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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怀生愕然——少爷都这样……话只说一半?!
第九章
夜半,万籁俱寂。
客房内盏灯如豆,上官修尚无睡意,腻在武夫身上写小抄。
武夫只手托腮,脑後垫高了绣枕,半躺著让那小子挺悠哉地靠著腿,也不想想别人会不会累,一派理所当然。
无聊之下,大掌扣住他的脚踝,丈量尺寸,圈锁得刚刚好。
「小子,你的脚很白。」
上官修没理他。
他搔他的脚底,仅引起他缩了缩脚,也没吭声。
「你在写什麽?」
「别吵……」
武夫一怔,这小子会嫌他吵了,动手扯他的裤子,只顾写小抄的人毫无反应。
忽地,一声恼,「武夫,别闹我……」
闻言,武夫很想咬上眼前的脚趾头。
「该睡了。」
「不要……」
「确定?」
上官修充耳不闻。
武夫伸手,「给我一张纸。」
「嗯。」上官修撕下一张,转手交出。
揉成一团後,武夫扬手扔出,霎时——
房内一片漆黑。
愣在床上的人反应不及,两手一空,笔墨纸三样物品都不见。须臾,他平躺在床,感觉没有靠在武夫的腿上来得舒服。
感受到下身一凉,裤子也不见了。
他终於有所反应地叫:「你别太过分,我还不想睡!」
悬宕在他身上的人轻哼:「我也没打算让你睡……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会嫌我吵,还觉得我太安静了。」
「呃……有麽?」上官修想不起来,「多久以前的事?」
「有,两年前的事,只是你没察觉我很早就想把你给压在身下,生吞活剥……」
衣裳扔出床外,身下的小子翻了身,想逃了吧。
他勾住他的腰身,大掌正好挑起他的热情,令人十分满意的低喘回盪在房内。
叠在小羊儿的身後,饿虎张口舔著他的耳後,气息喷在他耳郭,阴笑著说:「小子,换你很吵了。」
「呜——」他欲哭无泪……有点後悔……当初什麽人不牵,怎会运气背到牵了一头禽兽……好生气……都怪那些不良亲戚,害他落此下场……等明儿恢复力气,要去砸店铺……泄恨……
近晌午,上官浩和几名伙计瞧著没顾客上门,索性提早用膳,小酌一番。
柜台旁,内侧的一方天地搁置了一组大型的桧木茶桌,招待临门的贵客所用。
不过,因铺子内的生意时好时坏,泰半的时候并无来客,掌柜和伙计们兴致一来,泡茶品茗、小酌、对弈是常有的事。
玩兴正在热头上,浑然无知稀客再度临门——
桧木茶桌旁有五人,嘻嘻哈哈地,边喝酒,边对弈,聊著昨儿夜里上哪儿嫖娼,哪家酒楼的姑娘漂亮……
这回,体型粗犷、高头大马的武夫加入他们,坐在外侧的桧木椅凳上,只消倾身,便占了桧木桌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所有人均愣怔,不请自来的蛮夷武夫操起一壶酒就喝,只手托腮的模样比他们还悠閒。
「怎麽,都哑了?」他说的话字正腔圆,半眯起眼,搁下已空的酒壶,大手一抓,棋盘上的黑白子少了一大片。
上官浩登时回神,咆哮:「你好大的胆,谁准你这般放肆!」
「堂弟,是我允武夫这麽做的。」上官修从雕花木架旁探出头来,笑意盎然:「谁教我学坏了,酒色财气样样来,这滋味挺过瘾的。对了,武夫不会下咱们汉人的棋子,有劳堂弟教他了。」
「你……存心来捣乱是不?」
他大方的承认,「适才不就知会过你了麽,我学坏了!」嗤,他相准了目标,搬下了一叠黑釉瓷碗往地面狠狠一砸,「匡啷——」登时破碎。
挑眉一瞪,不意外堂弟张大了嘴,吓得说不出话来。
伙计急得跳脚,高叫著:「你干什麽砸店铺的东西……我要去报官……把你和这个蛮夷畜牲都……抓去治罪!」
「请便!」他有恃无恐地继续砸,满铺子匡啷、匡啷地响,锅碗碟盆罐、执壶等等……无一不碎,满地狼藉。
武夫手捻著棋,瞬间变成颗粒粉末……一颗、两颗、三颗……无一完好。
大伙儿都被这两人的举动给吓到,莫名地飞来横祸,谁也不敢绕过武夫的身旁,彷佛受囚禁似的,各个缩挤在角落边。
上官修砸够了,环顾铺子内已无龙泉窑出产的陶瓷器物,脚踏碎裂的瓷片,他走到柜台旁,冷哼:「我谅你们不敢上官府报案!」
「你……」上官浩知道内情,正惶恐於对方是否抓住了他唯一的弱点……
上官修挑明说:「我那窑场子昔日究竟出产过什麽,我一清二楚。堂弟,别忘了我在哪儿混大的!」
眼一瞄,柜台後的架上还有一只黑釉茶盏,「你倒识货,摆了一只兔毫釉在上头……」他绕进柜台,踩上椅凳将之取下,「这是真品……爹生前都会在每处铺子放镇店之宝……你们不配拥有,这是爹从阳县的龙泉窑带回来的……」
他当宝似的捧著,低头唤了一声:「武夫,我们走。」
武夫立起身来,随後跟上。
店铺大门外,已围满了人群,上官修视而不见别人如何看待,捧著茶盏……宛如捧著爹的骨灰……心沉痛,就连娘也弃他而去,他缓缓地回头,明白那是什麽样的情感,娘不愿在失去爹的情况之下独活。
双眸映入武夫贴近身旁,轻推著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什麽——少爷去砸店铺?!」颜怀生叫得很不可思议,听客人说著晌午时发生的事,他压根不知情。
「颜大掌柜,你家少爷究竟是怎回事?龙泉新字号不也是上官家的麽,他怎去砸自己人的铺子哪。」
「呃……这……我也不知我家的少爷……」
客人没等他说完,一脸同情地接下说:「我了解,你家少爷八成上门要银两不成,乾脆砸店铺出气是吧。」
「不不不……不是这麽回事。」
「哎呀,你就是太过老实,别再这样偏袒他,我明白你的苦衷。」买了两只花瓶的老翁迳自离去时还不断摇头,叹气连连……
颜怀生站在柜台内,哭笑不得。
须臾,走出柜台外,招了伙计看著铺子,他前往客房的方向。
「叩叩——」
颜怀生在房门外等了半晌,无人应门,他索性轻声唤:「少爷。」
须臾,武夫开了门,冷淡道:「小子睡熟了。」
「呃……既然少爷在午睡,我就不打扰了。」
合上门,武夫踅返回床榻,侧身而躺,怀中人仍搂著一只茶盏睡得不醒人事。
门外,颜怀生实在无法理解,武夫怎会和少爷……一起?
幸亏外人没看出来,否则少爷的名声会更糟……欸!
他摇头,年纪轻轻,态度却老成得过於一板一眼,一路走回店铺内,应付一名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抱著一篮看似烧坏龟裂且胎色成灰的碗来卖——
他收了,好心地给一两。少年却哭了,收下这一两离去。
「混帐!」上官硅得知铺子被砸,一张老脸都不知要往哪儿搁。他吼一名伙计:「还不快去将店铺的大门关起来,难不成要让人继续看笑话。」
「爹……这下子该怎麽办?」
「你确定是上官修来砸的?」
「是,爹,这件事,大伙儿都亲眼瞧见,孩儿怎敢骗您。」
「他一人来砸?」
「他带著另一人哪,是蛮夷牲畜。」
「蛮夷?」
上官浩娓娓道来事情经过……「爹,您恐怕不知,上官修花天酒地,和蛮夷武夫作威作福,甚至拿老字号的古物去典当、挥霍……」
「那小子……」印象中是颗软柿子任人捏,当初将他逼到绝境,以为他肯吐露青瓷秘方,即使不肯,他借刀杀人,让票庄的人收拾,预料那小子就算不死,也剩下半条命。
「爹,堂兄摔的都是咱们仿龙泉窑的东西……」
上官硅大吃一惊,「莫非给他瞧出来了?」
上官浩噤口。
「究竟是不是!」
上官浩点了头,「他说龙泉窑出产过什麽,他都知道……」
上官硅浑身一震,「那小子有咱们的把柄……」
铺子内,满地碎片,宛如警告旗下的事业将毁得支离破碎……
待在铺子内,上官修慢条斯理地用膳,矮几上仅剩下残羹菜肴,其馀都被武夫给扫光。人在一旁小酌呢。
「……奇怪了,你什麽都会让我,就用膳不肯让。」上官修边吃边咕哝。
「我若像你那种吃法,一顿饭要磨到什麽时候。」他轻哼,拿筷夹了菜放进他碗里。小酒壶几近已空,他慢慢地喝,陪著小子填饱肚子。
「哦。」
两人又当作他人均不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就连顾客上门也不避讳,反正在家乡的名声够糟了,也不差多出一笔。
「武夫,等我吃饱後……」
没等他说完,武夫直接问:「这回要上哪逛?」
「咱们去逛官宅,不知我大伯欢不欢迎……」他抬眸,眼底掠过一丝残忍。
「小子,你打算让人吃不下饭?」
「你真了解我。」
「当然……」下一句话拂过他耳边说:「你身上有几根毛,我一清二楚……」
上官修一瞬瞠目……接不了话,索性低头吃饭,脸庞微微发热。
武夫勾唇一哂。少根筋的小子难得犯害臊……霍然,感觉又饿了……想把人给逮去房里填饱胃口。
近傍晚,一辆马车停驻在官宅大门外,上官修带著武夫前来找碴,有备而来——
家仆将人领进厅堂内,上官修不客气地上座,吩咐武夫将一只大箱搁在厅堂八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