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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视无言,雷声闷哼得愈发急促,天空终究再次遮云闭月,无缘无故飘起细细的雨珠。
半晌,由尘垂下眼帘,沾了淡淡雨珠的脸颊雾蒙蒙的,更似虚幻美貌。
“由尘……明白。”低低的声音像是说不尽的无奈与辛酸,又宛若泫然欲泣的妇人。
然而,半空中寒风吹浮的白色身影,和着降落下的雨丝,只是静静地转身,苍白的脸色又恢复到之前的面无表情,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是虚幻。
伴随着猎猎扬动的衣摆,脚下腾风,便化作一抹红光落回城内的某一个角落。
半空中金光退散,不寂静的夜晚终于安静下来。
城中家家百姓的梦魇,都化作一声声冬雷撕破落地无声的雨水。
第十回
临近崦嵫城界,往日孤立一方清静之地的酒肆,如今只剩一片废墟。
头顶闷雷频频,偶尔闪现一阵金黄的光亮,照亮一片残垣,更显颓败寥落。
细细的雨丝落在由尘的衣袍之上,晕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光晕,银色的发丝宛如在漆黑的夜里,也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咚——”回廊的假山旁,传出一丝异样的动静,由尘略微侧头望去。
翻手掌心朝上,一团静静跳跃的红色幽光冉冉升起,借着这不算强烈的光亮,由尘淡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那处,鼻尖并没有萦绕妖魔气息,甚至是比凡人气息更为浩然正气的天地灵气。
再仔细看,便发现那假山后露出一截沾了水渍的绸缎,素色上带了污渍,猜想得出它的主人想必有几分狼狈。
由尘心中暗叹,能给他这种感觉的,只有一个人。
“乌芃。”
立在假山后,轻呼那人的名字,由尘并没有走过去。
那截白色的衣角动了一下,像是主人的身子颤了颤。
“出了何事?”弹指将掌心的红色幽光悬浮在半空中,由尘缓缓放下手臂,垂落衣袖,淡金色的眸子沉静地盯着慢慢出现水迹的石壁,仍旧没有上前。
两人隔着一处暗灰色的假山,只是淡淡地对话。
“你……去哪里了?”低沉的声音答非所问,较之往常,多了一份怅然,又忽然像是觉得说错了什么,于是生硬地加了一句话,“为什么,任由这里荒落。”
细细听来,这声音分明是当日,与由尘争论不休的白衣蜀山弟子。
由尘抚了抚衣袍,瓷白的纤长手指拂过白色的眉峰,将淡淡的水迹擦落,又仿若不经意地说:“小厮不见踪影,何况这是人间,一夜筑建楼宇,非‘正常人’所为。”
他看了眼那截污了光鲜的白色衣角,淡淡地问:“你受伤了?”
假山后,背靠在湿漉漉的山壁上,乌芃抓着衣角的双手紧了几分,灿若星汉的双眸闪动着一丝不知名的光芒。
“我等了三天,”他沉声说道,“你……去哪里了?”
乌芃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地询问石壁后的那人,可是,当由尘发现他,出声询问他,却只是立在原地不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一份不甘心地动摇。
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他追了好几年的狐妖,竟也有一份人心般的细腻。
“太守府暗室内,我被关了三天。”侧转了一下身子,由尘朝身后回廊旁的一处厢房挥动宽大的广袖,那原先还是一片凌乱落败的地方,转眼漆新菱现,素白的纸窗闪动着昏黄的烛光。
“进屋修养,别让雨水湿了伤口。”丢下这句话,风华绝代的白色人影,便静静地向另一处自己的厢房走去。
乌芃下意识地捂住胸前的伤口,那里浸透衣袍,干落结壳的地方,昭示着帛下创伤的可怖。
当日他只是粗略地挽了布条,抑制不止血流,幸好怀中揣着当日下山时,师父给的灵药,经过三日服食调息,紊乱的内息已经恢复许多,现下剩的只是些皮肉伤。
方才突然扬起细雨,水珠沾在结壳的血污上,匀开了一缕当日残留的血腥味。
耳边响着细细的雨水声,打在枯萎的荷叶上,混合着零落的荷香。
乌芃缓缓伸出捂着胸口的手,接住飘落下的薄薄雨雾,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像是在看掌心纠缠的弧线,又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
这,是宿命么?
×××
一夜冬雷行冷雨,好日清晨洒斜辉。
只是一晚的寒冷,阳光初照,透过素白的薄窗,印下一片金黄。
揉了揉疼痛的额角,乌芃缓缓起身。
昨夜就着脏乱不堪的衣着睡了一宿,貌似受了一点风寒,刚睁开眼时,眼前有些颠倒错乱。
盘膝静心吐纳几许,片刻后,疼痛好了一些。
抬头看向安静的屋子,乌芃这才记起,昨晚还是进了狐妖施法恢复的厢房,暂避雨头,然而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打开房门,回廊仍难脱落败之色,几日未曾落雪,地面屋檐倒是露出了些棱角。
不远处的湖心亭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正闭目斜靠在亭柱旁,朱红色的琉璃漆瓦,和微微轻扬的柔长白纱,衬得假寐在栏杆上的人,更添脱尘洗俗,绝代风华天下无双。
乌芃不由得一阵恍惚,这真是自己追了数年,毅如磐石除的“魔”?
放置两边的手紧了紧,寸步不离背负长剑的蜀山弟子,脚下生风,剑眉星目一片刚毅,瞬息便落在枯了池水,萎了满池荷花的湖心亭上。
“你还真自在。”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低低的嘲讽,乌芃撩开衣摆,正身坐在石凳之上。
目光下落,石桌上竟摆了几样简单的清粥小菜,乌芃不由心中一动,置于两膝上的双手又是一僵。
白色的眉峰下,睁开淡金色的眸子,由尘淡淡地看了一眼石桌前的人:“我并没有听过修道之人已能辟谷,你这一身,”顿了一下,清冷的目光上下扫了乌芃一眼,“也真是狼狈。”
星目抬起,几分冷冽之意闪现目中,又移开目光,乌芃终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彼此彼此。”而后,便不客气地执起碗筷,安静地用起早餐。
这三日,他不仅颗粒未进,连水也未曾喝过,菱角分明的嘴唇早已有些干裂。
他虽是修道之人,但毕竟未列仙班,可以几日不进食,却无法达到真正的辟谷境界。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
移开目光,由尘问进食的乌芃:“为何受伤?能伤得了你的人,怕是不简单。”
执着碗筷的手顿了一下,低着头的乌芃,让人猜不透是何表情。
只是这一瞬的沉默,已让人知晓,他并不想提起此事。
见乌芃不答,由尘也未追问下去。
“你和妖王是何关系?”
半晌,他突然问由尘。
“我不认识他,”由尘直言,“但是,他一直在找我麻烦。”
放下碗筷,乌芃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摊向由尘:“这个,你可认得?”
由尘转头看去,淡金色的眸子闪过一道玄光:“你怎会有此物?”
缓缓摩擦着手中碧绿色的珠子,鸽蛋大小的碧玉,晶莹剔透,色泽圆润,光芒妖异,显然不是凡璧。
“不妖璧,上古神璧,有阴阳两璧之分,合者即可消弭妖气,分则聚拢妖气,使之遮云蔽月。据说不妖神璧,是上古女娲补天时,遗落人间的心,之后化成神璧,被妖王纳为己有。”乌芃缓缓道来,“这块不妖阴璧,正是当日落入长生池,使得你那只小妖孽玩心大起,断了廉君心莲之物。”
由尘蹙眉:“真有此事?”
乌芃冷漠一笑:“你以为是我诳那小妖孽?我还不屑。”
由尘不做声,他虽知乌芃品性,但毕竟正邪不两立,又何况乌芃坚定他为妖魔道人,因此,无缘无故携小苗前往南岳山,于情于理,他都有些疑惑。
更何况,乌芃和他理都很少讲,又哪来的情?
“不妖璧现长生池,而妖界并没有传出神璧失踪一说,由此可见,不是妖王有心隐瞒,便是他还没有察觉。”丰神俊朗的眉宇微蹙,乌芃看向栏杆处的绝色人影,“你和妖王到底是何关系?”
“为何要救廉君?”由尘突然一问。
乌芃脸颊一僵,忽然答不上来,只因,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当日,小猫妖毁断心莲,他也只不过是偶然撞见了,却不想自己竟出手相助,甚至不惜触怒上界。
那莲花精自己只不过见过一面,灵力虽不妖魅,周身甚至带了佛家的清雅之气。
但,妖就是妖,即使换了皮,也换不了骨。
只是,那时为何就不假思索盗了仙草呢?直到回到梅山下,才幡然醒悟,自己恍惚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如今想来,对于廉君,那一瞬息,自己并没有将他看做妖,什么除魔卫道,几乎并没有映射在他身上。
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清雅的人湮灭,多少还是令人感到一丝遗憾的。
淡金色的眸子盯着那俊俏的眉峰下,一双有些怔然的星目,嘴角缓缓上扬一抹若有似无的弧线,冷清的声音,隐隐带着一种穿破云霄的释然:“乌芃,也许,你该回蜀山了。”
余音缭绕,再抬首时,那栏杆白纱处的绝色身影,已移至长生池外的九曲回廊之上,星目里,只有那一抹白纱白袍轻扬的梦幻背影,和鼻尖若隐若现的蔷薇冷香。
梦花绕梁纱自飞,兰柯冷香似惊雷。
“屋中有热水,收好不妖阴璧。”宛若梦中传来的最后一句话,乌芃收回略微带了痴迷的目光,轻轻叹息一声。
回到昨晚过夜的厢房,屏风后突兀地多了一方木桶,水雾缭绕,氤氤氲氲,温热的白雾扑面而来,一阵暖意。
解下背上长剑,小心放置软床之上,枕边是那人放下的一套新衣。手顿了一下,变继续宽解衣带,露出不甚狼狈的内衫,乌芃盯着胸前那团血污,神情若有所思。
浸进温水中,一身疲惫随着水流而去,他不由闭上深邃的星目,无声掩盖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落寞。
已经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遇见的,然而他和狐妖像是宿命的对头,从第一眼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