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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三杯说道:「开商铺花银子,咱们又养了不少人,还有日常开销……」
单摸金和铁钩子两人也鬼叫:「东家,咱们是让你来赚钱,不是让你来赔咱们的钱。」
非常不满,刚合作就触霉头!
上官修冷静地应付:「若不歇业,这铺子恐怕撑不到半年就倒帐!」
「啊,东家又触霉头!」单摸金又叫了。
上官修不禁摇头,「不歇业重整旗帜,这铺子可以收了,省得烧钱。」
「你在说啥鬼话?」铁钩子瞪著他。
「我并非开玩笑。」此刻,他的处境无疑是跟一群草莽纸上谈兵,运筹帷幄他们一窍不通,抱怨再多也无济於事。
刁三杯仔细一想,话中有话地说给其他人听:「若倒帐,门外的幌子得拆了,往後就只能当骨董转运的据点之一,高爷会另外找铺子请人经营,咱们会让人给笑话不济事。」
东家尚不知高爷和旗下的人都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只当人是单纯的商人。
旗下的各路人马暗中也会较劲儿,偷盗和转卖一体两面,他们皆是重面子的绿林草莽,可不想发生让人笑掉大牙的事。
其他三人的态度渐软,挺左右为难。
上官修言明在先:「这间铺子若想走长远的路,你们就得听我的。」他端不起架子,且以晚辈之姿,料想自己恐怕镇不住这四位领头。不过,他不会让步。
无论在外如何受人耻笑是败家子,如今有机会一试身手,他岂能轻易地退缩。
「好吧,你是东家,既然决定歇业,咱们理当听从。」玉算盘不情不愿地丢下话,起身离开掌柜房去收拾行囊。
「我和铁钩子也要走了,东家交代的事项,我们俩一定给你办得妥当。」他和铁钩子都很识相,功夫底子较差,可不想被东家身旁的那头野兽给活剥一层皮。
刁三杯姑且信他,拱手告辞,人也离开掌柜房。
上官修回头拜托:「武夫,能否帮我将铺子外的幌子拿下来。」
他二话不说走出掌柜房,上官修望著那道背影消失,不禁暗忖:幸好有武夫在身旁可以依靠,否则,他不敢想像这四位领头儿若发起脾气,会不会对他动粗。
入夜後,已暂时歇业的铺子内显得冷清,奉命行事的四人各自带著一两名人手陪同,院内仅馀两三名打手轮流顾守。
上官修沐浴後,站在回廊处,遥想家乡过往……思念著爹、娘以及那一口龙泉窑昔日喷焰窜烧的景象……低敛眼眸,抬起双手,怔怔地看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制窑场的生活……叹了气,他收拢双手,随风带走一身的忧伤。
回到房内,尚未沐浴的武夫上前敞开他的衣衫,动作俐落地为他覆药,包扎。
上官修失神,未察一只手掌沿著胸膛抚摸至锁骨、脖颈……直到指尖摩挲著双唇,他才愕然回了神。
抓下他的手,问:「怎麽了?」
「想我。」
上官修怔了怔,「不是。」
武夫盯著他的双眸,太过澄澈,似不受污染的两潭清水,一刹那就浇熄了所有欲念……究竟谁才要担心?眼前的小子肯定没尝过肌肤相亲的滋味,既无冲动,就像一张白纸。而他满脑子不想女人,只想把这小子压在身下,操得他浪叫……想太多了。
「哼。」他拿了换洗的衣物,迳自走出房外。
上官修愕然回头,压根不知他在想些什麽,隐约察觉他不高兴,哼什麽意思?
没吃饱麽,莫名其妙……
县城内,街坊上的商家、食肆林立,沿街走串叫卖的摊贩也不少,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
上官修带著武夫看似无意的随处逛街,却暗中观察各家商铺贩售的商品和特色。
几乎走遍大街小巷,所得的结论:高爷并非择错开设商铺的地点,但是在铺子的斜对面和街角处已有两家老店经营骨董赏玩,贩售的价格较为低廉,泰半是仿古物,欺骗顾客,做生意一点儿也不老实!
莫怪顾客不上自家的铺子,除非遇到独具慧眼的买家。他一脸懊恼,得想个法子解决问题。眼下乱瞄一阵,霍地疾走到一处泥地,蹲下身来抓了一把土,揉捏良久,又搓了搓,细碎的泥土从指缝间纷落。
他一再重复动作,武夫则安静地陪伴,犹如站岗於军毡外的将士,面无表情的眼观四方。顶上的太阳正烈,武夫担心他会中暑,遂开口唤:「小子。」
「嗯?」上官修头也没抬。
「热不热?」
「不会,我在想事情。」
「渴吗?」
「不会……」
「别中暑了。」
「你放心,我习惯了烧窑的高温,这会儿在太阳底下玩泥土,才不会有事。」
「嗯……」回去之後,他打算剥了他的衣裳,让他清凉一下!
好半晌,上官修央求:「武夫,等他们回来之後,我想进一批仿古物,届时要麻烦你露一两下身手,好不好?」
「嗯。」他早就露了,等他交代也未免太迟。
上官修闷道:「我不想再当老实人……」
「嗯。」
「当老实人会被欺侮。」
「嗯。」
「你会保护我吧?」他仰起脸庞,双眼被阳光刺得有些张不开,猛地眨了眨,武夫倾身的阴影笼罩而来,为他遮覆了刺眼的光线。脸上漾起笑容,察觉武夫无时无刻会做出小举动,看似不经意,却恰当的令他感到舒适。
「你又打算了什麽?」
他摇头,「不事先告诉你。」
武夫挺身顺势将他拉起,语气冰冷的警告:「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将自己弄伤,无论要我做什麽,我都无所谓。」
「好。」他拍了拍手掌上的泥灰,有自知之明,可禁不起打。
「要回去吃饭麽?」他听见小子的五脏庙在抗议。
心知肚明小子在外顾及到他不受食肆、客栈的欢迎,情况虽没有以前严重,仍免不了遭人侧目。小子有心的避开,多麽小心的捍卫他的尊严。
「走吧,我们回铺子。」上官修自然地伸手拉著他的衣袖一角,殊不知无意间养成的小习惯落入另一双眼底——顿时令人有好心情。
镇日待在掌柜房内,上官修不断地翻阅帐册纪录,逐一誊写陶瓷古物的特徵、大小、花样等细节。分做两份纪录,详细地写到半夜仍不打算停手。间歇休息一会儿,站起身来在房内走动,舒缓略显僵硬的手指头。
武夫只手托腮,横卧於炕上,一言不发地陪伴。
上官修偏头瞅著,好生纳闷:「你不累麽,怎不睡?」
他喜欢看著他的一举一动,宛若隐身於夜里的猎人,半眯的双眸窥视著一头猎物。
「怎又不吭声了?」上官修无法理解,武夫泰半的时候既冷漠且沉默。
「明明会说话……」他略显苦恼。
「我不想吵你,否则你会没时间写字。」他意有所指,若没过足瘾,是不会放他下床的。
「我不会嫌你吵。相反的,你一点儿也不吵。」
「哦?」这会儿,武夫不禁怀疑他是否嫌弃自己太过安分没动手?!
上官修毫无警觉心的走上前,脱了鞋,与他同挤在炕上,交代:「别让我睡过头。」
窝在怀中的小子也未免太理所当然,不一会儿,人就睡熟了,细微的气息喷在胸前,搔著他渐有人性的一面。大掌扣住他的後脑,让他的脸庞贴著胸膛,彷佛一头嗜血的禽兽护著怀中唯一的在乎,半敛的眼难得显露一丝温度。
直到天色渐亮,武夫唤醒了他离开怀中,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耗费数日,上官修好不容易才将古物明细誊写完成。继而在武夫的陪同之下,前往仓库和地下禁房分别挑选部分陶瓷器物,细心的鉴别其年代归属,预估现有市值,有待将来转运至其他铺子销售。
武夫环顾仓库内,整列、整排的实木架上搁置了金、银、铜、铁、玉或陶瓷各式器物、赏玩,花样之多,令人目不暇给。
不禁勾唇一哂,少说也有上千件的古物来历不单纯。他缓步浏览,蓦然停下,盯著垂挂於墙面的一柄弯刀,乌金亮面的刀口锋利,握柄镶嵌单眼孔雀石,样式简单,此刻的装饰性胜过於实用性。
上官修则专注於擅长的陶瓷分类,为谋出路,从早忙到晚,时光匆匆而过。
转眼之间,手底下的人陆续归返,捎回音讯。
大伙儿待在掌柜房议事,刁三杯问:「东家,那信上写了什麽?」
桌案上摊了四封信件,内容大同小异,没出乎他所料,龙泉窑场已变成官窑,所产之陶瓷器物归属朝廷。龙泉老字号已陷入断货的境地,不得不另谋出路,库存量估计撑不到三个月。收妥了信件,他道:「没什麽。」
「什麽意思?难道东家不知咱们跑腿会累,结果换来一句没什麽,实在教人受挫。」玉算盘摇了摇手中扇,摆明嫌弃东家不懂得收拢人心,真是……
上官修直唤杵在门边的人:「阿丁,上茶。」
阿丁恭敬地上前奉茶,心头七上八下……他什麽都怕,早已观察出这铺子里的大爷们不像寻常老实的生意人,倒像极了蛇鼠一窝的流氓、土匪,他压根惹不起。幸亏少爷带在身边的武夫生得虎背熊腰、高头大马,随身伴护,他大可放心少爷的安全无虑。
奉完茶水,立刻退出掌柜房,无事可做,便直往厨房去做些打杂的活。
「请四位爷们先喝杯茶再说。」上官修一派温和的语气。
「什麽时候可以开业?」刁三杯只在乎铺子能够上轨道,不想等太久,歇业不啻是赔钱。
上官修道:「还不能开。」
「一个多月了,还不能开?」有点儿火气上扬,东家没搞错?!
「请你们再忍耐一段时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