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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什么?”李庆安的目光注视着胡沛云的眼睛问道。
“卑职只是有点怀疑,还不敢定论。”
“无妨,说说看,你怀疑什么?”
“卑职怀疑这一连串的瑞兆事件,并不完全是南唐人所为,我觉得有朝廷官员参与了其中。”
“你的怀疑有依据吗?”李庆安又问他道。
“有一点点!”
胡沛云指着图纸上张秉国的名字道:“我是从这个人名字上得到了启示,他是都水监左使,而昨天高陵县白玉石碑埋藏前夕,有人发现一艘船停泊在距离石碑不远处的中白渠内,停泊了一夜,我留了一名手下专门调查这艘船,今天中午手下回来向我禀报,那艘船是都水监的河渠测量船,我又去调查都水监的测量记录,他们近一个月内并没有派船去中白渠测量什么,所以我就怀疑这艘船是张秉国sī自调拨,用于运送白玉石碑,因为是官船,便可以不受任何检查,非常便利,我甚至怀疑千年龟也是这艘船所放,如果我的推断成立,那张秉国就参与了这次制作瑞兆的行动。”
李庆安也感觉胡沛云说得有道理,这次连续六起瑞兆事件非常周密,也非常隐蔽,仅靠南唐自己人恐怕是难以办到,极可能是得到朝廷官员的帮助,如果张秉国也涉案的话,那就绝不是他一人,别的官员也一定涉案,这就等于是出现了一个反对他李庆安的官僚集团。
现在李庆安最关心的是,这个戚珣所联系的官员中最高到了哪个级别,是到工部shì郎李开复为止,还是有更高级别的官员。
这时,胡沛云又道:“大将军,现在杨中意被抓,我担心这个戚珣会得到消息潜逃,我想把他抓捕,不知大将军是否同意。”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最好把线再放长一点,不要急着抓捕,你不妨去和杨中意谈一谈,让他替我们做事,另外,那个张秉国倒有必要抓起来问一问,问他是否真的涉案,如果他真涉案,那涉案者就绝不止他一个官员。”
“卑职明白了,只是这个张秉国该怎么抓?才会不惊动戚珣。”
李庆安淡淡一笑,“不妨,我自有办法。”
.........
从情报堂出来,李庆安便直接回了家,一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乐意融融,在家中吃了晚饭,李庆安又陪同儿女们玩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进书房坐下没多久,妻子明月便端了一杯参茶进来。
她把茶放在桌上,笑问道:“雾娘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她在太原招募了一千女兵,正忙着操练女兵,一时没有空回来。”
“那我现在该称呼她什么?”
明月的眼中透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笑意,“叫她妹妹吗?”
李庆安却摇了摇头,“不!你应该称呼她为高将军。”
“你们.....没有....”
“没有...什么?”李庆安笑道.
“没什么!”
明月岔开了话题,她笑道:“今天上午我召见了胡沛云,结果秦海阳也一起来了,这件事....你不会生我气吧?”
“为什么召见,是为瑞兆之事吗?”李庆安微微笑道。
“是的,这件事影响比较严重,对你的名誉损害很大,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干涉你的事。”
“嗯!这件事我已经听胡沛云说过了,应该说你这件事做得对,但有一点,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成为常态。”
李庆安和妻子的谈话也运用了军人的风格,他非常明确地告诉了妻子,这一次她做得对,但不希望妻子因为这一次对,而经常去做,说白了,就是提醒妻子不要过多干预军政之事。
明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能理解丈夫的态度,这不是在责怪自己,而是一种保护,在唐一朝,过多干预政事的后宫大多没有好下场,武则天、韦氏、太平公主等等,中唐以后,朝廷已经很难再容忍fù人干政,何况,明月自己想做的是长孙皇后第二,而不是武则天第二。
李庆安见妻子理解了,他握住她的手笑道:“给我说说孩子们的趣事吧!上次檀儿送我一幅画,我很喜欢,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我的眼睛画那么大,像铜铃似的,有点又凶又恶。”
明月抿嘴一笑道:“那是因为有一次他看到了钟馗的画像,他就说我爹爹的眼睛和画中人长得一样,所以上次画你的像,他特地把钟馗的画像翻出来,对照着画。”
“这个臭小子!”
李庆安哈哈大笑起来,他mōmō自己的下巴道:“我像钟馗么?”
明月也笑了,“夫君当然不像钟馗,钟馗是捉恶鬼,夫君是捉恶人,安禄山、史思明之流,夫君在潞州大败贼军,长安满城欢庆,几千名父老乡亲自发来到我们府门前跪拜,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们真的很jī动,我都忍不住哭了。”
说到这里,明月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了,李庆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在前敌奋勇杀敌,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们,我既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我身居高位,更是要谨慎小心,一步走错,不仅是我xìng命不保,你们也会陷入万复不劫,你知道,我的压力很大。”
明月拾起丈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柔声道:“我知道夫君的压力,我也会尽我的所能,为你减轻身后的负担,教育好孩子们,我也会做到母仪天下,让你以为荣。”
李庆安心中感动,他想起一件事,对妻子道:“过些天,很多安西将领的妻儿都会来长安居住,府宅之类朝廷会安排好,但我希望你能替我去安抚她们,问问她们有什么实际困难,让她们安心在长安定居下来。”
明月点点头,“在安西时,我和她们的关系都很好,你放心吧!我会去照顾好她们。”
明月见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把事情处理好,早点休息。”
“那好吧!夜里我们再慢慢聊。”
明月听出了丈夫的弦外之音,她羞涩地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李庆安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白天之事,虽然瑞兆的发生给他名誉带来了一定的损害,但这件事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收获,由于胡沛云等人的能干,使一个反对他的官员集团渐渐地浮出了水面,这恰恰是他眼前最想做之事,清除异己,为以后的登基扫平道路,而且罪名很充分,(勾)结南唐。
李庆安慢慢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户,背着手望着外面沉沉的夜sè,他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现在安禄山之乱已经成不了气候,他该考虑自己登位之事了,他要为自己的登位扫清一切障碍,包括长安的障碍和南唐的障碍,时不我待,他必须立刻行动了。
想到这,他回身令道:“来人!”
门外走进一名亲兵,躬身道:“请大将军下令!”
“去一趟相国府,把张相国给我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
第六百五十九章 攻心为上
次日一早,右相国张筠便将都水左使张秉国请去了中书省。
都水监是大唐朝廷诸寺监百司中最小的一个职能部门,原本属于将作监,开元二十五年从将作监中分立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机构,掌管山泽、津梁、渠堰陂池之政,都水监的最高官员叫都水使者,分左右二使,只有正五品上阶,也所有部寺首脑中官员品秩最低。
但这几个月都水监颇受重视,崔宁去江淮河南疏通漕运,包括都水右使朱氓在内,几乎一半以上的都水监官员都跟随崔宁去江淮了,朝廷中的都水监官员只剩下寥寥五六人,由左使张秉国负责本监日常事务。
张秉国今年约四十岁左右,是天宝二年的进士出身,身材很高,长得又黑又瘦,由于在都水监做官是个苦差事,常常要外出奔跑,几乎没有又白又胖的官员。
一大早右相国便找自己,张秉国不敢怠慢,一路从皇城急急火火地赶到了中书省,在门口禀明来意,一名从事将他领到了张筠的朝房前。
“右相国,都水监张秉国求见。”
“请他进来!”
张秉国走进了朝房,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右相国!”
张筠放下手中笔,笑呵呵道:“一大早将张左使请来,真是抱歉了。”
张秉国在朝廷中属于韦党一派,由于他是都水监首脑,因此深得韦滔重视算得上是韦党骨干,一早张筠把他找来,使他心中颇有点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张筠笑容亲切,态度随和,他心中又稍稍安定,连忙答道:“右相有事,卑职安敢不来,请右相吩咐。”
“嗯!是这样。”
张筠拿起一本奏折问他:“我前天接到崔相国从江淮送来的奏折,上面说今年江淮入夏以来连降暴雨,水患严重,我便很担心关中的情况,我翻了一些资料,基本上从天宝五年后,关中各河渠都没有修葺了,也不知近况如何?”
不等张筠说完张秉国便连忙道:“关中河渠确实很多地方都陈旧不堪了,若遇大汛必然出现溃堤,属下心里明白,也曾经给裴相国几次上书,但裴相国总说朝廷经费紧张,缓一缓再议此事,右相,此事确实拖不起了。”
张秉国说的是实话作为他的本职事务他对关中河渠情况了如指掌,他心中也很担忧,一旦出现溃堤淹没农田之事,他的官帽可就保不住了俗话说,三年必汛,关中已经两年没有出现水患了今年从春天起便雨水偏多,他非常担忧,一旦今年出现水患,年久失修的河渠必然溃堤淹没农田,为此他从年初便向时任右相国的裴遵庆提出此事但每次都被裴遵庆以朝廷经费紧张拖延了,今天难得张筠主动提出此事,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张筠沉思了一下,便道:“朝廷经费紧张是事实,安禄山造反,河北大量移民,耗费了巨额钱财,府库中着实空虚,不过移民安置已经结束,最近安西又解来一批税银,境况又好了很多,所以我考虑拨出五十万贯钱修缮关中河渠……”
张秉国大喜,连忙深施一礼,“多谢右相关注!”
张筠一摆手,止住了他,“你听我把话说完。”
张秉国连忙闭嘴了,张筠这才笑道:“要想让刘晏那个守财奴掏钱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打算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