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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哥哥……父亲大人死了……我如今只剩下你了,连你也要丢下我不管吗?」秀丽的脸蛋缓缓滴下了眼泪,轻轻落在雪舟紧闭而卷长的睫毛上。
「雅哥哥……我们……还能回到过去的日子吗?」北条琉光禁不住难过,他轻轻抚著那张端丽死寂的脸孔,悄悄的,平贴在被上的手指有了颤动的痕迹……
雪舟醒来了,但不见任何人。他写了封信上呈武田永宗,他说他要月山上的白梅……武田永宗命人找遍了整座月山但却也找不到他口中的白梅,因为月山已经因战乱而荒脊,寸草不生了……
雪舟被辗转告知了这个消息,当时他脸上扬起了一丝淡得不著痕迹的微笑。
轻轻拉开纸门,不著光的房内隐隐透来一丝幽冷的气味。北条琉光蹑步走入房内,在视线捕捉到黑暗中那抹呆坐的身影之时,他仅默默朝窗前边走去。拿起一旁的支木撑开了掩蔽的窗扉,久处昏暗的青年曾於月光射进的刹那不适的别过了头。
北条琉光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努力维持语气的平和。「雅哥哥——」
「何事?」
乾乾涩涩的嗓音少了过去的意气风发,背光的一隅隐约传来了和服衣摆摩擦的声音。黯淡的月色,北条琉光瞧见了正朝他缓缓走来的修长身影。澹散在空气中的白梅香,幽雅而孤高,毫不留情的区隔了人间混浊的气味。
人渐渐走近,但北条琉光却在雪舟越过他时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雅哥哥——」不能说是完全不惊讶,那三千青丝,悉数成了白发……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雪舟疑惑的顿下脚步,锐利而微挑的蓝眼淡淡揽入北条琉光一脸怔然。「怎麽?吓著你了?」
优雅的笑声轻轻逸出喉口,他顺势撩起一绺白发不以为然的道:「这是毒性散去的副作用,无碍的……不过,再也变不回原来的颜色就是了。」
北条琉光楞楞的伸出手去,却又楞楞的搁在半空中。「对……对不起……」他呐呐的缩回了手,他气自己身为他同胞兄弟却一点也不了解他,更气自己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安慰的话才好。
「又不关你的事。」雪舟微微扬起嘴角,戏谑倒是多於怒气。「琉光,莫非我这模样骇人得紧?」
北条琉光闻言急忙摇手否认道:「不不不,雅哥哥还是雅哥哥——」皓雪般的银发非但未减损他的颜色,反倒托出他与世而独立的苍白美貌,只是过於冰冷单一的色调,不禁让人油然兴起一种死气飘浮的不祥错觉。
「是吗?」雪舟微敧著头静静听他把话说完,轻轻笑了。他玩味北条琉光这句无心却听来笃定的话,这世上有谁会比「他」还了解自己?
思虑荡漾,他想起说过这句话的人,他还记得自己当时不置可否的模样,握著扇柄的手默默掐出了细汗,贴近胸口的手,却怎麽也压制不下那股心脏像被人用刀血淋淋剖开,然後狠狠撕裂的剧烈痛楚……
原来他不是麻木不仁……原来…他还是会感到心痛的……原来…他只是不想承认那个强取豪夺又惹人厌的家伙已经不在他身边的事实……
「琉光。」雪舟跨出玄关凝望著房内怔忡失神的北条琉光。夜风轻轻拂起他银白的发丝飘扬遮去了半边傲人的美貌,那副风雅的姿仪在月光黯淡而发人忧悒的夜里显得虚幻如仙。
仅绘著一翦白梅的扇面随著雪舟指尖的拨推缓缓展开成翼形,动作在延展到尽头时却顿时踌躇。
「这给你——」缀饰扇缘的浅色流苏随著他反手执扇抛过,在空中如游龙般划出了俐落的线条。
北条琉光一头雾水的接过桧扇,「这不是你最心爱之物吗?」
「最心爱之物?」雪舟唇边浮过一抹比哭泣还要令人觉得凄凉的微笑。空无一物的掌心轻轻却无比坚定的熨上了胸口。「都留在这里了。」
随著笑容逐渐隐去,雪舟毅然转过身朝前走去,裹在绢白狩衣底下的削瘦身躯,彷佛要随著那一头舞散的长发被卷上天际似的……那一身白,更宛如招魂白幡似的令人凄绝欲泪——
「雅哥哥——」北条琉光下意识的追赶了出去,但脚程显然已落後了一大截。
「别跟来了。」
略显遥远的声音平复了往昔的冷静与理智,更多了决绝。
承诺过了。即使路上再寂寞,他还是会一个人走下去,直到死亡的那一日——
《 全文完 》
雪狩 外一章《无涯歌》
第一回
加贺大奏捷助长了出羽军的气焰,武田氏与北条氏以加贺城为分隔线火速向东方拓植自己的势力。
就在首席军师雪舟献上精兵策并针对军队弱点重新编列阵形之后,出羽军的战斗力几乎达到一种完美的饱和状态。
然而始作俑者没料想到的是,起初基于实验性质而训练出的士兵却在为首者嗜血的作风之下逐渐变形成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们毫不留情破坏清原氏辛苦建立起的社会秩序,来自出羽的王者更不吝于满足部下贪恋掠夺的劣根性。
名符其实的挂牌流氓除了征收粮食美酒等民生物资之外,更仗势军功欺凌当地妇女。后来稻田被铁蹄踏坏了,农民们向来栖身的屋舍也因军队的到来被迫出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圈又再度因暴乱而陷入空前绝后的恐慌之中。
撇开民间的问题不谈,众所瞩目的是攻势如火如荼的武田氏。
武田氏的实力虽然已可跟当今北条氏一较高低,但就声望而言,出身出羽小国的诸侯怎么样也比不过世袭的名门世冑。顾虑到师出无名,尽管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出羽军还是决定采取保守的观望姿态。
大战过后,武田永宗动用重金、人力大肆翻修了清原良基的府邸,尔今他正在为新落成的御所而大兴酒宴——
一路走过雕栏玉砌,当一脚踏进灯火辉煌的大堂之时,迎头便见武田永宗搂着酥胸半敞的舞姬凭靠在扶手上。
那舞姬美如醇酒,光是凝眸一笑便足以教众生飘然欲仙。迟到的青年见着此景,表情不自在地低头走到自己的位置,正巧这时候邻座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小野君,看见了没有?还有人没来呢!」
「咦?我还以为我已经是最晚到的一个了……」抓抓头发,小野武一脸纳闷的看着须发半白的老者。
「嗟!亏主公还特地把上席保留给他,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上村装模作样拉长了声调,微吊的眼梢让那张削瘦的老迈脸庞看上去显得刻薄。
听出上村口中讥讽的对象,小野武只是捺捺眉甚么话也没有说。
对于那名连日来未曾露脸的人,他心里其实多少也略表同情。对于无力阻止的兵祸蔓延,他对自己的苛责肯定要比他们这些人来得重吧?
对他的认识仅止于上司与下属之间的交接关系,若是论及更深的羁绊,那个人曾经也是橘大人的对手……
更何况站在武田家家臣的立场看来,反叛者是橘大人,再怎么说他都不该敌视他……只是、只是——
面对这名扳倒自己侍奉了多年的主人的人,他究竟应该拿什么心思待之呢?沉默地饮起酒,耳边鼓动的丝竹莫名加深了他的烦躁,然而让他油然兴起离席冲动的最大原因却是身旁的上村对于道人是非的兴趣似乎大过于铺满了装上的美酒佳肴。
「嘻!真好喝,不知道橘香川还有没有机会喝到如此佳酿?你最近有没有去探望你以前的主人呢?我听说他最近病到连自己的头发都扯掉了,唉,疯到这种地步想想还真是可怜唷!」
「主公有令没有他的指示不得擅入。」
「喔?有这回事?」
小野武勉强扬起嘴角,就在上村准备再开口之际,御座上的男人突然立起了身子道:「雪卿呢?都开席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他人影?」
面对上席虚悬,出羽的王者端起酒碟的手指几乎遮去了半个碟面,小野武看见他抿起唇,模样像是不耐烦。
「雪舟大人不是听说病了吗?」
「对呀!我也好一阵子没瞧见他了……」
「不过听说他是因为屠城事件所以——」
正当阶下众人窃窃私语之时,不知道打哪儿发出了一道声音道:「哎唷!打从攻下加贺之后便听说雪舟君向主公告病,不过到现在都经过了多久了?他的病情难道毫无起色不成?话说回来,像今日这种场合他实在是没有理由不出席……啧啧啧!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上村先生——」小野武扯过上村的衣袖紧张地望着他。
「我难道说错了吗?现在的晚辈就是不知进退!仗势自己有几分军功便目中无人起来了!」
「上村,你言下之意雪卿的病看来是装的?」
「是真是假老臣倒不敢断言,不过即使病中也无须避不见客吧?老臣只是替主公感到不平,您对他如是恩宠,可是他却不懂得感恩图报,今日若换做是老臣,主公光是赐我一杯水酒我便感激涕零,更何况今日的酒席有一半的因素还是为了犒赏他——」
「主、主公,雪舟大人刚刚确实有派侍僮来传话,据说他似乎连床也下不了……」宴上某位大臣像是为了反驳上村的说法似的急忙补充道。
不过武田永宗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懒懒抬起眼道:「身体不适?哼,我看是城外那堆死尸让他不舒服吧?我已经命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不知道这是不是以退为进的伎俩了?」上村嘴里嚅喃道,不过还是被小野武听见了。
「上村先生,您到底在说什么!」察觉武田永宗表情不对,坐在邻席的小野武连忙向上村使眼色。
「唉,小野君,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大家随便聊聊,你何必这么认真?」
「不、不是的!」
看见小野武神情激动的站起来,上村不以为然的扬起眉毛道:「小野君,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始终都替雪舟帮腔,你难道忘了是谁把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