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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小店的生意迟早会受影响哪!王掌柜有苦说不出,还得绷著笑脸,鞠躬哈腰地上前应付:「唷,大人光临敝店,令小店蓬荜生辉,您上座——」他一摆手,宛如一条哈巴狗,连自己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王掌柜,你还是老样子。呵呵……」
「当然,来者都是客,尤其是像大人头顶上罩著乌纱帽,小的怕万一招待不周,惹您生气,我这店还开得下去麽?」
「呵呵……好说,咱们认识这麽多年,老夫岂会为难你。」他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豪迈道:「快!去把你店里最好的酒都给呈上桌,老夫今日要好好地喝上几杯!」
「是。」王掌柜立刻招来伙计,吩咐:「快!去将地窖内珍藏的好酒给捧来,咱们的上官大人要犒赏这一路护送的差吏呢。」
上官硅听罢,呵呵地笑了两声。
王掌柜不愧见过不少市面,人情做得可真顺。他一转身,谄媚的对著上官大人巴结道:「这一回由我请客,小的恭祝大人升官发财哪。」头一垂,一揖到底。
「呵呵……」上官硅笑得双眼都眯成细缝,这王掌柜可真会做人,奉承的话令人听来心花怒放!
「王掌柜,我做了官,定有你的好处。」
「哦,什麽好处?」王掌柜拉长了耳朵。
「往後要谈生意事,我肯定上你这儿光顾。」
王掌柜瞠目,嘴角微微抽搐,「呃……上官大人何必如此劳顿,敝店距离您的宅邸好歹也有些距离……」
「就因为如此,所以老夫特地卖你面子哪。」
王掌柜低著头,笑得十分勉强,「上官大人肯赏光,是敝店的荣幸。」
「好了,閒话休提,我饿得紧。」
「是,瞧我一看见您,太过高兴,就疏忽……我这就去厨房吩咐厨子张罗,烧几道好菜来请您品嚐。」
「去吧、去吧。」上官硅一摆手,已懒得同他罗嗦。
王掌柜拱手退了数步,才挺身转往厨房。一入内,他连赏自己两巴掌——啪、啪!皱眉呕得要死……是流年不利麽,究竟招谁惹谁了?这些差吏官员再多来几趟,他就得关门大吉!
掌厨的三名厨子;有拿一柄汤勺的,或站在不远处切菜的,还有一个是愣在桌旁停止了拼盘动作,三人一致朝他问:「王掌柜……你怎甩自个儿耳光?」
「我爽不行麽!」难得发了脾气,他交代:「快烧几道拿手好菜,待会儿让伙计端去给外头的客人。」
「是。」厨子们动作俐落,心下猜到七八分,爱闹事的差吏大爷们又来找麻烦。
王掌柜都还没走出厨房,便听见外头传来差吏大爷们的笑声,朗朗奉承著上官硅,啧啧……同是一丘之貉。莫怪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会儿,他可开始担心哑夫,不知又会遭受怎样的整治。
约莫半个时辰後,马厩外,几名差吏大爷们又找上哑夫,其中一人端著一只大碗,努努嘴:「喏,这是要赏给你吃的。」
哑夫背靠著木柱而坐,头也没抬,充耳不闻。
「唷——大伙儿瞧瞧,这条杂种狗不会摇尾乞怜,咱们赏给他吃顿饭,他不屑一顾咧。」
彷佛在看笑话似的,另一名又说:「杂种狗怎会吃人食,得啃骨头。」
大碗内,全是他们这几人啃得剩下的鸡骨、猪骨。
霍地将碗一倒,鸡骨、猪骨都落在杂种的头上。几位差吏大爷们笑得前翻後仰,前後不一的走回客栈内。
哑夫视而不见,大掌包覆著一只小囊袋,无人知晓他究竟想些什麽,这般出神……
上官家族的宗祠内,各房的人脉齐聚一堂,举办一场祭祀,上告列祖列宗,上官家第四代之长子上官硅顶戴三品官帽,为家族扬眉吐气!
尔後,家族成员诸位依序排坐,商讨家族事业龙泉制窑场的未来前景。
上官硅老气横秋地说:「泉弟,上回我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给个话吧。」
「大哥,你今非昔比,既然捧著朝廷的饭碗,又何来砸自家的窑场子?咱们手底下养了多少人靠这行吃饭,无论是挑水、凿土、推石杵臼,水碓粉粹瓷土等多少粗活是手底下的人拿血汗换得一家子温饱。大哥,咱们做人要讲义理,路才走得远。」
「泉弟,你说的道理,我岂会不懂。但,没法子,朝廷看上咱们的窑场,那是咱们的荣幸。」他顿了下,拱手朝东方拜了拜。继续道:「後山那座老虎洞藏著多少的紫金土,你以为别人不会看上麽?我这番捐输、买官是为了什麽?有点脑子的人只消一想,就知道我在巩固咱们的家族事业,你懂不懂。」
上官泉大声一吼:「放屁!」
上官硅立起身来「磅!」地拍桌,怒斥:「你死脑筋,要当老顽固好歹要有个限度,别拖著大家族的命脉跟著你守旧!」
怒气腾腾的,上官泉也站起身吼:「大哥,你心里想著什麽,打什麽如意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一心为家族著想,能有什麽心思?」
上官泉揭了他的狼子野心:「你拿一批青瓷进贡给朝廷,献给那些达官显贵,做这些事图的是什麽,不就为了名利麽!你利欲薰心,有本事就自己也凿一口窑子,我管不著你要不要入官窑。但你竟拿咱们的根本贱卖,你要不要脸哪你!」
「好哇……今儿你跟我扯破脸了是不?」上官硅恼羞成怒,叫嚣:「我容著你已久,咱们的龙泉窑要响名全国,而不是只限於邻近的小镇买卖赚那一点零头,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两人的脾气水火不容,在场的晚辈们噤若寒蝉,只能隔山观火,却插不上手。
上官泉撂下话:「你敢动我的窑场子就试试看!那口龙泉窑是我花了毕生心血打造的,你呢,负责运销经营,咱们当初说好兄弟不分你我,结果到了这把年纪,你头昏眼花,唯利是图,将做人的道理忘了,也将咱们当初的立誓忘得一乾二净!你尊重我麽?可想过我敬你是大哥,由著你在外兴风作浪,我吭过一句没有?」
「老弟……呵!」上官硅冷冷一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既然在咱们的祖先面前提,敢在咱们的晚辈面前讲,就是尊重你!你不肯答应加入官窑没关系,但我要你吐出那青瓷的秘方!你再继续坚持不肯,我也没法子救你了。若是哪天咱们地方上的官奉命前来捉拿,弄些手段也能教你乖乖地把秘方交出来!」
「你敢——」头一晕,他几欲站不住脚。
「我有何不敢?」上官硅瞟了他一眼,「我可不像你这般不识抬举。念在兄弟手足一场,我只要秘方,剩下的我仍留给你作主,你高兴捏陶、烧陶,我没第二句话。」
「你……卖了咱们的根基!」上官泉发颤的手指著他,痛心疾首:「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窑场子变成官窑,我还能干什麽,摆明为人作嫁,你当我真好骗……」
「呵呵……是又如何?」他有恃无恐,图的就是青瓷秘方,一旦到手……这家业尽数落入自己手中,凭藉著官商身分,能不在外呼风唤雨麽?
「你……好大的胆……」上官泉气得往後一仰,整个人晕了过去。
「爹!」上官修急奔上前,托起爹的头,拇指按压人中,待人悠然转醒,他一连叠声地问:「您没事吧?爹还有哪儿不舒服……爹……」
「我……我……」他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
「爹,先别说话。」他一脸担心地抚著爹的胸口,顺顺气。
「你……大伯……太过分……」忽地,上官老爷呕了一口血,旧疾复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晕了过去。
上官修坐在地上紧搂著爹不放,连连喊:「爹……醒醒……快醒醒……」骤然,他抬头望著众人,吼:「快去请大夫来救我爹!」
「哼,你爹死不了。」上官硅使个眼色给儿子,示意快将大夫给请回。
一时半刻後,大夫匆匆而来,赶忙急救,好不容易才将人给救了回来,吩咐众人得将人抬回家去好好的休养。
上官硅眼看目的达成了一半,等著走下一步棋——
上官老爷一病不起。这一躺,就是两个月之久。
上官夫人镇日愁容满面,守在一旁,亲自照料,时时刻刻盼著老爷能早日康复。
这段时日,上官修扛起责任,每日上制窑场,接手爹平日所做的工作。
出神地望著这偌大的制窑场,上千名人力各司其职,为的不就是三餐温饱麽。
大伯一心求得官做,被利益蒙蔽双眼,忘了和爹胼手胝足的当初。如今闹得一拍两散,家里愁云惨雾……生平第一次,他嚐到了害怕的滋味。
眼底盈满了忧,上官修食不下咽,怔怔地坐在一处山坳,家仆阿丁在一旁陪伴著。
「少爷……你不能不吃哪。老爷尚未康复,夫人是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不多,这家里就剩下你了,万一连你也倒下……」他登时闭嘴,咒人的话可不敢再说。
「阿丁,我真的吃不下。」上官修叹了一口气,「大伯将股分都抽走,我算过,手头上现有的银两根本吃不下那些股分。」
阿丁大吃一惊,急忙道:「少爷若向旗下的铺子调银子来应急呢,能不能买回……」
他摇头,「上个月我就调一次过了。」现下苦恼著发薪俸的日子即将来临,挖东墙、补西墙压根不是办法。届时,恐怕连外地的铺子都发不出薪俸,怎对得起旗下那些忠心耿耿的人。
「阿丁,你知道麽,大伯私吞了爹不少银两,爹名下有几家铺子早已过户……难怪那日争吵,爹会说由著大伯在外兴风作浪……」
他两手捧著头,苦思无策……
阿丁的眉头一皱,也跟著忧心忡忡。「少爷……打算怎麽办?」
「我打算拿这栋宅子上票庄抵押,换得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