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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可循。洛浮夕今日在死牢中看到了那面石墙,对于石墙后监禁的人,十分好奇。讨了文书馆的钥匙,便让司幽拎着可靠的官吏们一起查了天华四年里,可能被免职关入死牢的官员名。洛浮夕原本想要去查刑部名册,可转念间觉得不妥,如果是那么见不得人的话,那刑部犯人的名册里,岂会白纸黑字的叫人知道?翻查犯人名册,太招人耳目,帝君不会不知道。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辛苦一点了。
洛浮夕下的指标是:但凡是这四年里,有因大罪被免职,被关押,被流放充军或者死亡的朝廷官员,都要一一找出来,只要跟刑部有搭上关系的。
一个时辰后,在洛浮夕面前便堆起了厚厚一座小山。他不能跟小吏们再多说一句,余下细查的事情,只能由他和司幽两个人亲自完成。
名册无法带出吏部,两个人索性坐下来安心查看,将标出来的名册全部核对一遍,又是一个时辰,却叫洛浮夕大失所望。——吏部免职,有犯错去过刑部的官员每年都有那么些个,可犯的都是小错,最大也不过是贪污受贿,或者延误军机,洛浮夕要找那种有足够可以说服自己,能叫墨夜丢进石墙后牢牢封死的罪名,可上上下下看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有些人的确因为亏空军饷之类的,被投入了死牢永不释放,可那些人都是有记载的,而且也全部在牢里呆的好好的。
那么说来,那石墙后面藏的人,有可能并不是犯了错的大臣了。
不是大臣,却有这般威胁的力量要墨夜囚死他,难道是皇亲国戚不成?
洛浮夕灵光一闪,突然联想到了当初因为华嫔没有了孩子之事!那晚墨夜心里很难受,去了洛浮夕的地方,抱着他说了一宿的话,有很多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还有墨夜的过去,这里面,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墨夜提到了都要皱眉的。
——他的弟弟,五皇子,昭云!
有关于这个人的传闻,似乎从来没有人说起过。墨夜没有,宫里的老人没有,赵阁老没有,天下的秘闻野史里,也没有。
他只记得,墨夜说过,昭云是墨夜的姨娘,也就是中宫皇后的儿子,为了扶嫡子继位,姨娘痛下杀手,将墨夜丢在塞外十年有余。先帝驾崩的时候,藏书阁走水,滔滔大火几乎要将整个宫殿燃尽。然后呢?
作为礼部侍郎,他看到那太庙祭祀的牌位上,有先帝两位皇后的名字:一位,是墨夜登基后追封的他的亲娘,另一位,就是那位纵火的姨娘皇后。那姨娘牌位的旁边,供奉的就是昭云皇子的牌位,被追封为了【孝缪亲王】。
他唯一知道的事实是:当初昭云和姨娘要逼宫,毒害先帝,危机之时墨夜火速赶到京城一举攻下叛军,活抓了昭云,在先帝的授意下要将昭云打入死牢听候发落。结果姨娘救儿心切,混乱中在宫中纵火,想趁机将差点要进死牢的昭云偷出来。
可在那场大火过后,现场遗留的,除了姨娘,身边的宫女,却没有看到昭云皇子的尸体!有人说,是大火太猛,昭云皇子的遗骸被烧成了灰烬,随风而逝了。总之此后,宫里宫外,再也没有昭云皇子的踪迹,他消失地无影无踪,好像天地间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所以他的灵柩里,做的是衣冠冢,并没有尸首的。
此后,便是墨夜的顺利登基,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拿这件事来挑衅墨夜的忍耐度。这个昭云,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化为了灰烬】。
洛浮夕从吏部出来,并未失望,他虽然没有找到自己要的答案,却对后来的猜想无比的兴奋。好一个【孝缪亲王】,墨夜封他为【孝缪】,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嘲讽和恨意,才让墨夜连这点死人的面子都不给,恨到要让他生生世世都不得安生。孝缪,孝缪,就是对着天下说昭云皇子有悖孝道,名不副实,为天下之荒谬。
“昭云……”
洛浮夕在马车里,脱口而出这禁忌的两个字,掩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似乎,连老天爷都分外眷顾他呢。他暗暗想到,若那石墙后面,真的就是没有死的昭云皇子,整个事情,也一度变得有趣起来。洛浮夕今日去刑部大牢,不过是为了帮范白宣逼供,而现在看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不经意间的一瞥,让自己有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者昭云于墨夜而言,是更可怕的存在呢?
他来不及去猜测为什么心狠手辣如墨夜,最后会给昭云留一个活口,马车便停在了府邸前,迎面而来的居然是等候多时的韩来玉。
他在御前伺候,怎么会在【洛公府】出现?
韩来玉对他道:“大人您可总算来了。”
“怎么了?宫里出了什么事么?要你亲自跑一趟?”
韩来玉摇摇头:“没出什么事,只是帝君差人来寻大人,要您下午进宫面圣,回回都落空,宫人们都不敢回去挨骂,这回帝君差我出来,已经是第五回了,您要急死奴才们啊。”
“没出什么事,怎么那么急?”
韩来玉也很无奈:“最近帝君因为贵妃的事,暴躁的很,您好些天没进宫了……”
“哦。”
洛浮夕原本轻松的面容忽然变得阴沉,他当然明白这宫里的传唤如此频繁的原因。出了这般的大事儿,洛浮夕至今死扛着没有进宫安慰墨夜,这怎么能叫他不生气?
当初华嫔小产的时候,墨夜就是抱着他难受了一晚上,如今孩子不仅没了,连大人都没了,墨夜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脑海里印出这个人熟悉不过的脸庞来,起先是模糊,后来变得真切。
——
先是如坚石砌出一般的硬朗轮廓,不见半分温柔。而后慢慢浮现的是张扬的侧脸,他高傲的仰着下巴,微薄的嘴唇抿起,看不出悲喜,却在嘴角扬起的弧度上给人以无限的诚惶诚恐。
可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也有阴郁和无法述说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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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浮夕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但是自他从到家见到韩来玉后,并没有急于马上入宫,反而是不慌不忙入了府邸别院。
“可是公子回来了?”
许是听到了洛浮夕进门的脚步声,曲径通幽的墨竹别院里,子沐见到洛浮夕,脸上马上展露开笑颜来,这笑,好像只对他洛浮夕一人露得。
“是,回来了。”大步流星的进了别院,原来跟在后面的司幽知趣的立在门口,安静守在外面:“你下午可曾去了兵部侍中沈绥良的家?”
随手帮洛浮夕脱下外套,将人引进内室,又取来热茶,送到对方手里。这才慢慢回道:“全按您的意思去了,送了一尊金佛像和平安符。刚说明来意的时候,他家的老奴很是介意,说沈大人从不收过于贵重的礼的,也不像是玩笑。我只好说是不值钱的玩物,是洛浮夕大人家的,一定要他家主人收,那老奴才勉为其难的收了,然后还仔细留了大人的住址,说是若自家老爷不收,他还要送还过来。”
洛浮夕轻轻“哦”了一声,只当是应了。听了子沐那么回答,想来自己没有看走眼,家里的老奴尚且如此,那沈绥良的本性,也应该果真如传闻的那样实沉才对,两袖清风,恐怕不是浪得虚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墨夜在册封贵妃前,答应洛浮夕出兵保洛水周全,军队当日就开出去了,可是朝廷的命官和兵符不到,军队的将领没有办法动一下。墨夜便差了兵部侍中沈绥良前去南疆调动兵马。申之敏和沈绥良都是赵阁老的学生,此时用起来,也便是顺手的了。
洛浮夕放心不下,又让子沐前去打点,没想到沈绥良后来将金佛像还了回来,只收了小小的不值钱的平安符。并且一再的保证,会将洛浮夕所托之事应下,一定保他王姐顺利登位。
想着这事的当口,这屁股还没有坐热,子沐又对他道:“……我听家丁说,宫里的常公公来催了好多回,帝君让您入宫……这会儿是不是……”
一说到这个,洛浮夕的脸上表情变得尤其怪异,原先舒展的眉头又一次深锁。
他当然知帝君让他过去所谓何事,那西下的日头渐渐被黑夜所取代,已经预告了他这一去必将彻夜不归的事实。
可是就算是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他真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不去理睬么?
答案是不能!
“公子……”
“恩?”洛浮夕抬头看他。
“若是不想去……我就回话说您身体不适,闹了肚子吧?”
“你以为帝君那么好糊弄?”就算这次用了这个借口不去,还会有第二次么?想来下次见到帝君的时候,那个暴君会变本加厉的对付自己吧?
反复传了数次,再不去,定是忤逆君主的罪。便道:“我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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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天下显贵之地。却是洛浮夕,一心想要逃离的地方。每次穿过层层宫门,总是会记起第一次入宫的情形。
墨夜今天没有在御书房召见他,地点:承恩宫。
早在宫门口等候的常公公见到仔细收拾后的洛浮夕,原先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您可算是来了,皇上在承恩宫等了您一下午,要是再不出现,奴才们的人头可就要不保了……”
洛浮夕自嘲的干笑了一声,想着这个动不动就要拿人脑袋的暴君,哪里会好兴致的等自己一个下午哪里都没去?
承恩宫的寝宫里,新挂了一副匾额,上书墨夜亲笔御题的【泰安】两字,说来好笑,就是他得知凤藻宫那位怀有帝裔后,一时兴起写的。当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欣喜若狂,洛浮夕还记得。
“洛大人,帝君在里面,奴才们就不惊扰圣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