你的信。”
王琦从前是她小跟班,如今虽然长大,见到施展,仍然恭恭敬敬的尊称老大。
施展愣住了,“奇怪了,我才回来一天,怎么就有信?”
青树借着喝粥的空当,端起饭碗,遮住了嘴角的笑。
潘小欢也很惊讶的瞪大了眼,“对呀对呀,会是谁?”
王琦跑到院子外的木栅栏边上,热情的探过身去,把手伸向施展,“老大,有你的信哟,鸡毛信哟。”
施展额角的青筋突了突。
潘小欢扑哧一声笑出来,慌忙又强忍住,惊奇的说道:“啥?鸡毛信?”
王琦用力的点头,双眼亮晶晶的,“老大,要不要拆来看看?”
美洲狮面无表情的放下碗,接过王琦手里的信,发现那信封上果然插着一根鸡毛。
鸡毛眼色还很鲜艳,多半是刚刚从公鸡尾巴上拔下来的。
施展脸皮抖了抖,恶狠狠的瞪着潘小欢。
潘小欢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什么也没干,别看我。”
施展无言,她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事儿和这八婆脱不了干系。
那八婆在旁边催促,“拆开看看啊,啥东西这么紧要?”
施展摊开那封信,抽出里边的内文,展开,字迹是她熟悉的,和自己家冰箱上的便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莫失莫忘(四)
文字内容很简单:美洲狮阁下,限你在三天后的日落之前原谅我,否则,我就要做一件事,让你后悔。
落款写着:袁枚
潘小欢唯恐天下不乱,凑上来问,“写了什么?”
施展斜了她一眼,“你不是早知道了。”
女人赶紧高举双手对天发誓,“天地良心,我完全不晓得。”
施展横了她一眼,将信塞回信封里,珍之重之的塞进衬衣口袋,施施然的翻过栅栏,回自己家了。
青树和她是邻居,房子修在一起,小的时候两家的父母还曾经想过要配个娃娃亲,只不过后来发现郎无情妹无意,这才作罢。
但是两家的情谊一直留存着,施展考上大学,为着照顾她,家里父母索性也搬去了城里,老家乡下的房舍空了,也是青树帮忙看顾,后来施展又将大学死党兼同事潘小欢介绍给青树,促成一双良缘,情分自然又深了好几层。
这次想找地方散心,告诉了在家待产的潘小欢,家伙立刻热情邀请,游说了一大通,什么最危险的的地方才最安全,大家肯定死也想不到你会躲到乡下老家,倒把施展原本想要出远门的心思给打消了,于是包袱款款,就回了乡下。
她永远不晓得,她前脚才出门,潘小欢那钱贩子已经把她消息通告给了所有相关人等,并索取了一份不菲的线人费。
青树知道她要来,已经预先将她老屋打扫的干干净净,单等她入住。
家中窗明几净,青树是个细心人,知道她喜欢清淡的香气,特别在客厅的窗台边上放了一把从自家苗圃摘来的栀子花,晨风吹拂,她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出奇的好,精神愉悦,身体健康,我所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我。
她从衬衫的口袋里取出鸡毛信,又看了一遍,终于也忍不住笑出来。
不知道这家伙会出什么狠招逼得自己原谅他?
她突然很期待。
潘小欢躲在自家窗户后边,用望远镜观察对面房子里的动静,鬼鬼祟祟的笑,“我老潘出手,例不虚发,就知道出奇制胜这招管用。”
袁枚同学在旁边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着,“是,潘小姐你高人也。”
潘小欢斜了他一眼,袁枚同学立刻知情知趣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崭新的毛爷爷,放在旁边的书桌上,“一点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
转眼到了第二天,同样的早饭时间,同样的邮差飞奔而来,“老大老大,信,鸡毛信!”
潘小欢掩着嘴吃吃的笑,“又来了,鸡毛信。”
施展放下手里的碗。
这一回的内文比前一回还要短暂:你最好赶快原谅我,不要逼我出绝招!
落款写着:袁枚。
这一次的签名龙飞凤舞,似乎是在暗示,投信人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施展嗤笑了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绝招。”她将鸡毛信小心塞进衬衣口袋里,施施然走了,留下半碗粥,在晨光之中散发清淡香气。
潘小欢眼睛发光,想到马上就要到手的两张毛爷爷,高兴得直流口水。
到了这天中午,施展在青树家草草吃了两口饭,就借故要回去睡午觉,溜号了。
潘小欢在她背后嘲笑,“从前你没睡午觉习惯的呀,你该不是昨晚上太兴奋,一宿没睡着觉觉吧?”
她头也没回,顺手捡起藤椅上一只抱枕,朝后边砸了去。
潘小欢中招倒下。
到了一点钟样子,她悄悄睁开眼,推开后院儿的窗户,轻巧的跳出去,潜到潘小欢家后门。
过了片刻,果然听到里屋传来说话声。
“这样行么?”
正是那演技一流的大骗子的声音。
也不用想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了,施展恨恨的想,肯定是潘小欢那没义气的出卖了自己。
“放心,你都没看到,她昨天今天高兴的那样儿,哈哈,简直笑死我了。”
这是潘小欢在说话。
袁枚略感放心,“她喜欢就好。”
潘小欢豪迈的一拍圆滚滚的大肚子,“放心,她喜欢的很,那死家伙从小到大,迷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鸡毛信什么的,是其中之一啦,你都没瞧见,今天她看到那根鸡毛的样子,简直像是看到金子似的。”
袁枚奇道:“她怎么会喜欢鸡毛信的?”
潘小欢嘿嘿的笑,“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得去问我老公,这是他告诉我的。”
施展恨得牙痒痒,没想到青树这家伙也参与其中。她喜欢鸡毛信,其实不是因为她迷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是因为年少春葱时,顾维祈曾用这方式写过信给托,她收到他的信,自然高兴万分,青树曾经看到几次,还以为她喜欢的是鸡毛信本身。
袁枚嗯了声,又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