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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慷慨激昂,声泪俱下,高高坐在皇位上本来没有精神的李隆基也有些为之惊诧,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二王子。
跪在玉阶下的两人是兄弟,可相貌却完全不同,大王子身材魁梧壮实,满脸大胡子,完全是突厥人的模样,汉语一句不懂。
而二王子却身材瘦高,眼鼻之间颇有几分汉人的模样,汉语说得十分流利,李隆基心中有些明悟。便笑问道:“你可有汉人的血统?”
谋刺思翰大喜,皇帝终于注意到自己了,他连忙道:“臣母亲是军户之女,不幸被掳到北胡,生下微臣,臣虽生在北胡,却心向大唐,臣汉名姓颜,名思翰,也就是思念汉土之意,臣每时每刻都记着大唐才是臣的根,臣母去世后,臣最大的心愿便是将母亲葬回故乡长安。”
李隆基被他的一腔赤诚感动了,便点点头道:“朕准你用汉名颜思翰,希望你能做大唐与葛逻禄的桥梁,让葛逻禄世代忠心于我大唐。”
言语之中,李隆基便有了一点立颜思翰为葛逻禄之主的意思,他微微笑道:“这两天,你们好好看一看我大唐风物,希望下次再见时,葛逻禄已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
说完,他站起身向殿后走去,殿中监高声长喝:“陛下退殿,葛逻禄使臣谢恩!”
“臣谢主隆恩!”
谋刺思翰满眼含泪,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李隆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便笑着下去了。
走出大殿。谋刺逻多有些不悦道:“你都对大唐皇帝说了什么?”
他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听懂,谋刺思翰连忙卑恭地笑道:“皇帝说曾听说我独自杀熊,便问葛逻禄第一勇士是不是我?”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葛逻禄以勇力立国,葛逻禄第一勇士乃大王子,这是举族公认。”
谋刺逻多咧嘴笑了,“这还差不多,那皇帝又怎么说。”
“他说希望葛逻禄第一勇士能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下次再见,他将以公主许之。”
谋刺逻多忍不住心花怒放,重重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你也不错,一路上对我很恭敬。”
“哪里!大哥将来是葛逻禄之主,小弟只是提前为叶护效力。”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年轻人,拱手笑道:“二位王子,在下鸿胪寺典客署令杨旺,奉圣上之命陪二位逛游长安。”
杨旺是杨铦之子,杨铦自董延光案被罢免后,整日忿忿不平,李隆基便封他做了华州别驾。又把他儿子提升为鸿胪寺典客署署令,算是安抚杨家。
杨旺笑了笑又问道:“不知二位王子想去哪里游玩?”
谋刺思翰连忙道:“我们对长安不熟,客随主便。”
“那好吧!我们一路游走。”
三人上了一辆马车,心情愉快地游长安去了。
........
这些天,金吾卫大将军独孤适因年事已高,不慎感恙后竟一病不起,病势一日重似一日,独孤家上下一片恐慌,一早,独孤适的妻子张氏便在两个孙女的陪同下来慈恩寺许愿,祈求老爷的病势早日康复。
今天正逢旬休,来慈恩寺烧香许愿的香客颇多,广场上停满了马车。
“祖娘,你不用担心,今天我们既然在佛前许下了心愿,佛主就一定会保佑祖父。”
说话的是明珠,她今天是来拜佛,便破天荒地没有化妆,明珠和张夫人名为祖孙,实为忘年好友,两人关系最为交厚,她挽着祖娘的手臂,低声安慰她。
“我知道,你祖父不会有事,咦!明月呢?”
她们已经许完愿出来了,慈恩寺门前人流如潮,明月刚才还和她们在一起,一转眼不见了,明珠连忙四处寻找。
“姐。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呢!”明月从旁边转了出来,笑道:“祖娘,人太多了,我们等一会再走吧!”
张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明月,你是不是想去菩萨面前许个姻缘愿,如果是这样,我们就陪你去。”
明月被说中了心事,她脸一红道:“才没有呢!”
明珠凑在她脸上瞧了半天,忽然眨眨眼笑道:“姐姐的脸是三分桃红七分绯红,桃红是因为人太多热的,而绯红是祖娘说中了你的心事。”
“去!死丫头,你再胡说,我就求娘把你嫁出去。”
“嘻嘻!三句话离不开一个嫁字,哦!明月出天山,天涯共此时,这两句诗我昨晚好像在某个人的桌上看过。”
明月又羞又急,伸手要拧她的嘴,“你这个死丫头,敢偷看我写的东西。”
明珠一闪身躲在张夫人身后,扮了个鬼脸又继续笑道:“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怜,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哎呀呀!简直肉麻死了。”
明月眼泪都快气出来了,她一跺脚,“祖娘,你管管这个死妮子啊!”
张夫人笑着把明珠拖出来,在她手背打了一下,说她道:“记住了,不准再偷看姐姐的信。”
说到这。她又对明珠眨一下眼,偷偷笑道:“还写了什么,背给祖娘听听。”
“你们两个....”
明月气得转身便走,“我先回马车了,不理你们了。”
张夫人见明月走远,又连忙问道:“快说给我听听,她还写了什么?”
明珠‘扑哧!’一笑,掩口眉飞色舞道:“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可我倒觉得她变胖了。”
张夫人‘咕!’一声想笑,可又觉得不妥,便强忍住笑道:“以后别偷看姐姐的书信了,她也怪可怜的。”
“我知道呢!昨天是不小心看到的。”
........
明月又羞又急,向马车快步走去,她们来得较早,马车停靠在大路边上,刚走到路边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在乱叫,“小娘子,你好美啊!”
说得非常生涩,她一回头,却见一辆马车前站着三人,一个长着一只酒糟大鼻子的胡人正对她挤眉弄眼,像只大马猴一样上下乱跳,她脸一沉,立刻加快脚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三人便是杨旺和两个葛逻禄王子了,杨旺带他们来看慈恩寺大雁塔,不料谋刺逻多对寺庙没兴趣,只想看女人,他无意中看到了明月,顿时眼睛都直了,这个女人俨如明月般艳丽,葛逻禄最美的女人和她比起来,就像草鸡见凤凰一样。
一股烈火在谋刺逻多胸中燃烧,若是在草原上,他一把就会将她抢走。可是长安他不敢,眼看明月走远了,他再也忍不住,跳起来便要追去,谋刺思翰却一把抓住了他,“大哥,千万别惹祸!”
谋刺逻多急得眼都红了,“你别管我,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杨旺虽不懂突厥语,却明白谋刺逻多的意思,便笑道:“那个女人你们可惹不起,她是北庭节度使李庆安的女人。”
谋刺思翰一愣,他不假思索地将大哥拉回来,低声道:“别傻,那是李庆安的女人。”
谋刺逻多也愣住了,李庆安,他们葛逻禄最怕之人,他确实惹不起,他眼巴巴地看着明月上了马车,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了头。
谋刺思翰把大哥拉回来便后悔了,他应该鼓动谋刺逻多去招惹那个女人才对,一个天赐良机竟被他错过了。
“其实想娶这个女人,也不是不可能。”
杨旺忽然冒出了这句话,谋刺思翰眼前柳暗花明,连忙道:“如何才能办到?”
杨旺看了看天色,已经正午了,便笑道:“我们去吃饭吧!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聊。”
.....
慈恩寺旁的一家酒肆里,谋刺逻多一坐下便急不可耐对兄弟道:“你快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大哥别急,我们应先问一问那个女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才对。”
谋刺思翰向杨旺拱手笑道:“想先问问那女人的详情。”
杨旺给他二人倒了一杯酒笑道:“她叫独孤明月,是独孤家的长孙女,长安人人都知道李庆安钟情此女,不过他们尚没有婚约,你们若不怕李庆安,就有机会。”
谋刺思翰便对一脸茫然的大哥笑道:“杨署令说,那女人叫明月,原和李庆安有婚约,但现在已经解除婚约了,完全可以娶她。”
谋刺逻多急得抓耳挠腮道:“你赶紧问一问,我怎么才能摘到这轮明月?”
谋刺思翰又回头笑道:“我大哥说,他从来不怕李庆安放在眼中,只想要这个女人。”
“若想娶这个女人,长安只有一人可以办到。”
杨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压低声音道:“我有个姑姑,就是大名鼎鼎的虢国夫人,大唐宗室婚配都由她来指定,这个独孤明月虽不是宗室,却是皇亲贵族之女,你们去求一求我姑姑,只要她答应了,你们就夙愿得成。”
谋刺思翰把杨旺的话翻译给了大哥,谋刺逻多一言不发,‘咕嘟!咕嘟!’将酒壶喝尽,碗一摔,“我们走!”
“等一等!”谋刺思翰一把拉住大哥,“这件事小弟会全力帮忙,大哥不要鲁莽。”
他起身向杨旺躬身一礼,“杨署令,还恳请替我们引荐虢国夫人,事若成,我必有重谢!”
杨旺眯着眼笑了,“其实事情很好办,你们不是得了圣上赏赐吗?把赏赐之物转给夫人便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
这几天杨花花颇为忙碌,上次书房事件她虽被李隆基斥责了,但晚上李隆基又暗命心腹宦官前来安抚她,赐钱两万贯,并把前重臣武三思占地五百亩的巨宅赏给了她,同时承诺她,以后除军国大事外,凡她之请,一概应允,杨花花志得意满,她又嫌武三思的老宅太旧,便下令拆除后重修新宅,这几天她便忙碌着修新宅之事。
下午,她正要出门去视察新宅进展,忽然门房来报,侄子杨旺求见,还带来两个葛逻禄胡人,杨花花不喜胡人,她想一口回绝,但又得给侄子一个面子,便吩咐道:“把杨旺带来便可,两个胡人在外等候。”
片刻,杨旺走了进来,笑嘻嘻行了一礼,“给姑姑介绍桩生意。”
杨花花听说是介绍生意,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你这小猴子,贼眉鼠眼的,有什么事就说。”
“是这样,今天我奉圣上之命,领两个葛逻禄王子逛长安,不料那大王子看上了一个女子。”
杨花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道:“你应该知道的,我一般不给胡人做媒,除非他们开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