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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李朝央也认同:「爷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收了他为您办事,往後就算知道咱们所干的勾当,决计不会出卖爷。」
「嗯……」高颢思忖,自己所干的这门生意需要懂得经商的人才,「或许那小子是块料,三千五百两,我就当作投资在他身上,给他一个能够翻身的机会。说不定,日後带来的收益会翻倍……」
「爷不愧奸诈,就连救人都要计算得清楚。」马超嘿嘿的笑。
「陈总管,咱们在丹阳县的据点缺人手,我打算让这小子掌铺子,你认为可行麽?」
「可以。爷已决定,属下就同他说去。」
「请便。」高颢支起手肘,一派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等姑娘们晚点儿进房侍候。
张大同建议:「爷,等陈总管谈妥,俺就派个人领著他和那名家丁一道前去。」
「嗯。」他昏昏欲睡,也早已受够了和帐本打交道……「你们看著办吧,若没其他事,别再吵我。」
「哦,那咱们走了,不吵爷。」
须臾,四人各自散去。
近晌午,阿丁正在帮少爷换药,忽闻敲门声响,他旋即打开房门,让陈总管进入。
「上官小兄弟,伤势好些了麽?」
「好多了。」他半躺在床侧,勉强露出笑容。
陈总管立刻向他说明来意,上官修闻言,再度感激高爷的大恩大德,打从心底将高爷当作再造父母,敬重万分。
「无论高爷要我做什麽,我都不会推辞。不过……」他欲言又止。
「有问题麽?」
上官修坦白说:「除了家仆阿丁,我还想多带一个人。」
「谁?」
「是朋友。」他没忘曾经对哑夫所说过的承诺,但怕陈总管不允,上官修事先说:「我那朋友在一处客栈为人看守马厩,我不确定他仍在不在,若找到,请陈总管放心,我将人带在身边,自然会负责一切。」
「哦,不坏事就好。」陈总管也事先嘱咐:「高爷派你所掌的铺子新开张没多久,生意未见起色。一旦你接手,六个月内若亏损,高爷和铺子内的四位领头儿会自行吸收,待渐上轨道,所得盈馀,两方五五分帐,这是规矩。」
「好,我明白了。」
「那麽,明儿一早就启程,可别误了时辰。」陈总管交代完,旋即离开厢房。
上官修掀被下床,阿丁见状,乍然一惊,「少爷,你现在想出门是不?」
「是,我要去找哑夫。」他套鞋,整了整衣衫,由於时间紧迫,不马上去找不行。
阿丁整个人挡在房门口阻挠,「少爷,我去帮你找人,你的肋骨断了还没好,不宜外出。」
「让开!」他猝然一喝,难掩一脸焦急,「你别挡路,事不宜迟,我要亲自走一趟。」
「少爷……拜托,别出门。」阿丁低声下气的求他。
「走开!」他执拗地将阿丁推到一旁。
阿丁不敢动手拉扯,只好妥协:「我陪你去好麽?」
「不用了。」一瞬别过脸庞,拒绝阿丁的好意:「你跟来是多馀,我也不确定他还在不在……」
阿丁一脸无奈,自从少爷挨揍之後,彷佛变个人似的。视线穿梭在他侧面,仍隐约可见多处的瘀青未消。他闷声说:「少爷早去早回,别再让我担心。」
心一痛,上官修硬是挤出几个字眼:「阿丁,我不小了,你别怕我承受不住外面的人是怎说我的。」
阿丁怔然,原来少爷都料到了……
他开门走出房外,宁可独自面对外界的一切,不忍心害阿丁也跟著受人耻笑。
跨出酒楼外那一刻起,无论走到哪儿,都教人认出他的身分,人们无不指指点点,议论著他败光家业,枉费上官老爷生前所创下的一片江山,尽毁在他手上。
忍辱负重的走过大街,心就似刀刮著,一刀一块地刨去他的自尊,令他无法抬头挺胸的做人,海脑盘桓著爹生前所说的最後一句话:「修儿最乖了……」
那一声气若游丝,给予他无限的安慰……他付出了名声代价和肉体疼痛才保住了本就该属於自己的铺子。他是爹唯一的骄傲、龙泉窑仅存的命脉,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独自走了一个多时辰,寻到万来客栈,远远就听见一阵喧哗声,马厩外围拢了人群。
霎时,双眸一亮,惊喜於哑夫还在……下一瞬,又担心哑夫是不是遭人欺侮……
不顾胸口疼痛,他急奔上前拨开人群,喊:「你们让让——」
「唷……瞧瞧,是谁来了。」一名差吏一眼就认出上官硅大人的侄子,不禁讪笑道:「听说前阵子当街被票庄的人揍个半死……」
上官修置若罔闻,焦急的目光搜寻马厩内,乍然映入那高壮又落魄的身影被缚在木柱前,另一名差吏正拿著鞭子抽打。
脸色煞白,他放声吼:「住手!别欺负他——」
压根没人理会。差吏扬鞭一抽,咻!一瞬皮开肉绽,哑夫低垂首,彷佛毫无知觉,也教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手持鞭子的差吏哼道:「咱们怀疑这条杂种狗杀人,不打他不会招认!」
上官修怔在原地,喃喃道:「不会的……怎可能……」
周遭的群众七嘴八舌地说明经过:「离这不远处有一片林子,前天有一名樵夫带著狗上山,岂料那条狗在草丛扒土,咬出一颗溃烂的头颅……」
说话之人比手画脚,彷佛亲眼所见,「人一定是蛮夷杂种杀的……」
其他人纷纷加油添醋:「他是杀人魔,嗜人肉、喝人血……」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愤慨激昂,叫骂声、挞伐声此起彼落。
上官修铁青著脸色,提气一吼:「住口——谁能拿出证据?」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渐渐安静了下来,谁也拿不出证据。
「呃……哪需要证据……」打人的差吏不以为然。
另一名差吏也跟著附和:「除了蛮夷牲畜,不会有别人了。」
上官修怒斥:「既然没证据,就别自以为是的污蔑人!」
「唷,你这小子怎帮护著一条杂种狗?咱们的汉人死了,你倒是没吭半句。」
「他不是杂种狗,他是我的朋友!」上官修十分气愤的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哑夫解开绳索。
一回身,他护在哑夫的身前,朝众人怒叫:「哑夫不可能杀人!你们说狗咬一颗溃烂的头颅,可见事发有一段时日。但是这三个多月来,我请哑夫陪我一道上外地的铺子,他根本不在这儿,怎杀人?不信你们可以问王掌柜,是我跟王掌柜借人的。」
「啊……」王掌柜一瞬怔然,怎麻烦事都扯上了自己?
围观的群众一致看向王掌柜,等著他证明此事。
差吏也愕然,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的确好一段时日没瞧见蛮夷杂种。
「呃,上官小兄弟的确有来跟我借人……这一去就是三个月……」
「也难怪了……」
众人想起这阵子的传言闹腾得厉害,上官家那口龙泉窑歇业了,听说经营不善……上官少爷恐怕是上外地去调借银子,仍凑不出银两还给日盛票庄,之後就依票庄的规矩挨一顿毒打……
既然人不是蛮夷杂种杀的,群众们渐散,没啥热闹好瞧的了。
上官修又对两位差吏说:「你们无能捉拿凶手,只会仗势欺凌弱小,羞也不羞!」
他暗讽朝廷有这群无能、无耻之徒当道,能不败坏麽?
呿!无以反驳,兴致都被打坏。两名差吏撇了撇嘴,扔下马鞭,旋身走人。
眼看事件已平息,王掌柜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客栈内,忙生意要紧。
上官修仍杵著,待怒气渐消,才回过身,检视哑夫的胸前有几道血口,抬手轻拂过,难过地垂下视线,闷声说了句:「……我们俩扯平了。」
语气听来有丝哽咽,莫非又气哭……哑夫勾起他的下颚,视线逐一扫过他所有的情绪。
上官修打掉他的手,一瞬别过脸庞,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没错看那残留於脸上大小不一的淡色瘀青,像个娘儿们的小子遭人毒打过……哑夫沉默良久,终於开了口:「以後,我不会让任何人欺侮你。」
上官修一抬头,表情讶然……惊愕……「你会说话?!」
他依旧冷酷,犀利的眸光闪烁,想吻上眼前微启的嘴。
「既然会说话,怎不为自己辩白?」
现下,脑中的念头更甚,想将眼前的小子压上墙……
「怎又不说话了?」
眼底露出一丝冷芒,想用另一种方式干掉他!
「你……又装哑巴!」他拧眉懊恼,「你究竟当我是什麽?好歹我也救你一次,今儿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他挑眉,内心非常期待,身前的小子再度牵著他就走。
等了一会儿,上官修见他都没反应,索性握住他的手腕,直接带走。
任他牵著的人暗自发笑——
像个娘儿们的小子谁不牵,偏偏牵上了一头禽兽,难道他都没发觉,禽兽根本就不需要说人话。
上官修绕著马厩寻找一辆骡车,嘴上碎念:「我说过了,一旦我有能力,我一定将你带在身边,让你一辈子都跟著我,我不会欺侮你、不会看轻你、不会像那些混帐一样……」
「哦。」这会儿,他很配合地上了骡车,倚靠在车篷内,撂下一句话:「往後,你可要担心自己了。」
「什麽?」上官修回头,适才压根没听清楚。
他不再说话,闭上眼,暗忖流亡已久,直到此刻——终结了自我放逐。
丹阳县城。
初来乍到,重获新生的上官修顺理成章地接管一间骨董铺,四大领头好生迎接。大厅之上,众人请东家上座,奉茶水、稍事歇息,便开始让东家逐一了解状况——
进行交接的领头之一姓刁,外号:三杯酒,铺子内的人都直称「刁三杯」。
上官修只消一听名号就知刁三杯并非一般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