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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阳不得不承认，苏怡是对的。活着真艰难。他接连拦截了几辆在路上行驶的车，他也不愿用警察的名头来获得好处，只好老老实实地伸手继续拦。
〃……那群孩子你都帮我看着，我的所有钱都是你的。〃苏怡像交代临终遗言似的，絮絮叨叨不停地说，听得杜阳心里不舒服。
直到苏怡在他的肩膀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几乎都暴躁起来，〃我当然知道他是个警察呀，可我就是喜欢他！〃
杜阳立刻就愣住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苏怡只匆匆提了一遍，他几乎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知今天一问，苏怡什么印象都没有。
苏怡还在吃，杜阳已经换过一套衣服出来，眉目俊朗，英气勃勃。他拧着领带说：“我先走，碗留着我回来洗，钥匙在门边的柜子上，你走的时候帮我锁门。”
苏怡有些意外于他的信任，抬头看他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径自抬腿出门去了。
杜阳走后她百无聊赖，不想回去，就在他屋里转悠。先是去书房和鹦鹉打了个招呼，逗它玩了一会，眼光落在书柜里的一本相册上，就顺手抽出来看。
打开来看，第一张照片上，两个“杜阳”勾肩搭背，冲着镜头微笑。一个微笑，一个笑得灿烂。
她一惊，下意识倒退了一会，手里的相册差点掉在了地上。等她再仔细看，才想起来了。杜阳早就说过他还有一个哥哥，还是个警察，她却无论如何没往陈明身上想过。
她没想过这世界还会有这么巧合又狗血的事情。她情不自禁地将手指往相册上移了上去，指甲轻抚着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苏怡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想起过去的事，眼眶止不住发酸，舌尖弥漫着一股苦味。
她认得这就是陈明，那种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笑脸。陈明是卧底，她却把一颗心捧了上去。现在遇到了他的弟弟，又是将一颗心捧了上去。
这么一想，不知道怎么，还觉得有点好笑，一页页翻着相册断断续续地笑了一下午。
ˇ患难见真情ˇ 最新更新：20140112 10：00：00
墨西哥。
周尧终于要见到这些年的劲敌，推开门的手止不住微颤起来。
晦暗的巨大木门上沾着蜘蛛网，“吱呀”被推开，里面的男人生命垂危，一条瘦弱的手臂垂在床侧，吊瓶的液体滴答输进他的血管。
z因为冷还是别的，微发着抖：“是……苏怡吗？”那声音极其虚弱，像蚊子般细，周尧却一下子辨别了出来。
“不是。”周尧大步走了过去，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仇敌：“我是来取你的命的。”
陈明听见这句，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来，头朝着声音处微偏了一下：“也算是个熟人，临死前还能见一见熟人，不错。”
“我也很高兴。”周尧想到早些年没能杀死他，今天终于能清除障碍，唇边也微扬起一丝笑。他的手已经伸到他的脖子上，却听见陈明说：“等一下。苏怡她还好吗？”
周尧冷笑说：“好得很，只是她以为你派人杀她，恨你入骨了。”他故意拿陷害的事刺激陈明，就是想看他痛苦的表情，没想到陈明毫不在意，“就算你不陷害我，她也会恨我。”
周尧心里嫉妒，眼光阴冷地审视着他：“她很快就不会再记得你。”
“也好。”陈明知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反抗也是没用，横竖要死了。他微闭上眼睛，忍着痛把输液的管子拔了，任血在手背上流，坦然地：“来吧。”
离奇的是，就连周尧伸手去掐住了他的喉咙时，他仍然是平静的。只在断气的一瞬间，出现过短暂的本能挣扎和痛苦表情。
事后，周尧才知道，陈明之所以那么坦然，是因为他本来就活不久了。当年，因为身份暴露，他不得不改名换姓，还找了份工作在墨西哥继续生活，本来准备过了这个风头就回国来，谁知这一年流感病毒在墨西哥蔓延，机场几次封锁，他也没能幸免。他身上的钱不多，小诊所设备太差，一病就再也起不来了，连眼睛也坏了。
周尧搭飞机回国，眼睛望着窗外厚厚的白云层，想起陈明来，也禁不住觉得这人有点可怜。这种人一辈子没穿过警服，做的事却全是为了警队，下场却是这样。
人总没办法按自己的预期过生活。
严格算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爱上苏怡，陈明一定不是这个下场。陈明理想中的人生大概功成名就，在警队前程辉煌，却一定想不到会因为爱上一个女人而死。
就像他周尧，本来有很多机会脱离集团，没想到因为苏怡而留在了这里。
——
而苏怡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因为杜阳而陷入这样的危险境地。周尧说了这两天就会回来，她挂了电话，浑身因为发烧而难受得要命，想走到阳台透透气，脚步又停住了。
她不想在阳台遇到杜阳。
自从看了那相册，她就一直尽力避免和杜阳见面。杜阳也似乎和她有了默契，不再主动过来找她吃饭。有时候在电梯口碰见，也就是笑一笑的交情。她不笑的话，估计杜阳都能直接往屋里走。
她这么想着，头疼得更厉害。这些天得了感冒，整个人像个枯萎的植物，头疼得难受，就想好歹洗个澡再去看病。谁知就出事了。
她刚拧开了水龙头，白色哗啦啦的暖水倾泻而出，慢慢灌满浴缸。她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模糊，很快变成黑漆漆的一片，最后整个人轰然软倒，“哗”地砸起一大片水花，水彻底浸泡了她半边身子。
她直接昏了过去。
长发在水中缓缓漫开，充沛的水顺着浴缸边缘流淌了下来，形成一道小水帘。水龙头没来得及关，直接成了水灾，哗啦啦地一直流，一直流。
杜阳如常出了电梯口，习惯性地朝苏怡的屋子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来开门。
谁知钥匙还没拿出来，他就看见门缝里透出一滩滩的水，门口多了一大滩积水。他起了疑心，鞋子踩在积水上，发出微小的啪声。
他以为苏怡水龙头忘了关，一边责怪自己多管闲事，一边还是拿出了很久没用的钥匙来，打开了那扇很久没打开过的门。
谁知一推门，才发现那水已经漫上了脚踝，门一开，就往门口流去了。他眉头微皱，听着浴室里还继续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忙大步朝着浴室走去。
进了浴室，他一眼就看见昏迷在浴缸旁的苏怡，心头一紧，先去把水龙头关了，又伸手拍了拍苏怡的脸：“苏怡！”
手指触碰到的温度滚烫得吓人，他缩回手指，一把抱起了苏怡，又一把扯下墙上的大毛巾，把她包了起来，走出了浴室。
等电梯的时刻就像度日如年。短暂的几分钟在他眼里也变得难熬。
杜阳心急如焚地盯着那缓慢跳动的数字，不时低头看苏怡的脸色。见她冒了细汗，连忙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拭。
等苏怡从昏沉中醒来，眼前是一片白惨惨的。她微转过头，看见隔壁床是个断了胳膊的女人，胳膊都高高吊起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背着台词。
她的眼睛很像狐狸眼，微微上挑，但那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反而因为她的两道弯眉，让她看起来充满了勃勃英气。苏怡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她是谁。
似乎注意到有人看她，那两道弯眉微微皱起了，朝苏怡这边看过来。和苏怡眼光相碰了一秒，她忽然微挑了一下眉，把手里的台词放下了，手伸了过来：“要我的签名？”
苏怡虽然不太在意娱乐新闻，也很快认得出来，惊讶地“啊”了一声。“凌雅？”
凌雅点了一下头，拿起张纸，唰唰唰地画了个鬼画符一样的签名给她。
凌雅是香岛影后，天后级人物。自从前些年忽然急流勇退，露面就少了很多。但是热度不减，反而添了不少神秘感。坊间乐此不疲地追逐着天后的片言只语。哪怕她露面逛了街被拍到，一身打扮也会被拿出来讨论一番，之后准能掀起一阵新的穿衣潮。
苏怡也有些惊讶，这种天后级人物大多有私人医生，怎么会住这种医院，甚至不住VIP病房，反而是和她挤一个病房？让人看见了不知道要怎么报道呢。
凌雅也没摆什么架子，主动跟她搭讪，冲她眨了下眼，：“你的男朋友很帅。”
苏怡一愣，这才想起前因后果来，以为是周尧回来了，把她送进医院的，就笑着说：“谢谢。”
护士推着车子进来，“你醒啦，你男朋友还在外面守着呢。”
凌雅在旁边插嘴：“你睡了一天一夜，你男朋友就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
“赶都赶不走。幸好凌小姐也不介意，不然我也难交代。”
苏怡下了床，推门出去，本以为是周尧，却看见了那件熟悉的驼色大衣。
他的西装被坐得有些发皱了，神色疲惫。高大挺拔的身形坐在长椅上，微垂着头，环着双臂，似乎睡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守着她一天一夜的人竟然会是杜阳。
ˇ克制！ˇ 最新更新：20140114 10：00：00
杜阳十岁那一年。
这天气热得没法呆，杜阳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松垮垮的深蓝裤子，毫不犹豫地往废弃工厂里钻，美其名曰是去冒险。这一座废弃工厂出过不少混混打群架的事，他一直感觉这些事离他很遥远。杜阳不放在心上，光着两只脚丫子走在发烫的银白色沙砾地上，不时踹着地上的小石子，连蹦带跳地推开了废弃工厂的门。
还没看清里面的状况，身后一声急促而严厉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杜阳！”
又是这跟屁虫！怎么这么快就跟来了！
杜阳懊恼地一抓头发，回头看了他哥一眼。他哥穿着笔挺的校服，十足好学生的模样，扣子扣到顶端。杜明站在入口的铁闸门处，冲他挥手：“杜阳！”
杜阳这辈子最恨的两个人，一个就是他爸，一个就是他哥。他哥遗传了他爸的正派作风，绝对的优等生，班长啊大队长什么都有他的份。他哥看不惯一切歪风邪气，尤其看不惯他这不成器的弟弟。那说话的严肃腔调像足了他爸，连头发也像了个十分，好端端的大帅哥直接剃成了板寸头。平时他爸爸不在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