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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来张罗。每年也不过尝一口宋典家做的粥,一来应应景,二来却是贪图宋典用来盛粥的瓷碗必是他亲自烧制的罢了。
不过今年倒是有些意外……方绶只往七王爷让人送来的腊八粥上扫了一眼,目光便再也挪不开分毫。后院的七王爷本就是暂住,熬粥这事无非是厨艺极好的阿殷一时兴起,想来是有富余,这才给自己这个东道主送来一碗,意思意思。用来熬粥的食材无甚新奇,不过也是寻常的粳米、薏仁米、桂圆、莲子、百合、红枣和栗子,只是熬得黏稠绵软,入口即化,十分美味。然而更令方绶在意的,却是卧在粥碗上的那头小小的果狮。
做腊八粥,的确有些地方的风俗是在粥里放上雕刻成各种形状的果子,以添色彩。而这果狮就是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拿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再用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最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若是做的活灵活现,便能让整碗粥都妙趣横生起来。
这样可爱的果狮,方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在他儿时的记忆里,每一年的腊八,是比新年更加让人欢喜的日子,因为每年的这一日,母亲都会亲手做一头果狮给他。
方绶的生母是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且出身低贱的洒扫婢女,不过是被老王爷酒后乱性,一朝宠幸后有了身子,这才抬做了连妾室都不如的通房。生母太过卑微,他这个孽种又没有什么地方得老王爷高看,甚至在他长到十岁之前,老王爷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存在。这样的尴尬境地,即便是连府中的下人也看不起他们母子,所以小时候的方绶虽是王侯之子,过的日子却比王府里的奴仆还要清苦。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方绶却常常觉得,幼时虽然困苦,反倒是他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那时快乐太过简单平凡、干净质朴,如同每年期盼的一个腊八节。在方绶的印象中,没有暖和的衣物,又没有足够的炭火,每一个冬天都很冷,呵气成冰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只要看一看他母亲手脚上难愈的冻疮就能知道。
可是每到冬天时,离腊八节也就越来越近。这一天,郡王府阖府上下会按人头赐下一碗热热乎乎的腊八粥,还有为新年准备的新衣和糕饼干果,就连如他们母子这样低贱渺小的存在也不会遗漏。虽然领东西的时候一定会受到旁人的白眼冷遇,但是方绶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是个纯善得近乎傻气的普通女子,安静并沉默的接受命运的摆布,但有一双巧手,就算是破布和草梗也能做出些小玩意给自己的儿子。即便只是一身补了再补的旧衣,也要拾掇的干净整齐。领了腊八粥和年货回来,她都会带着小方绶一起从微薄的一点干果里挑出核桃脆枣等物,做一大一小两头果狮放在粥里。若是再有闲余的山楂糕或豆沙糕,还能捏出栩栩如生的寿星公,往他们简陋的小屋中一摆,亦是一道风景。
后来的后来,在方绶遇到了来做客的宋典,一路披荆斩棘的杀出一条血路,直到承袭了这个郡王之位,成为一个逍遥王公的如今。方绶却再也不曾把腊八节放在心上,因为他的生母,那个一生谨小慎微的柔弱女子,已经背弃要守护他一辈子的誓言,早早的离他而去,留他一个人背负着低微的出身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也为她挣一个名分。
这条路他走的艰辛,倒也算走的顺畅,不但自己坐上了郡王之位,还把他母亲的名字写入了宗谱。只是儿时年年盼望的小小一个果狮,也尘封在他的心底不再碰触。但是今日又看见久违的卧在腊八粥上的果狮,方绶才发现,那些往事,即使密封起来,也难以真的从记忆中消除干净。
万幸,他方绶并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感怀自身的人。把碗中那个玲珑小巧的果狮挑出来放进一旁的盘子里,方绶极反常的吃光了那碗腊八粥,瞧得一旁伺候的管家目瞪口呆。“以后咱们府里过腊八的时候,也让厨房做些果狮放进去,看着心情好。”方绶放下空碗,一边擦嘴一边朝管家吩咐道。
“是,王爷。”让下人收拾了碗筷,管家立在一旁还不忘提醒方绶道:“七王爷说明日返京,今夜在院里设了小宴,独请了宋大人和您前去。昨日王爷您可是应承下来了,可莫要忘记了。”
赴宴?方绶愣了愣,昨日他答应这事时正扯着阿典喝酒,贪杯喝得有些糊涂,似乎迷迷瞪瞪的是接了封请帖,原来却是七殿下的。这七王爷设宴款待,想必定是阿殷亲自下厨,若是早些记起此事,方绶定要饿足一日,待到晚上再敞开肚皮、一饱口福才行。
“老徐你说,本王要是进京,得提前多少时日开始收拾好呢?”
突然听到自家主子没头没脑的问题,徐管家呆了一下没回话,却见方绶自言自语着已经走了,“就要变天了,还是早作准备的好啊。”
云里雾里的徐管家探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天阴云低、风冷如刀,好像真的要变天了……
第六十四章1
凤殷然前世虽然是个孤儿,小时候和少素翾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曾听一个义工阿姨说起过一首民谣,直到现在,他仍大致记得歌词是: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去拜年。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刻意去背诵的东西到后来反而印象越来越模糊,反而是不经意听到的词句会印在心里,即便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翻找出来还能历历在目。
这些偶尔的矫情,凤殷然不过想想而已,但那民谣,凤殷然却在返京的路上当笑话说给方临渊听了,惹得那云头仙人一般钟灵毓秀的凤子龙孙哈哈大笑,风度仪态什么的都抛在了脑后。还很是认真的与他探讨了一下回京时能不能赶上祭灶王爷的日子。
车轮辘辘前行,虽然车上的两人都不很情愿,然而不知不觉间,京城的城门还是渐渐出现在了眼前。
到方临渊启程归来那日,峣河附近的百姓基本都领到了御寒的物资和赈济的钱粮,待到明年开春以后,方绶等人也会主持着帮助受灾严重的几个村镇着手重建屋舍。彻查堤坝坍塌原因的线索最后还是牵扯到了工部官员贪墨,工部尚书被降职,两个侍郎被革职,连带着监管工部不力的八皇子方鹤轩也受了皇帝方桦的斥责,卸了工部的差事,待在自己府里反省。
赈灾之事、查案之事全部落幕,除却损失了一个五王爷方宜桢,倒也还算圆满。圣心难测的帝王迎回了五儿子的棺椁,嘉奖他恪尽职守、因公殉职将人风光葬了,对陈贵妃一家也是好一番赏赐抚慰。转头却给七王爷方临渊授了封号,颁了旨意写入宗谱,就唤作休泽王。
在路上接了圣旨,方临渊瞅着休泽二字看了良久,终是置之一笑,命人好生把旨意收了起来。休泽休泽,休为停歇,泽乃恩典,父皇一生算计,便是给他随手写个封号,也要让他记得自己想有出头之日,必须先有他方桦给的不歇恩泽。如斯筹谋,倒是分毫没有痛失爱子的悲哀。此时若换做方临渊的其他几个兄弟,怕是要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伤来,可惜方临渊本就没奢望过帝王真情,自然也就没有失望。
峣河一行,方临渊这个原本寂寂无名的归国质子,一夜之间成了沧爵国里的风云人物。峣河百姓感念他赈灾救济的救命之恩,清流官员感叹他检举贪墨的雷霆手段,书生学士感慨他得鹤老评为魏晋遗风,便是那些本不看好他的官员和宗亲,见到陛下亲封他为休泽王,也不得不对他的身价地位重新估量一番。如今他的车架还未回城,已有无数听闻他声名的高门贵女,排着队想要一睹他的风姿,盼着能得他青眼,嫁入王府才好。便是有那自矜身份的,也翘首企盼着能在除夕宫宴里同七殿下说上一句话。
没想到轸宿巴巴的把这些消息承到自己面前,凤殷然翻着那厚厚一沓纸笺,品了半天才发现轸宿似有让自己早些知晓早作打算的意味。有了前次郭太师家凝冬小姐的事情摆在那里,凤殷然这回反而心态平和许多,只把那堆情报笑盈盈的推到方临渊的眼前,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那随性自在的表现,反倒是让七殿下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日夜。最后还是凤小侯爷“大度宽容”,亲自解释了几句,才将这事揭了过去。
腊月二十二日夜里,伴随着小年夜的临近,休泽王一行终于风尘仆仆地进了京城。方临渊本就是算好时间进城,宫门既然已经落锁下钥,他也就不必急于进宫回报,只等明日早朝之后去向方桦谢恩即可。这一路走走停停,虽不像去时那般辛苦,但是依着方临渊的意思,今夜终于归府,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殷然,都该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才好。却没想到方临渊才沐浴更衣出来,便有下人前来通报,四王爷方景晖与六公主方梓晴联袂而来,已在主厅中等候多时。
同四王爷一母同胞的六公主,凤殷然之前见过一面,却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巧合,多少是人为。至于四王爷方景晖,他倒是听轸宿提起过几次,到底是一心要辅佐方临渊登基为帝,还是心机深重、暗藏杀机,凤殷然却是不好立刻就下定论。
“两位殿下和咱们王爷都是贤妃娘娘养大的,果然情分深厚。”那报信的小厮瞧着方临渊面色尚好,笑着凑趣道。方临渊闻言多看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是深厚一些。”他说着朝管事递了个眼神,让他把那小厮带了下去。不论是哪一方的塞进来的下人,既然蹦跶到他眼前了,方临渊自然不肯容忍。若是聪明些还好,这种没有头脑的笨蛋,他从来不屑于理会。
“你先回房休息,我去瞧一瞧就回去。”方临渊说着把凤殷然推回屋子里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