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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黑夜中隐隐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奔至营门口,有人翻身下马,李庆安转身回了营帐,片刻门口有人禀报:“大将军,斥候最新消息。”
“进来!”
一名斥候快步走进,半跪行一军礼,拱手道:“禀报大将军,我们已经探查到突骑施主力正向山口而来,距他们营帐不足三十里。”
“好!速将李光弼给我找来。”
......
都摩支几乎是咆哮着冲进萨德的营帐,这个该死的大食军官竟然出尔反尔,把他的军队全部调来了,使他的碎叶腹地陷入空虚状态,可他们当初商量好的决定是调一万五千人北上增援,现在居然两万人全部被调来。
“你把所有军队都调来了,我的碎叶怎么办?”都摩支大声怒吼,眼睛都喷出火来。
营帐内,一个光着身子的年轻女人撒娇般地正在坐在萨乌德怀中,用一把精致的小剪刀小心地替他修饰那蓬宝贵的大胡子,都摩支突来的咆哮使女人手抖了一下,剪刀尖戳破了萨乌德的面皮,下巴上出现了血迹。萨乌德有些恼怒地推开女子,将剪刀往桌上一拍,“你以为你的士兵是什么人,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打得过唐军?你做梦吧!”
“我明白了!”
都摩支恶狠狠地盯着萨乌德,一字一句道:“你是想用我的人来试探唐军的虚实,碎叶存在与否,我的人是死是活,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看来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蠢!”
萨乌德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嘲讽的冷笑,“你以为你还能讨价还价吗?就算是你说的,我是在利用你们突骑施人,那又怎么样?这是穆斯林总督的决定,你不过是条狗而已,你若不听话,那就是你的死期!”
都摩支干瘦的胸膛在剧烈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几乎将他的心胀爆了,他年轻时跟随着苏禄可汗南征北战,将大食统帅屈波底杀得屁滚尿流,而现在,他被一个大食低级军官肆意地羞辱,他的军队中被安插了大量的大食军官,已经不再听命于他,都摩支忽然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感到他的一切都失去了,他的土地、他的梦想、甚至包括他心爱的女人,那个光着身子躺在萨乌德怀中被肆意玩弄的女人,这种绝望的感觉攫摄住了他的心,使他的理智在萨乌德的嘲讽中一点点流失。
他蓦地扭头,凶恶地盯着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廉耻之心,那光溜溜的身子上写满了对他的嘲讽,他脑海中闪过她在他身下呻吟娇啭的情形,一股血冲上了他的脑门,都摩支怒吼一声,“贱人,你去死吧!”
他拔出刀,却反手向萨乌德猛地砍去,刀僵在了半空中,一支锋利长矛已抢先刺穿了他干瘦的胸膛。
‘当啷!’长刀落地,都摩支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喷涌而出的血,又看了看萨乌德,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萨乌德冷冷一笑:“你的那点小伎俩以为我看不懂吗?”
“啊!”女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将三名萨乌德的心腹引了进去,“将军,出了什么事?”
“你们来得正好!”
萨乌德指着都摩支的尸体令道:“挖个坑,将他就地埋了。”
停一下,他又道:“去告诉所有的突骑施人,都摩支去呼罗珊求救兵去了,现在军队由我来指挥。”
他抬头向夜色沉沉的北方望去,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卷八 怛罗斯 第二百三十章 收复碎叶
黑沉沉的夜色里,斥候秦海阳和冯四郎又一次潜入了碎叶附近,上一次他们发现了碎叶腹地异常空虚,但多疑的崔乾佑并没有就此相信突骑施主力已经走了,他需要更充分的情报来支持他的决定,他需要知道,突骑施骑兵会不会是躲进了碎叶城中。
“秦大哥,城中有没有军队我们怎么会知道?”望着黑黝黝的高大城墙,冯四郎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这个笨蛋!你鼻子下面是什么?”
“是嘴啊,哦!秦大哥,你是说去找人问吗?”
“说你笨还不承认。”秦海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叹道:“哎!老子眼看是要当将军的人了,还带你这个笨蛋出来,尽给老子添麻烦。”
冯四郎有些惶恐,连忙道:“秦大哥,对不起!”
“算了,算了,我也曾经像向你这样愚蠢过。”
秦海阳摆摆手道:“我就告诉你吧!想知道城中有没有军队有很多办法,一是看城头上的巡哨,如果城中军队很多,那么城头上的巡哨相应就会严密,想反。如果城中没有什么军队,哨兵就会懈怠,一般都会躲在哪里睡觉,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能混进城中,有没有军队便一目了然。”
说到这,秦海阳见冯四郎不吭声,便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说话?”
“我不敢,怕被你骂!”
“怕个屁!你长得比我壮实,老子要是你,早就动手把我打得服服帖帖了,这年头,尊严是打出来的,知道吗?”
“是!秦大哥,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就在这时,忽然从碎叶城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秦海阳眼睛猛地瞪大了,立刻抽出一支毒箭,张弓搭箭,又回头骂道:“蠢货,还不快准备弓箭!”
冯四郎慌忙取箭,“用毒箭!”秦海阳又骂了一声,这时,两匹马远远奔来,秦海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么晚,城门早关闭了。一般的民众是无法出城,能出来的只有军人。
马越奔越近,果然是两名突骑施士兵,秦海阳立刻低声吩咐道:“你射后一匹战马,记住,只射马不射人。”
冯四郎点点头,他紧张得手在发抖,慢慢拉开了弓,事实上他还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是他不敢承认。
突骑施骑兵越来越近,可以听见他们的大声喧笑,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射出,正中前面一人,他一声闷哼,从马上栽下,后面一人一愣神,调马要逃,冯四郎的箭射出来,没有什么力道,但还是射中了马。斥候的毒箭是特别配置,毒性剧烈,战马只奔出一步便摔倒在地,将马上的突骑施人远远地甩到草丛中。
秦海阳猛扑上去,将正在挣扎的敌军压在身下,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敌军闷哼一声,便晕死过去。
“快!拿麻绳来。”
两人七手八脚将突骑施骑兵捆了起来,塞进麻袋中,迅速将他抬进了森林之中。
........
崔乾佑从这名突骑施战俘口中得到了最详细的情报,突骑施主力两万人在三天前便已北上了,目前碎叶城内只有守军不足四百人,这个宝贵的情报让崔乾佑兴奋不已,他重赏了秦海阳二人,立刻下令安西军出击。
三千安西军如滚滚洪流,蹄声如雷,尘土漫天,从贺猎城旁呼啸而过,城头上的突骑施人看得目瞪口呆,唐军竟是向碎叶方向而去了,只片刻,贺猎城内就仿佛炸了锅一样,他们的妻子儿女,他们的母亲姐妹都在碎叶城,如果唐军占领了碎叶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们简直不敢想像。
防御安西军的这五千突骑施人是都摩支从三万士兵中挑选出的老弱病残之军,大多是五六十岁的老迈者或是十几岁的少年,战争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遥远的事情。他们世代生活在草原上,放牧、挤奶,过着清贫而又无忧无虑的生活,但都摩支的穷兵黩武将他们逼上了战场,披着沉重的皮甲,拿着比他们还高的长矛,让他们胆战心惊,不知他们的生命将在何时终结?
但此时,对家人的忧虑让他们忘记了害怕,数千人吵吵嚷嚷,逼着他们的首领开城放人。
率领这支老弱兵的,是都摩支的侄子,叫做都铎,尽管都摩支收了十二名义子,但真正能继承都摩支大酋长之位的,只有他,不仅是他身上有高贵的血统,更重要的原因是都铎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力大无穷,且头脑聪明,他知道自己人数虽多,却不堪一击,哪里会是精锐的安西唐军的对手。
为此。他竭力向围在他身边请战的数百人大喊道:“大家听我的,现在我们不能去救碎叶,唐军不会屠城,我们去了反而是死路一条,我们要坚守贺猎城,大酋长很快就会回来。”
尽管他极力安慰士兵们,但在这群心急如焚的老人少年面前,他说得再是天花乱坠也没有用,他怎么知道唐军不会屠城?大酋长在遥远的北方,回来时,家人尸骨都寒了。他的苦劝立刻被激愤的叫喊声淹没了。
“我们要回家!要回碎叶!”
不知是谁率先打开了城门,乱做一团的突骑施人争先恐后地奔出城门,向碎叶疾驶而去,他们不是去打仗,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打仗的概念,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从贺猎城到碎叶城约八十余里,中间相隔一座延绵十几里的山梁,叫做贺满山,山岗以西的旷野中,数千突骑施人心急如焚、奋力奔驰,漫山遍野,各自为阵,就仿佛去争夺肥美的草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回碎叶城,保护自己的亲人,负重的皮甲脱掉了,碍手的长矛丢弃了,刀斜挂在马鞍上,长弓成了他们抽打战马的鞭子,他们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一名军人。
唐军却没有忘记,当蜂拥而至的数千突骑施人绕过贺满山,碎叶城已经依稀可见,但他们却纷纷勒住马匹,惊恐地望着前方,在贺满山北方的平原上,三千唐军一字排开,强弩上弦,横刀出鞘,锋锐的长矛直指前方,崔乾佑目光阴冷地望着散漫无序的突骑施人,嘴角上浮现出了一丝智筹在握的得意。
“杀!”他一声令下,三千唐军发动了,迸出漫天杀气,铁蹄敲打着地面,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如滚滚洪流。以一种沛不可挡之气杀向突骑施人,突骑施人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四散奔逃,都摩支部署在南面防线上的五千突骑施军霎时间崩溃了,人马撞击,互相践踏,惨叫声四起,他们惊恐得嘶声狂叫,奔逃得慢一点的,立刻被滚滚而来的唐军铁骑卷入,绞杀得粉身碎骨。
不到两个时辰,五千突骑施军便被全歼,斩首千人,俘获二千余人,其余皆逃得无影无踪,都摩支的侄儿都铎率五百人应战唐军,也全军覆没,都铎死在乱军之中。
黄昏时分,在血红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