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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箜篌尽-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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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君雁雪就倚着龙床,一张玲珑俏面苍白如雪。
  灯火昏黄。
  君雁雪寒声颤笑,眉眼凄厉,眼中如鬼火灼烧,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如诅咒般怨毒地说道:“君归闲,这一回你救活我,可别后悔!”
  君归闲麻木地看着他,唇边笑意冷冽如刀划开一室烛光盈火:“那本王便等着陛下。”他缓缓起身,走到君雁雪身前,俯下身来贴着他,在他耳边冷冷地笑,如嘲讽,似讥诮:“看最后,鹿死谁手?”
  夜风冰寒,吹走流年几许。
  君雁雪浑身发颤地看着君归闲,形削骨立:“君归闲,我要你剥皮尽血,不得好死!”他恨恨地咬牙嘶喊,寒风中如呜咽一般。
  几度风吹尽,当年碧夜心。
  最后,灯火一息,在东西被撞倒砸碎的声音中,不知是谁凄喊声如夜鸦。
  一夜,只叹多少,旧欢如梦。
  多年前。
  春意溶溶。
  十岁的君归闲骤失父王,一身缟素,面容平静。
  春寒陡峭,却也春花烂漫。
  父王的死,却合了皇帝的心。
  十岁的孩子无声冷笑,回身望长乐王府上空阴云连绵,寒鸦凄寒。
  狂风卷起他白色长袖,远远看去如一只孤鹤,却分明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归闲哥哥。”
  只有,
  只有那个孩子,
  笑意灿烂,
  天真,
  美好,
  叫人舒怀。
  “归闲哥哥,不要伤心,小雪,小雪会陪着你的。”
  只有他,
  不会背叛,
  不会离开,
  不会,不要他。
  君归闲回身,却终于发现,那个笑容灿烂,两个酒窝醉人的孩子,却不知何时已不再自己身后了。回身仰望,才发觉自己唯一那一方光明,那一片温柔,已高高在上,凌驾众生。在金殿之中,天子容颜模糊不清。
  君归闲伸出手去,既然如此,不如折断羽翼,覆灭高阳,毁了那晴空万里,换他一个留下?
  纵然那温暖不再,只留下一个满心恨意的君雁雪。
  夜凉如水。
  君归闲起身,借着清寒的月光看着身侧连入睡都蹙着眉头的君雁雪,忽然觉得自骨髓深处都蔓延出一股寒凉。
  这分明,不是他的小雪。
  不是那个红肿着眼送自己离开京城的小雪,不是那个严寒跑到明月山给自己送吃穿用度的小雪,不是那个常常托人送来书信的小雪,不是那个笑着笑着滚到自己怀里撒娇的小雪。
  都不是。
  那小雪呢?
  小雪在哪?
  从榻上起身,赤着脚,踩着冰冷的琉璃砖,回身看着空荡荡的未央宫,君归闲才终于混混沌沌想起来,他的小雪,被他自己杀了。
  月光如雪,竟然也显得这堂堂的摄政王,如满头华发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评,这里冷清的楼主都要被冻死了【嘤嘤嘤

  ☆、赋高华

  轻狂不知年少,韶华容颜正妙。
  蓉娘悠悠然折下一方月季,看眼前画壁雕梁。
  鲜红的蔻丹是艳丽的朱砂色,美人如花。
  “蓉娘,和我回去了。”眼前穿着锦袍的男人如是言道,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看见美人的兴奋。
  云鬓如雾,美人媚眸一转便是一段烟波,红唇微勾,娉娉一勾腰身。
  “许爷何必如此着急。”蓉娘掩口轻笑,眉眼妩媚,若桃花瘴,不经意蛊惑了人心。
  男人拥住这个尤物,恨不能一场云雨,以会神女。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男人暧昧地说道。
  蓉娘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美人面吐息如兰:“是值千金啊。”
  许爷正得意要笑,忽觉胸口如撕裂开一般剧痛无比!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胸口雕花匕首,染上血光,格外妖艳。
  美人轻笑,风流缱绻:“你的命,可值千金呐,许爷。”
  擦干手上的血,蓉娘一个回身,勾出一抹艳色来。
  “今夜,月正圆。”
  菱花窗外,月圆如玉盘。
  蓉娘悠悠下小楼,听得楼下歌姬反弹琵琶,唱那:“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又不知是在唱,哪个风流薄幸郎?
  眼儿媚,眼儿媚。
  蓉娘巧笑着没入黑夜之中,就好似一抹夜魅。
  次日正午。
  长乐王府。
  君归闲看着手中密信,嘴角笑意冷淡,似乎也不是多心喜。
  “这许正清素来与柔然有所勾结,蓉娘这回做得倒是干净。”君归闲叹了口气。
  谢紫却私下觉得疑惑。
  最近君归闲大动干戈查办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世家大族。
  以他师兄的性子,断不至于如此冒进,但是而今却有几分急躁。这样下去,可是会威胁摄政王一党的安危。
  他谢紫可以陪着师兄上刀山下火海,
  谢家可赔不起。
  “师兄,你不觉得,你最近……急进了些?”谢紫低声问道。
  君归闲一怔,忽而如春风化雨般笑了起来:“也许吧。”
  “小紫,”君归闲忽然想要开口说什么,半晌却又转了话题,“听说市肆乐坊来了个新乐师?”他话音刚落,谢紫就尴尬地笑了笑:“师兄,对不住,没听你劝告。”
  君归闲叹了口气:“算了,闻青的事我也不想计较,只是他一心只想着报仇,你不把自己搭进去,我便也随你去了。”
  谢紫高兴地扬眉浅笑,忙给君归闲倒茶:“就知道师兄最是英明。”
  “对了师兄,你不觉得闻青名字很好笑吗。小青小青,多像女孩子啊。”谢紫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从未见过鲜血与权力倾轧一般,带着朝气与活力。
  君归闲凉声道:“小紫,你确定你真的有资格笑话他吗?”
  谢紫猛然一顿,顿时泄了气,用脸滚着桌子道:“师兄,连你也伤我的心!”
  君归闲只兀自沉下心,看着手中密信,向来武艺高强能真善战的摄政王,手却寒凉如冰雪。
  急进……了吗?
  ……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最近都知道乐坊中来了个新乐师。
  此乐师好穿青衫,连名字都带个青字。
  一手箜篌,
  天上音曲,世间无双。
  京城中富贵者多,爱好曲乐者亦多。
  这闻青既然箜篌弹得好,自然有人乐意捧他。
  久而久之,也渐渐有了些名气。
  更何况,此人生得也不错,眉目如画,温文淡和。
  日然如此,也就有些勾栏美人,爱他曲中烟霞,自拔金簪付酒家,为他慷慨解囊。
  无论如何,这位闻先生只是温文地笑,眼中潭水幽深,人如玉,玉似魂。
  因为,
  时候未到。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

  ☆、巧令色

  当谢紫步入乐坊时,闻青正在练习新的箜篌曲。
  因为要给达官贵人献奏,闻青自入乐坊之后,再也没穿过那种简素的衣服。
  青衫依旧,只是层层叠叠,文雅不少,长袖衣摆一动,一阵流动的银光。
  就连箜篌,也是镶金错玉。
  乐坊中鹅黄软烟罗翻飞,红楼朱阁,是京城一贯的奢丽。
  谢紫对这种奢丽,谈不上喜好,也不厌恶。
  他既不是那两袖清风的清流君子,
  亦不是穷奢极欲的硕鼠官宦。
  他只是个轻薄的公子哥,只不过叫寻常多几分武艺傍身,又见惯了血罢了。
  多数时候,他还是喜欢在青烟淡雨中喝一壶热酒,看那繁华如何,生死又如何。
  至于家国天下或者荣华富贵,似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只是恰好有个做了摄政王的师兄。
  恰好,谢家被归为摄政王一派罢了。
  “闻青。”驻足轻唤。
  闻青闻言回身,依旧是未被红尘吞没的清贵与淡和,婉转凄清的风致。
  长眉中凝一场江南烟雨。
  微微抬眼,便看见谢紫一身波斯轻容,对他浅笑,好似与世无争。
  因为富贵,
  所以与世无争。
  闻青冷笑。
  却又柔软下神情,无端想起那过去几个月里谢紫明丽的笑,温柔的言语,体贴的行径。
  “你怎么来了?”
  闻青缓缓起身,仅一拂袖,流光万千。
  谢紫抬袖,露出修长十指,泛着淡淡的粉,似染了一抹桃花。
  而他掌中,托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飘散着淡淡的面香。
  “在‘朝华坊’给你带的,也不知合不合口味。”谢紫笑着将点心给他。
  闻青接过,打开油纸,是“轻点菱花”。
  三吊钱一包。
  已抵农户一月开支。
  也不推脱客气,二人此时早已相熟,再客气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边多谢谢紫你一片心意。”闻青捻起一块“轻点菱花”,送入口中。果然不愧是朝华坊的东西,非寻常俗物可比。
  只觉一个春日的韶华与芬芳,都流连在唇齿之间了。
  不知不觉,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竟好似岁月流芳,万物静好,流年安稳。
  谢紫不禁一怔。
  “闻青,你今晚要在户部侍郎王洛书府上替他寿宴演奏,我是来给你贺喜的。”谢紫笑着道。
  闻青亦笑,只是眼中却无多少喜色。
  谢紫在他耳边轻声道:“恭喜你,离你的计划,更近一步。”
  闻青嘴角笑意顿时一凝,如同被片片铁甲包裹般显出冷漠来。
  谢紫眼神幽深地看着他,忽然笑道:“闻青,我如果说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信不信?”
  闻青一怔,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别说他们两个人都是男人,相识不过几个月,说起来几年岂不荒唐!
  谢紫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信。”摸摸鼻子,谢紫笑容复又明丽开来,“骗你玩的,难得看你这模样,我也算赚了。”
  闻青低低笑了开来:“下回,别拿这个开玩笑了。”
  谢紫只是颔首,面上一贯的轻巧无忧,只是一双明媚的眼,平静如水时竟也好似看穿了山川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报社

  ☆、按弦歌

  长恨人心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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