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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朗的继母让他天天做工,却不给饭吃,燕笙便偷偷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他,有一次被继母发现了,还把他的碗打破了。
萧朗心疼燕笙总是被罚,一没唱好做好,就被班主罚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只有一扇高而小的窗户。
燕笙怕黑,怕一个人待在密闭的小屋里,可是她不敢说,本就寄人篱下,是人拖累,班主没有义务养她成人,她只能听话,只能乖到所有人都满意。
这日,燕笙又被关在了小黑屋里,来找他的萧朗一直在外面敲着门,表情茫然又无措。
“燕笙,燕笙?你怎么样了?”
燕笙倚门躺着,两人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却仿佛天各一方。
她浑身无力,说不出话来,勉强张开嘴,却也是气若游丝,声音沙哑,连她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张淙嘉在监视器前,让摄影师把镜头推近,他面前的画面里便出现了沈良宴的大特写。
她好像就成了那个雨夜里的燕笙,眼中似乎没有焦点,发丝被额头的汗浸湿,湿哒哒地黏在额上,两颊苍白而带着一抹不自然的嫣红。
连张淙嘉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种生病的情形演出来的。
现场收声,清晰地听见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但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说不出来。脸部的肌肉不断的变化,手微微抬起,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
而门外的萧朗却仿佛心有灵犀,听见了她那个字。
她说,冷。
外面大雨倾盆,一股股寒气涌进潮湿的小屋,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外面的雨下得好大,从门缝里,从窗户里,像针一样打进来。
门外的萧朗亦是浑身湿透,但他却仿佛不自知,绝望又惊恐地敲着门,他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什么。
忽然转身向雨势更大的方向跑去,他见过班主,他要去找他,即使他不知道人在哪里。
身上的伤痕在雨水的鞭挞下更是痛得让人难以忍受,他终于在雨中倒下,意识涣散。
没想到等他醒了,就真的是永别了。
张导一喊过,人工造雨机赶紧停下,沈良宴还好些,李墨白却浑身湿透,还在雨中待了那么久。
沈良宴担心得赶紧让他去洗澡换衣,虽然是人工造雨,雨势没有剧本里描写的那样恐怖,毕竟后期还有特效,但中途还ng过一次,他在雨中待了太久。
如果这遍没有过,那就会一遍遍ng,一遍遍在雨中淋得浑身湿透。
来探班的骆凝丹和唐俏忍不住抱臂取暖,看着都冷啊!
沈良宴换上私服,回到片场和骆凝丹、唐俏相聚,一边还担心地看着手机,李墨白怎么还没出来?
唐俏:“宴宴,上次说在锦都聚一聚,结果我飞机晚点,到的时候你们又飞回帝都了。”
骆凝丹点头:“对啊,好久没聚了,正好我俩有时间,就干脆过来看你了。”
沈良宴笑着和两人闲聊,却时不时看看手机,突然眼睛一亮。
李墨白:我没事,你朋友来了,你们要一起出去吗?
沈良宴:你和我一起去呀。
李墨白站在更衣室外,对着手机一笑,他已经换下了戏服,洗好的头发也吹干了,衬衫顶端的扣子还没全部扣上。
他回了一句:好。
因为还早,几人先在影视城找了家小店,午餐沈良宴定了另外一家店,几人闲聊一会儿再走。
李墨白先把菜单给骆凝丹、唐俏两位客人,一边俯身小声问沈良宴:“你要吃什么?”
沈良宴沉吟了一会儿:“我不是很有胃口,来一个香草蛋糕吧。”
等骆凝丹和唐俏也点好,他对记菜单的小哥说:“就这些,我也要一份香草蛋糕。”
唐俏作为沈良宴的好友,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禁调侃道:“啧啧啧,连冰淇淋都要情侣款。”
骆凝丹也笑着跟着起哄。
李墨白笑而不语。
等东西上了,两个女孩专心吃东西的时候,李墨白在桌下握住沈良宴的手,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认真对她道:“我多点一份,你如果还想吃,就可以吃我的。”
第72章 72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台上花旦唱得柔肠百转,声音辽远又仿佛近在耳边,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喝彩,没有人注意到厅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燕笙唱完这出《贵妃醉酒》后,被掌声簇拥着下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不快不慢地走到镜子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
妆容娇媚大气,再加上唱戏人那双眼波流转的眼睛,怪不得外面那些人即使是站着,也非要进来看一场她的戏。
可是镜子里的,不是她。
她本来的面目,被掩藏在这浓重的妆容下面,一卸妆出去,大概没什么人能认出她来吧。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鬓上的蝴蝶喘有些歪了,刚想抬手扶起,却听敞开的窗户被关上的声音,有人闯入了她房中。
燕笙一惊,猛地转头看向来人。
他一身长风衣,整个人埋在黑暗里,右手紧紧捂着流血的左肩,因为肩伤抽痛脸也仿佛拧在了一起,见燕笙惊慌地看着他,忙松开右手,这时燕笙才发现他右手还拿着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头正对着他。
窗户关上了,屋内灯光昏暗,他往前走了几步,枪直指燕笙:“你没有见过我。”
灯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脸上,燕笙一怔。
这时门外响起军队搜查的声音,他急了,转身想打开窗户离开,却被燕笙唤住:“那边走不通的,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大堂。”
他转头眼神锐利又复杂地看向面前这个戏子,燕笙深吸一口气:“你跟我来。”
门外声音越来越大,他抿了抿唇,抬起了脚。
地上残留了一小滩血。
“你,去那边看看!”
“你们跟我来!”言罢,燕笙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便恰似嫦娥离……”
她鬓上的翠翘在还颤颤地摆动,仿佛这里不是闺房,而是戏堂,一双美目不解地看着她们,带着几分被打断的薄怒。
屋内只有一盏散着黄晕的灯,她身后的窗户却大开,明亮的光线从她身后照过来背光而视,更人让觉得如置幻境。
从门口看那扇窗,只能看到一堵白墙,两株翠绿的芭蕉,木制的窗棂挡住半截芭蕉叶,映在白墙上,倒像是副画。
燕笙手势未变,仿佛是在提醒他们不合时宜的打搅。
领头的人嘴边长了一颗黑痣,脸色油光滑亮,对她嘿嘿一笑:“师傅可曾见到一个受伤流血的人走过?”
燕笙眼中浮出几缕疑惑,摇摇头:“不曾见过。”
领头那人环顾四周,点点头,带众人离开,还不忘把门关上。
木门被关上,燕笙暗暗舒了口气,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等了一会儿,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便恰似嫦娥离月宫……”婉转悠扬的戏腔未停,门却再一次被推开。
领头人站在门口,有一次迅速地扫了一眼房内,目光对上戏装女子轻蹙眉间下疑惑的双眼,脸上立刻堆满笑意:“沈师傅,忘了说,刚刚打搅了。”
言罢还鞠了一躬,这才放心的离开。
房中摆设清雅,一看在戏班地位就不低,女子还穿着那身华丽的戏装,唱着刚刚那出演完的《贵妃醉酒》,不用猜也知道是如今闻名四方的沈婵娟大师。
她戏迷那样多,身份又都不低,他可惹不起。
没错,她早就有了新名字,沈婵娟。
那年她上台唱戏,师父问她有什么中意的名字,她只说一句:“随师父姓沈,名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离她被唤作燕笙的时候,已经过去太久了。
而此时,她房中那个肩膀流血脸色苍白的男人,却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张开嘴:“燕笙?”
燕笙觉得这么多年自己都没笑得这样开心过,柔柔地应了面前的人一句:“是我,萧朗哥。”
当年阴差阳错天各一方,如今硝烟四起,战火不休,两人都没想到,此生还能再相见。
三天后,新月饭店。
萧朗给对面燕笙的杯中斟满茶,一边说道:“当初我去找班主,结果在途中晕倒,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许多天,醒来之后,别人告诉我戏班搬走了。”
燕笙面容素净,一身素雅清淡的旗袍,发上也无装饰,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也小病了一场,最后没什么事。”
她仿佛不是很想提这件事,见到萧朗脸上又盈满笑容:“不说这个了,你现在怎么样?”
萧朗把茶杯递给燕笙:“我那天晕倒在地,被方家兄妹救了,他们家人丁稀少,可怜我遭遇,干脆收留了我,一直以来,都把我当弟弟对待。”
燕笙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她这些年一直很担心萧朗,常常半夜惊醒,梦到他被继母抽打,发出一声声惨叫。
她笑道:“那我现在要叫你方先生?”
萧朗正饮茶,听见她这话手一顿,又一笑:“不用,虽然方家是我的恩人,但是我还是叫萧朗的。”
言罢又抬眸说道:“倒是你改了名字,沈婵娟大师。”
心中又暗道,要是还叫燕笙,我或许能早几年找到她。
两人用完餐,随意地在街上逛,他们童年都过得不甚如意,长大了也鲜少有时间悠闲地在街上闲逛,因而见到街上的小摊,卖糖葫芦的,卖草编动物的,都觉得新奇有趣。
前面有一家新开的照相馆,萧朗见旁边的燕笙目光在店名上多停留了一秒,对她说道:“去看看吗?”
燕笙点点头,他笑着把她拉了进去。
照片中女子明眸皓齿,黑白色调下更显出人五官的精致,如山石上流过的清泉,灵动而清澈。
连拍照的老板都忍不住说道:“姑娘长得真是好看。”
燕笙已完全没了刚见面时的拘谨,笑着要萧朗与她合照一张,一旁的老板都做好了再拍一张的准备,没想到萧朗一愣,开口便是拒绝:
“不用了,我……你拍就好。”
燕笙好像完全没想到他会拒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旁边的老板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什么两位郎才女貌啊,不留一张照片做纪念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