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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没什么,孙儿确实有事。”
李适转身便慌慌张张要跑,李亨心中一阵恼怒,厉声喝道:“你站住”
李适就仿佛钉子一样,直挺挺地钉在地上,李亨慢慢走上前,按住李适的肩膀,阴森森道:“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怕我什么?”
李适也平静了下来,道:“没什么,是皇祖父想多了。”
“我想多了?”李亨冷笑一声,道:“我哪里想多了,我什么都没想,我看倒是你想多了。”
说到这,李亨向左右看了看,只有几名侍卫和宦官,都站住十步外,他便压低声道:“孙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所以对皇祖父误会了。”
李适的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他心中的愤怒开始升腾,已经驱赶走了心中的恐惧,他克制住内心强烈的愤怒,道:“孙儿不明白皇祖父的流言在指什么?”
“我是说关于你父皇的去世,最近有些很无聊的流言,我担心你受那些流言的蛊惑,影响到我们祖孙的关系。”
“是的。”
李适坦然承认道:“孙儿最近是听到了一种说法,说父皇不是被刺客所杀,是......”
“是什么?”李亨紧张地打断了他的话。
李适慢慢转过身,盯着李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传言父皇是被皇祖父所害。”
不知为什么,李亨的心一阵发虚,他躲了开李适那像小狼一样的目光,干笑两声道:“真是太无聊了,真是可笑之极,我怎么会杀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我怎么....这是谁散布的流言,我要去查,查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李亨恨得咬牙切齿,脸都变形了,李适盯着他的眼睛,这时他的泪水狂涌出来,他后退两步,无比悲伤地说道:“是的,虎毒尚不食子,而你却杀了自己的儿子,可见、可见你连畜生都不如”
“你放肆”
李亨的血冲上顶头,他狂吼一声,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李适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李适一脚踏空,滚落下玉阶。
正好在这时,羽林军大将军安抱玉走进了偏殿,因为吐蕃使臣有十几人前来紫宸殿,而紫宸殿后便是内宫,所以觐见结束后,他要巡视紫宸殿各处,防止吐蕃刺客混入内宫,正好看见了李适被李亨一掌打翻在地。
安抱玉大吃一惊,喊道:“圣上”他冲了上来,旁边侍卫宦官乱作一团,急忙上前要扶起李适,有人去找御医,有人去宫中报信。
安抱玉冲上前抱住李适,见他已经昏死过去,嘴角和耳朵都流出血来,他惊呆了,慢慢向李亨望去,无比惊讶地问道:“监国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亨在狂怒之下失去了理智,这时他已经冷静下来,刚才一巴掌,他的手掌也打得疼痛难忍,心中也有些懊悔,不是懊悔打了孙子,而是懊悔失去理智,会让人怀疑到他,但这个时候,他不能有半点让步,他背着手,重重哼了一声道:“这个孽孙,竟然出言侮辱祖父,大逆不道,我自然要好好教训他。”
这时,李适慢慢地苏醒了,他将几颗带血的牙齿咽进了肚子里,用无比刻毒的目光盯着李亨,他看了一眼安抱玉,颤抖着手指着李亨,用一种含糊不清而又无比悲愤的语气道:“安将军,就是他毒死了我的父皇,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为父皇报仇”
“啊”安抱玉惊得浑身冰凉。
...........
这里要说明一下,安抱玉就是中唐名将李抱玉,他最早姓安,安史之乱后,他羞于和安禄山同姓,便上书要求改姓,唐廷壮其志,便赐他为李姓,现在安史之乱还没有爆发,所以他还姓安,他兄弟李抱真也是名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将军抱玉
把李适送回了内宫,自有宦官宫女和太后的忙碌,请御医,看伤情都是她们的事情,后面便和安抱玉没有什么关系了。
安抱玉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他也是出身陇右的大将,和吐蕃作战多年,大将李晟就曾经是他的手下,但他和哥舒翰的关系不好,被哥舒翰排挤,调进京出任羽林军将军,从那以后安抱玉便再也没有去过陇右,对那片洒过他鲜血的土地,他充满了怀念。
他以为自己一生就会在羽林军将军这个位置上度过一生,却没有想到一次皇庄事变,便将他推上了时局的潮头,羽林军大将军长孙全绪因对皇帝驾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被免职,这时羽林军群龙无首,眼看李亨即将登基,正是安抱玉振臂一呼,将羽林军召集到他的手下,高调支持太子李适,和李庆安形成了内外呼应,最终使李亨被迫放弃了登基的野心。
安抱玉也由此被李庆安推荐,破格升为羽林军大将军,翻开了他人生新的一页。
今天吐蕃特使觐见,作为负责保卫事务的羽林军大将军,安抱玉也站在一旁听了全过程,但不知为什么,安抱玉总觉得这个使臣来大唐似乎心并不诚,并不是他准备了多少资料,而是他万里迢迢从吐蕃而来,就这么说了几句话,被相国裴旻反驳了几句,他就偃旗息鼓了,他是否太不敬业了。
凭着他多年和吐蕃人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吐蕃军是一支极善于偷袭的军队,而且极不言信,劣迹斑斑,安抱玉心中便有了一丝疑虑,吐蕃人会不会用使臣来麻痹朝廷,他们将偷袭陇右,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刚刚形成,正好散朝时李庆安找到他,有事想请他帮忙,他便准备结束后就直接去找李庆安,顺便谈谈他心中的猜测,不料就在这时,发生了圣上被监国掌搧的悲剧。
如果真是的祖父对孙儿的教训,倒也没有什么,毕竟李适还没有成年,但李适苏醒后的那句话,使安抱玉如坠冰窟,他也听到了一些流言,但他并不相信,可今天李亨的表现,竟对孙子下了如此毒手,再把前前后后之事综合起来,敬宗一死,李亨便急不可耐要登基,如果他登基成功,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今天那一耳光使安抱玉终于相信了李适对祖父的指控,敬宗皇帝极可能就是李亨所害。
安抱玉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内宫,他心中乱成一团,不知自己该去哪里,本来要去见李庆安,此时也忘记了。
安抱玉匆匆向宫外走去,当他走到紫宸殿左上阁门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安将军”
安抱玉回头,只见不远处的一根立柱后走出一人,正是李亨的心腹宦官李辅国,他快步走上前对安抱国施礼道:“安将军,监国殿下有请”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李辅国转身便走,意思是让安抱玉跟他去见李亨,安抱玉不由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李亨为什么要见他,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听见了不该听到的事情,尽管安抱玉手下有近一万羽林军,但他还是强势不起来,他年近五十,长年的官宦生涯已磨去了他的棱角,使他更注重沟通而不是对抗,当然,反对李亨登基,那是他迫不得已,安抱玉只得摇摇头,无奈地跟着李辅国向紫宸内殿而去。
李辅国走得昂头阔步,颇有一点紫宸殿主人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安抱玉忽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假如李亨真的登基为帝,这个李辅国会不会又是第二个高力士?
朝房中,李亨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安抱玉向这边走来,这时,他的手还有点隐隐作痛,而他得到的关于李适的最新消息是母子俩抱头痛哭,在李亨看来,李适不过是个小鸡雏罢了,如果没有外界的支持,他早就被自己踩在脚下了,李亨并不在意李适发誓赌咒,他更在意安抱玉,他是李适最结实的保护壳,要想实现他的愿望,这层保护壳必须得敲掉。
安抱玉走进了紫宸殿,李亨也回到了自己的案桌前,他刚刚从自己的书库中调来了安抱玉的档案,这是一个月前他派人去凤翔调查的结果,上面写得很清楚,安抱玉祖籍河西,四年前整个家族都迁到了凤翔虢县,家里有老母和两个孙子,他最为孝顺老母,也最疼爱孙子,看到这,李亨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他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已年近五十的老将。
“殿下”门外传来了李辅国的声音,“安将军请来了。”
“进来吧”
安抱玉匆匆走进,左膝跪下,向李亨施一军礼道:“卑职羽林军大将军安抱玉参见监国殿下。”
“安将军不用客气,请坐下吧”
一名宦官抬了一只矮圈椅放在一旁,安抱玉犹豫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李亨眯着眼睛观察着安抱玉的一举一动,从他坐椅子的犹豫便可看出,他没有因李适之事便义愤填膺,没有,他内心很矛盾,既想忠实于李适,可又不愿意得罪自己,这不是一个刚烈耿直的将领,他很懂人情世故,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将领。
李亨身子略略前倾,满脸关切地问道:“安将军,圣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安抱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把圣上送回内宫就出来了,我想应该问题不大,圣上看起来还比较清醒。”
李亨叹了口气道:“我也有些懊悔,若不是气极了,我怎么可能这样打他,我还记得他父亲小时候也不懂事,说他皇祖父其实是逼睿宗退位,兄长让皇帝也是被逼不敢登基,当时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顿,骂他不懂孝顺长辈,可没想到孙子也和他父亲一样,心中总是喜欢往阴暗处想,听到风就是雨,他听到一些流言,连最起码的人伦唱理都不顾,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气极了就动手,打完又后悔,我这个做祖父的真的痛心,哎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李亨长吁短叹,说得语重心长,连安抱玉这个快五十岁的老将也被他的舐犊之情感染了,他也有老母,也有孙子,李亨对孙子的怒其不争引发了他的共鸣,他立刻劝慰道:“殿下不用自责,一般少年到十二三岁时最是叛逆,好话不信,坏话当真,圣上毕竟是孩子,让他的师傅多多教诲他,等他再长几岁,他就会明白事理了,我的长孙也是这样,八岁了,整天和他**顶嘴,我有时想想也会生气。”
不知不觉,安抱玉心中对李亨的怀疑也渐渐淡了,他绝对无法理解一个人竟能做出杀子之事,在李亨对孙子的自责中,安抱玉也对那个流言的真实性发生了动摇。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