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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小脑袋便被倾宇敲了一记。
肖倾宇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实则紧张忐忑。
幸亏方君乾已将床褥清理了一番,并替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要不然小奕这般冒冒失失闯进来,让他如何自处呀!
“哥哥,”小奕忽然在哥哥白玉般的脖颈上发现一些很奇怪的痕迹,“你脖子上怎么有一点一点小红斑呀?”
肖宝宝不期然地倒抽一口冷气,脸倏地一下红透了:该死的方君乾,居然……
掩饰性地拉了拉衣领遮住脖子上的吻痕,无双玉白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嚅嚅解释:“是……是蚊子咬的。”(公子呀公子,这个季节哪来的蚊子呀?)
小奕没有察觉兄长的谎话,瞪大乌溜溜的圆眼,纯洁无比地诧异:“好大的蚊子!”
“是呀,”不同于平常风轻云淡的笑容,这回的笑容之下隐藏些许尴尬勉强,“大蚊子……”
其实肖倾宇一直觉得,哄骗小孩子(尤其是自己机灵的弟弟)比打一场战役还要累人。
好不容易打发了小奕同学,肖参谋长心里噗通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头有点晕,纤长的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无双起身更衣,走出卧房。
“咦,这不是肖老弟吗?”周武豪爽的声音远远传来。
原来是两人议事完毕,方少帅亲自将北虎将送出了客厅,迎面便瞧见了肖倾宇。
周武大哥觉得肖倾宇的精神似乎不太好,不由关切道:“肖老弟你得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回平京了,你这样子怎么成!”
无双似乎愣了一下,半天才说:“回平京?”
方少帅眼明手快地截住倾宇的追问:“对,回平京。”
周武同志明显感觉气氛异样。
左看看方君乾右看看肖倾宇,终于作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不用送了……哈哈哈,去大门的路我还是挺熟的……”
走为上策!
无双脸上的神色在六分的冷峻中带着两分桀骜和两分冰冷的嘲弄,“肖某最厌恨自作主张替肖某决定一切的人。”
他的表情让方君乾感到勉强,无奈,不知所措,情不自禁苦笑:“倾宇,别的都好商量,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少帅就这么盼望肖某离开吗?”
肖倾宇冷冰冰微笑,仿佛鄙夷,又仿佛轻蔑。鄙夷的是自己,轻蔑的也是自己:“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话回平京?”
“我就知道倾宇会赖账。”
方君乾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是一种轻佻的,带着黑色的胜利与高傲:“你亲口答应回平京的,难道倾宇忘了吗?就在昨天晚上。”
那一秒,肖倾宇真的产生了杀人灭口的强烈冲动!
“倾宇,”方君乾忽然涩涩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平都的理由,也知道你不信天命,可即使这样我也很担心,因为我知道如果倾宇有任何不测我会后悔一辈子。如今了尘大师说有可能帮你化解
这场浩劫,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你总对小奕说‘什么时候才能让哥哥不为小奕担心呢?’,那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方君乾为你担心?”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那周武将军与绝世双骄话别后带着自家亲信警卫准备离开。
结果还没出门便遇上了打劫。
“此树是我栽,此门是我开,要想出门去,留下买路财!”小奕同学的开场白还是没有多大创意。
周武同志活了这么大还没一个不开眼的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只觉——好玩极了。
“小鬼,你是谁?”
小奕同学最近水浒说书听多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奕便是。”
“肖奕?你是肖参谋长的弟弟吗?”
小奕同学眼珠一转:莫非他想跟哥哥告状?
小娃娃傲慢地鼻孔朝天:“不告诉你!”
周武一来有要事在身,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二来也着实喜爱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只得“破财消灾”,示意警卫掏出一张银票:“这些就当见面礼吧!我要走了。”
谁知小奕同学鄙夷地瞄了瞄周武手中的银票:“什么破纸,我才不要呢!”
“破纸!?”周武大哥被这句话打击倒!
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居然被说成一张废纸,这小娃娃胃口也太大了吧!
其实周武是误会小奕娃娃了。如果周武大哥给的是几个银元,小奕同学一定会欣喜若狂地收下放行。
也难怪,毕竟小奕平时买的都是零碎的小玩意儿,用铜板银元绰绰有余,还真没机会见识传说中的银票。
简而言之,就是:不识货……
小奕洋洋得意地叉着腰,这般强盗行径由他做出来不觉卑劣,只觉可爱:“别以为一张破纸就能打发我了,今天你要不留下买路财就别想走出大门!”
这个古灵精怪贪玩好动的小娃娃真的是公子无双的亲弟弟?
周武立马自我否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肖参谋长这么温文儒雅气质斐然,他跟肖参谋长一点都不像嘛!这小家伙人小鬼大,不就是另一个活生生的……
周武同志心有有了计较,蹲下身一本正经地说:“小朋友……其实你姓方对不对。”
☆、第一百十三章
虽然小奕童鞋只认银元不识银票的可爱行为惹人发噱,虽然方少帅对孩子的思想品德教育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周武同志心胸宽广并未真的与小奕计较。
然而当左晓风知道此事后,第一次不顾上下尊卑声色俱厉地斥责了自己平日里百般维护的小少爷,并拉着他亲自登门致歉,归还了讹来的财物。
往日温和忠诚的人发起火来也格外可怕,小奕吓得眼泪花花直在眼眶里打转,灵活的大脑也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这事儿传到无所不知的肖参谋长耳中,花了我们无双公子宝贵的五秒钟思考时间,随后就将左晓风叫到了书房里。
左晓风战战兢兢地站在肖倾宇面前,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脚尖不敢直视肖倾宇:“公子,您叫我?”
左晓风一直对肖倾宇心存一份莫名的敬畏。对这位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人的公子无双,南统军诸位都怀有几分景仰敬畏之情。
“左晓风,”往日温柔可亲的无双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森冷严酷的责问,“你为何要斥责小奕,还硬拉着他向人赔罪?”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锥子狠狠的刺进胸口!一种莫名的惊惧与恐慌自左晓风心中蔓延开来。
“公子,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对……”
白衣少年慢条斯理道:“对与错无需你来判断。更何况,肖某只是让你保护他,并不是请你来教育他的。”
力能壮胆,才能示气,权能显势。肖倾宇的话,就是气与势的完美结合。
“如果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么今天下午就去和小奕道歉;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么从今天起,你不必跟着肖某了。”言下之意,竟不惜将他逐出门外!
“你,知错了吗?”
这般积威下,少年涉世未深的心理防线差点击溃:“左晓风蒙公子大恩,这条命本来就是公子的,本该唯公子之命是从……可是,可是……”
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我还是觉得小少爷这样做不对。”
想象之中的严惩并未到来。
紧接着,左晓风看到了一幕让他终身铭记的画面。
肖倾宇温柔一笑,霎时如严霜尽去,冰山初融。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赞扬一声:“做得好。”
那句肯定,是肖倾宇对他的信任。
“晓风,肖某明早要去平京,你要负责保护小奕和少帅一起留在玉亘。”
左晓风一惊:“公子要去多久?”
“最多两年。”自己的话被打断,肖倾宇依旧笑容淡然,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如果在这期间,少帅也有事外出不在玉亘的话,你一定要带着小奕去投奔一个人。”
“谁?”
“清帮老大——杜阳箫。”
见公子神色凝重,左晓风终于意识到此事非比寻常:“公子是怕……”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晓风,如果到时真有人想对你们不利,也只有清帮老大能保得住你们。”
左晓风知道事关重大,视死如归地点点头:“公子,我记下了。”
最后,雪衣公子微笑着对左晓风说了句:
“晓风,肖某把弟弟放心交给你了。”
言近旨远,语重心长。
谁也不知道方少帅是怎样劝动公子的。
只知道肖倾宇走的那天下起了雨,雨很大。很难想象昨天还是艳阳普照,晴空万里。
“倾宇!”方君乾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纵然打着伞,飘飞的雨水还是从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不断滴落。
一股锋锐的霸气,让肖倾宇心神微微一紧:“活着来见我!”
白衣少年傲然一笑,目光锐利,又清澈如水:“你才是。”
而在洛迦寺,了尘大师得知肖倾宇要返回平京的消息后,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无双他总算肯迷途知返了,为时未晚、为时未晚呀!”
得知无双和少帅分开并单独一人返回平京,了尘高兴得白胡子一翘一翘。
根据他修行多年的经验,想让肖倾宇摆脱宿命诅咒,第一要与世隔绝,藏身古寺。
第二就是要袖手政务,潜心修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珍爱生命,远离少帅。
旅途颠簸,一路风尘。
连续几天高行军强度的长途跋涉,连周武这种久经行伍的人也大呼吃不消。
以致到了平京下了车,周武面对依旧白衣清隽的公子无双很是不可思议。
“怎样,故地重游感觉如何?”
肖倾宇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建筑,静静地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倾宇!”
珠落银盘,黄莺出谷。
肖倾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软玉温香扑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