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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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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儿登时应声道:“奴才才刚从尚食局回来,听执事的公公讲,昨儿大梁国又来了使,这会子正在月华殿见驾呢!”

我心一动,沉声道:“大梁国么?”

芝儿也忙点头附和道:“奴婢早起也听芍香殿的宫人讲,听说是大梁又要和杨吴打仗了,特地遣了使臣,要同圣上商议一同伐吴。奴婢们听说,大梁的使臣前儿正月里头已来过一次,今儿是第二回了!”

我若有所思,轻轻点头。芝儿祖籍杨吴,故闻听此事,私下议论是人之常情。我转身和云鸢道:“云鸢,取我的袍子来,十四,此刻想去月华殿瞧瞧。”

云鸢眼一亮,应声复命去了。

当日,钱镠曾答应十四,将不尘交给林邑谦救治。治好之后,是去是留,全凭不尘自个定夺,而林邑谦也一口允了。今番大梁来使,十四想去瞧瞧,可是林生。不知,墨荷的身子,好了没有?

心内想着,足下,已径直向前行出几步。云鸢追上来,为我披上裘袍。大寒虽去,立春未至,地气仍酷寒。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走在日头下,仍感到了一丝入春的暖意。

云鸢似知道我心思,在后小声叮嘱道:“十四,别顾着自个一时的性情,触犯了天家的忌讳,云鸢,着实忧心。”

我回身望望她,含笑道:“云鸢不是说过,十四什么祸事没有闯过,圣上不会要了十四的脑袋的么?”

云鸢啐我:“亏十四,都做娘的人了,还有脸说。”因顾着身后的宫人,语音极低。

我怅然一笑,不再分辩。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妾身如辙遗渐远 (3)
走走停停,直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前面,才隐见月华殿的外殿宫阙。我有些累了,扶着云鸢歇了片刻,才要再走,只见,远远有一行人自殿内行出。

身后,蛛儿赶紧插话道:“娘娘,那可是大梁的使臣?”

我看了半日,也看不出。但,人群中,并无十四熟悉的旧影。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我低头轻道:“蛛儿先去前头看看,看圣驾此刻可有空,再来回。“

蛛儿赶紧欠身应了,急急复命去了。

不一会,便奔回。一面拭汗一面喘息回道:“回娘娘,奴才问了,刚刚那行人,确是大梁的使臣。听门口管事的说,这会圣上跟前还有几位大人在回话,怕一时半刻,抽不出空来呢!”

我不禁略略变色。杨吴与吴越接壤,其国君残暴好战,东征西伐,从未止歇。杨吴境内,更是百姓涂炭,民不聊生,遇至荒年,竟时有食人之惨剧。十四少时在明月楼就曾耳闻,自钱镠初建越王府始,两国边境冲突不断,滋扰吴越边境日久。此番,竟又与大梁起了纷争,欲联合吴越一齐伐之。不知钱镠会作如何回应?

十四心内,忽然有一丝不详之兆。

我低低道:“既然如此,咱们回吧。”话音甫落,扶着云鸢慢慢往回走。艳阳高照,十四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方才的暖意。

云鸢轻问:“十四,怎么了?”

我摇头:“云鸢,等用了晚膳,你再打发个人过来瞧瞧,看圣上可有空。十四,有话,想同圣上讲。”

云鸢立刻应了,她似早等了这一日,小脸上尽是喜色。我虽也是笑,心头,却满是苦涩。怕是一场更大的战事,再难幸免。十四,不担心君王的筹谋,十四只怕自个生产的时日近了,而君王,不在近前。

自古女子生产,宛如一只脚踏入鬼门关。阴阳两界,一线之隔,孰死孰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妄断。

十四心里,不是不怕。

一直等到酉时二刻,蛛儿才进来回话,说圣上此时,刚回到昭阳殿。我赶紧吩咐云鸢备车辇。只携了几个宫人,驱车赶往天子之所。

日头,已西沉不见,天边仍有晚霞,连着重重的宫阙,直接入天际。十四,已有一月未见到他,纵然国事繁忙,可是,他却不曾抽出片刻来看一眼十四,哪怕是十四腹内的孩儿。

正如云鸢所说,这些日子,他竟与十四,越来越疏远了。不知十四的君恩,是否也如淑妃所言,即将逾期?还是,他果真忙于国事,没有片刻闲暇给十四?

我下了车辇,扶着云鸢步上外殿正门前长阶。早有宫人前去通传,我静静等于门外。果然,不一会,李裕就亲自前来迎接我。

刚见我,老脸上即已笑开了花:“娘娘,今儿怎么得空?”

我闻言,只得苦笑,也不与他理论,随着他,一路缓缓穿过中庭,行至内殿。只见殿内,却无君王身影,看见我失望的神情,李裕的脸上,笑得更如一只皱皮的核桃。

“娘娘,请稍等片刻。圣上此刻,尚在传膳,嘱咐娘娘在此稍等片刻,让老奴先过来陪娘娘说会话。”

我笑,却不怒,低低道:“想必此刻来觐见的不止十四一个吧?想必这会子圣驾的膳桌跟前,尚等着一位娘娘小主也不一定。公公说,十四说的可对么?”

李裕愣了片刻,随即笑道:“老奴愚钝。娘娘说是,便是。”

我淡淡一笑:“公公先去奉驾吧。十四,稍等片刻,不碍事。”

李裕有一丝迟疑,强笑道:“娘娘,怎不问老奴,是哪宫的娘娘小主?”

我转过身,正色道:“十四不想知道。公公快别呱噪了,赶紧去侍奉圣驾要紧。”

君王,也有君王的无奈,每一个,不管远近亲疏,俱是他的枕边人。既已登门,又怎能将人家赶了出去。

他如今,也渐渐懂了十四的心思吧?故,才叫十四在此地稍等片刻。而不是,如之前那般,让十四亲眼目睹不忍目睹之事。

可是,即便如此,十四的心,就不会痛了么?十四,既不能伤心,脸上,就只能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十四,自见君王,已近两年。如淑妃娘娘所言,或许,再有至多一年,十四,就不用如此煎熬了。

见我笑,李裕倒愣了片刻,半晌才道:“娘娘如今,越发高远了。”

我登时笑出声。李裕皱眉道:“娘娘还笑呐!”

我心内刺痛,娇声再道:“圣上跟前有别宫的娘娘小主,十四就不能高兴么?圣上雨露停匀,椒房和睦,方能子嗣绵延,十四开心还来不及。公公倒说说,十四为什么要哭呢?十四若哭了,圣驾面前,公公怕更交待不过去了。”

直听得李裕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弓身,朝前复施一礼。我以为是向十四行礼,刚想让他免礼,身后,忽传来君王扬声道:“什么事在朕面前交待不过去了?”

我转过身,乍见他,竟有一丝恍惚。片刻,才想起行礼,兀自强笑道:“十四,在跟公公说笑。”

他大步而入,看见我,只冷冷一句:“十四找朕?”

我见他颜色不对,不禁后退了半步,轻轻点头。转身看一眼殿内的宫人,欲言又止。他挥下袍袖,冷声道:“都下去吧!”

殿内随侍的宫人,登时齐齐弓身退去。一时间,外殿之中,只剩下十四和君王两人。
第三章 满眼云山是去程 (1)
见外人去了,銮座之上的他,却并未有所改变,低头看着殿内的我,等我自个先开口。

我被他瞧得,有些拘谨,慢慢,垂下眼睫,不敢再与他一双精目相接。

他等了片刻,见我仍不出声,遂沉声问道:“十四,怎么不讲话?”语气中,透出一抹不加掩饰的严厉。

他已有很久没有见过十四了,也有很久不曾这样跟十四讲过话。语气,如此冷淡,疏离,仿似,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他的朝臣或属下。

我面色苍白,轻声开口道:“十四,敢问陛下,方才大梁的使者里面,可有十四的故人么?”

他蹙眉,淡淡道:“十四是说林邑谦?朕倒是听说过,自他去岁卸任后,梁国国君就以失职罪名,免了他的差事。想必此刻,已死在他大梁国的大牢内吧!”

我大惊,扬起小脸,望向自个面前的君王。

朝服已去,只着一件家常的玄色衣衫,点漆墨染的眸中,不见一丝波澜。俊颜之上,只余深不可测的寒意。

我颤声道:“也是陛下……所为么?”

他挑起眉,半真半假地笑着:“十四,想说什么?十四先前不是说,此乃大梁界内,是朕难以触及之处么?此番,又怎的来声讨朕了?”

我垂下眼睫,一张小脸,如纸样苍白。

林生,确是死罪。连娘亲都说过,此人乃一介狂生,难成气候。但,只有他钱镠可以杀人于无形。他,想必已忍耐很久了吧?十四,一直不解,林邑谦设计谋害他多次,他何以能一直隐忍不发,原来,是想借刀杀人。

林生死了,墨荷,又将飘落至何处?天之涯,海之角,哪里才能有她一隅容身之所?

娘亲说得何其对,自古伴君如伴虎,更遑论他钱镠。此刻,十四不知他为何复对己厉色,十四,又错了吗?十四,明明很想问他,墨荷在哪里,却只能三缄其口。

原来,有些人,生就翩若惊鸿,天南地北,一旦飞去,即成永诀。十四,与娘亲也如是,十四,与墨荷也如是。

十四,自见君王始,娘亲,师傅、墨荷、隋蘅……一个一个,都只能成为十四身边的过客。几回寒暑,眨眼间,已是关山飞越,只影难求。十四此生,注定只能孤零零守望他一个人。不用等到红颜老死,只需等到他日,等他再厌弃十四,则,终零落成凤凰宫内的一缕苔痕。

他见我变了色,略略缓和了些语气道:“十四,还有事么?”

这无异是教我告退了。

我悄悄握紧自个的掌心,抬起眼睫。心内在挣扎,是否可以贸然问出。掖庭干政,是死罪。不过之前,他好像并未因此深责过十四。但,十四,若此刻不问,胸中的未了之事,更待如何?十四,恐怕等不了了。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问出口:“十四,听说大梁已经派了两次使臣,要陛下一同伐吴,陛下应了么?”

他面色再一沉,喝道:“十四的胆子,越发大了。”

我垂下臻首,低声回道:“不是十四僭越,十四,就快要生了,十四……”

銮座之上,良久无言。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际,耳畔,忽听到衣物轻响,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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