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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生了吧?”
高昭仪伸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温柔柔的一笑。
“估摸着这个月就得生了,希望臣妾能有福气给陛下添个小皇子,将来长大了同太子殿下一起,兄弟们齐心协力,给您分忧解难,守护您的铁桶江山。”
兄弟······
皇帝的目光黯了黯。
身在皇家,兄弟,从来就不算什么。
甚至,在某些时候,只代表了争夺与不死不休。
“对了,臣妾今儿听送药的小内侍说,太医局可是忙成了一团儿,临安王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真真是叫人忧心的很。”高昭仪轻叹道。
皇帝闻言眉头一皱。
裴然前几日进宫时,正遇上霞飞阁失火,因着救人受伤的事早已有人禀报过他,原以为好生养两天也就无事了,却没想到直到现在还在昏迷着吗?
高昭仪又看似无意的说道:“临安王受伤的那天,太子妃偏又犯了急病,没想到竟就这样去了,唉,太子殿下受了这重重打击,可怎么承受得住?”
皇帝微眯这眼眸,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
“前几日,朕精神不好,也没来及的细问,临安王素日进宫都会先来跟朕面禀问安,为何那日却径直去了东宫后殿?太子妃薛氏素来也没听说有什么隐疾心悸,为什么偏在那日急病而亡?”
“这······”
高昭仪拿帕子轻掩了嘴角,却是面露为难之色。
“都怪臣妾一时多嘴,倒引得皇上忧心,这些内情,臣妾也是一知半解,并不是十分清楚······”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眸的皇帝,似是有些犹豫的说道:“不过臣妾隐约听说,那日临安王未奉召就入宫,太子殿下也不知情。”
未奉召,直入东宫后殿,太子和自己这个皇帝事先都不知情,霞飞阁起火,太子妃病亡······
皇帝隐约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是什么呢?
有内侍勾着头碎步走了进来,跪与地上,将手中的锦盒呈上道:“陛下,这是今日言官们的奏本。”
皇帝眉头皱了皱。
“呈上来。”
内侍恭敬的递上去,高昭仪接了过来,打开锦盒,将里面的奏折放至床边的小几上。
一本,两本,三本······
皇帝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看到最后,却是大袖一挥,将折子尽数挥到了地上。
“竟敢说临安王与太子妃有染?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来污蔑皇室?!”
高昭仪与宫人见皇帝震怒,俱是连忙都跪到了地上。
“陛下息怒。”
“息怒?”
皇帝冷笑一声,徒然喝道:“来人!”
从殿外无声无息的出现两个人影,单膝下跪向皇帝行礼。
“去查,这谣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背后是何人指使?全都给朕查清楚!”
“是。”
两人低声应是,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高昭仪起身,小心翼翼的上前给他轻拍着后背顺气,柔声说道:“这些言官就是捕风捉影,多数作不得真的,太子妃一向端庄守礼,与太子又是琴瑟和鸣,恩爱和睦,又怎么会与临安王有染?这传此谣言之人,真真是其心可诛啊!”
皇帝不说话,冷冷的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奏折,心里却有一块阴影越发的浓重了。
“那日霞飞阁中失火,临安王救出的人是谁?”
高昭仪手略略顿了一下,轻声答道:“听说是太子殿下从宫外请来的清查私库内帐的一位公子,好似也受了伤,眼下同临安王一起,都在东宫的偏殿中躺着呢。”
清查私库内帐,却还要从外面请人?
想到太子妃突然“急病而亡”,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去传旨,把临安王挪到朕的偏殿来,朕要亲自看视。”
“是。”
东宫。
宫婢送来早点,是几样粥品并数道精致小菜,都是极清淡的,据说,是太医的嘱咐。
顾无忧却是一点胃口也无。
她留在这里已有三天,太医天天来看诊,药也喝了不少,怎么自己这嗓子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好?
先前还能发出嘶哑的声响,现在,竟是什么动静也发不出,连个哑巴也不如了。
太医温和的告诉她,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过几日就会好转。
可是直觉告诉她,这太医在说谎。
药是在东宫现熬,端来时还会有宫人试药,外人是不可能在这里面动手脚的。
能让太医隐瞒实情,昧着良心说谎话的,在这东宫,也只有太子一个了。
太子这两日,并未露面。
在这偏殿中的宫婢皆是垂眉敛目,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可一旦自己流露出想出去透透气或者是想离宫的意思时,她们就会哗啦啦跪在门前,出言劝阻,若是自己要硬闯,她们会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直到磕的额头一片青红也不停止。
这是要软禁?
自己还未来得及将飞霞阁之中的情况告诉太子,难道,太子妃已经暴露,太子他已是全数知晓?
所以,现在让自己说不了话,也离不开东宫,是为了避免家丑外扬,此事泄露会让他这太子颜面尽扫?
顾无忧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用精美瓷具盛放的膳食,心中微微一动,倏地,挥袖把它们全数都从桌上扫落。
粥泼碗倾,狼藉一地。
宫人们倒并无多少惊讶之色,只匆匆迎上来,想要收拾残局并为顾无忧查看手指,看有无受伤,甚至有人,已经急急出殿,去请太医了。
顾无忧却是飞快的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瓷,直直的指向迎上来的宫婢们。
宫婢们一步未退,神色中多了些急切。
只是那急切并不是为了她们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顾无忧的手掌会被碎瓷割破。
她们,很担心我会受伤,哪怕是很小的伤。
这是这几日,顾无忧心中一直有的一个猜想,而今日,更是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她看着越离越近的宫婢们,却是冷冷一笑,反手将那碎瓷对准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跪地,又开始那一套哀求磕头的法子。
顾无忧不为所动,一步步朝前走去,碎瓷稳稳的搁在颈边,隐约已近皮肉。
宫婢们忧心如焚,左右相视了一眼,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太子可是交代过,这位姑娘若是有一丁点的损失,哪怕是多掉了一根头发,都要把她们全数杖毙。
这姑娘看着是个性子倔强的,若是真的一味阻拦,难保她一怒之下不会真的划破自己的脖颈。
到那时,大家可就真的都活不成了。
“快,快去禀报太子殿下!”
顾无忧就这么一步步的,终于走到了殿外。
刺眼的光线迎面而来,让她不由的眯起了眼睛,抬手放在额前遮挡。
好新鲜的空气啊!
关了这几天都快把自己憋出病来了!
哎,等等!
这浓浓的出狱既视感是闹哪样啊······
顾无忧的嘴角收了收,放下了手,这才真正看清了四周的情景,却又讶然的张开了嘴。
嗯?!
为什么四处挂着挽联白花?
宫人内侍都穿着素衣孝服?
这是,谁死了?
总不会是皇上驾崩了吧?
顾无忧指着那一片素白,用眼神询问着紧紧跟着她身后的一大群宫人,却没一个人回答她,众人皆是低垂了头,不去看她的视线,仿佛是一群没有灵魂的木偶。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顾无忧有些烦躁。
如果真是皇上驾崩了,那太子就成了新的皇上。
自己知晓他那么大个秘密,他怎么会放心让自己离开皇宫?
难道是登基前不宜见血,这才弄哑了自己,再把自己关起来直到登基后再把自己秘密处决?
这变态真是丧心病狂!
我一定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小春永清她们还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定是已经急乱成一团了。
还有裴然。
他不可能任由太子留下自己住在东宫这么些天,可是,却没有来找自己。
那说明,他只怕是来不了了。
难道太子已经对他动手了?
顾无忧紧蹙着眉头,无意识的朝前走去,身后的一群人亦步亦趋,不敢远离一步。
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顾无忧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偏殿里,有不少太医和宫人正在进进出出,似乎在看护着什么重要的病人。
是谁?
内心强烈的驱使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朝那边走去。
太医们看到她来了,就像看到了鬼,纷纷避之不及。
剩下的宫人们看到她依旧放在颈边的碎瓷,并不敢上前阻拦。
顾无忧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进到了里间。
屋里,是浓郁得熏人的药气,纱帘遮的严实,窗户又都紧闭,带着空气都有些浑浊。
顾无忧捂住口鼻,看着重重纱帘下躺在床上的那个穿着素白衣裳的人影,不知道为何,心越跳越快。
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
她只觉得自己拨开床帐的手都有些颤抖。
当床上那人苍白明秀,俊雅无双的侧颜映入自己的眼帘时,顾无忧顿时僵在了原地,心底如惊涛拍岸。
裴然······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脸色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苍白?
他的额头上为什么缠着纱布,他受伤了?
顾无忧想起在飞霞阁的火场里,她看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
原来,自己没有看错······
真的是裴然来救她了!
殿下······
她张口想喊裴然,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什么话也说不了。
裴然他,伤的很重吗?
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样昏迷着?
顾无忧扑到裴然的床前,握住了裴然的手,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好似落了雨。
泪水若连珠串的珍珠一般,接二连三的落到了裴然的手背上。
这个人,从来不说自己好不好,从来只顾着她好不好。
你这个傻瓜······
若是你有事,我有怎么会独活······
顾无忧把脸伏在裴然的手上,心中那些压抑的情感,已然压制不住,可偏偏她又哭不出声音,泪水大滴大滴的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