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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贪恋凤殷然身上的温暖,方临渊本能地有些慌乱地亲吻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孩子气地笑道:“殷然是我一个人的。”
凤殷然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却从他不自觉吐露的言语间依稀猜到他幼时受过许多苦楚,一颗心早就软了下来,不由柔声顺着他哄道:“是啊是啊,我是你一个人的。这辈子都是你一个人的,好不好?”
他一边好言劝着,一边扶了方临渊回了房间,好一通折腾这才终于将人安置到床上歇下。见安静下来的方临渊如乖顺幼童般听话睡了,担心他明日醒后宿醉头痛的凤殷然忙重新戴好帷帽,起身去厨房叫人明早准备下醒酒汤。只是他刚带上房门转身离去,床上那本该熟睡的方临渊却慢慢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哪有还半分醉意?
幽幽叹了口气,方临渊揉了揉额头,盯着腕上缠绕的凤眼菩提手串看了一会儿,这才重新闭上眼睛。殷然,这样的你,让我如何还舍得放手?殷然啊殷然,求你今生切莫负我、也切莫离开我,否则,连我也不知道失控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报复那无情的苍天……
第五十七章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大亮,才总算慢慢地停歇下来。峣山王方绶平素也喜欢附庸风雅,见得眼前银装素裹的如斯雪景后,便派人请了县令宋典宋大人,在王府后院三层高的小楼里摆了美酒佳肴、布上暖炉熏香,邀与他自小一同长大的宋大人陪他消磨时光。
王府管家亲自驾车来请,宋典无奈,只好丢下并不繁重的公务,换了常服匆匆往郡王府赶了过来。相识二十多年,方绶是个什么性子,宋典自是一清二楚,被簇拥着上了琼楼,瞧见温酒布菜的侍婢们都让方绶赶了出去,便知他这是有要事同自己相商。
不过方绶不先开口,宋典更不心急。自顾自地在方绶对面盘膝坐下,既然没有外人在,宋典便把繁文缛节一并省了干净,连招呼也不打,拿过小炉上暖着的女儿红替自己斟满,就这可口的小菜倒自己先喝了起来。
方绶见状,非但不恼,反而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说阿典,你可是咱们峣山城的父母官,难不成衙门里的厨子都回家去了么?怎么把你这堂堂县令,饿成了这副样子?”
宋典却不接话,一边添满自己的酒杯,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昨夜要不是你纵容着,那帮下官也不会闹得那么凶。我在晚宴上没吃饱,今早只匆匆用了点饭食,刚刚看公文费脑子早消化了。郡王爷你家大业大,还能舍不得这点酒菜?方绶你恁地小气!”他随口抱怨着,也不管方绶是何表情,只说道:“怎么样,两位王爷被灌了个酩酊大醉,现在还没醒吧?”
“这回阿典倒是看走了眼。”见他终于提到自己想谈的两个人,方绶咧嘴一笑,指着楼下说道:“五王爷那边昨晚可是享用了我送去的美女,颠鸾倒凤耗费了太多精力,现在贪睡一点也正常的。这七王爷却是神清气爽的,哪有什么宿醉的模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宋典儿时便长随父亲来郡王府探访,后与方绶结为至交好友后更是经常宿在此地,对府中院落分布自然是十分了解。这一眼望去,就知道远处那个小院是方绶指给七王爷方临渊的临时住所,隔着结了冰霜的树杈,隐约能看到亭子里有两人正在对弈,那着白衣鹤氅的,虽看不清眉眼,但也猜得出正是七王爷方临渊无疑。
“阿典,”陪着他又仔细打量了那面容模糊的方临渊一会儿,方绶这才幽幽开口说道:“到了今日,陛下膝下成年的皇子,咱们也算都见过了,你可有何想法?”
这是要选站队了?宋典闻言皱了皱眉,刚端起的酒杯又放了回去,“你之前一直举棋不定,便是要等这七皇子方临渊回来?”
方绶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从小我就喜欢多方考虑,不是有句老话叫货比三家嘛,不把这几位皇子都相看一遍,我哪里能安心?”
什么比喻也敢用在皇子身上……宋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晃了晃手里的酒盏,心里却认真的琢磨起来。虽说如今还没有传出昭帝方桦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消息,朝中上下也都知道陛下驻颜有术、年轻依旧,但是毕竟陛下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几位皇子又日渐年长,如方绶这样在地方上有些小势力的郡王,哪边都不得罪想要左右逢源实在有些困难,确实是时候挑选所要依附的皇子了。
且不提那个被追封为太子的已死在荣韶国太子纾颜屏羽剑下的大皇子方庭梧,单就多方打探过朝中消息、又跟着方绶接待过几个皇子的宋典来看,那二皇子方连城没有容人的大度,四皇子方景晖看似不争不抢的却极有城府,至于五皇子方宜桢更是智谋不足、好色成性,八皇子方鹤轩出身又不够高贵难以服众。若不是这几个皇子都不堪扶持,方绶也不会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年,就盼着在荣韶做质子的先皇后之子方临渊有朝一日回到沧爵,好让他亲眼见一见,好全了他的比较。
不过在宋典想来,那七皇子方临渊十几岁便被送到邻国为质,当初在宫里又没有母族维护,只怕自小便受尽旁人的冷眼和欺凌,就算上天垂帘能够侥幸成才,恐怕也是个心性狭窄小气、难登大宝的。然而,昨日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七皇子,宋典才发现是自己想得有些偏颇了。
要说那位开口评价方临渊有魏晋遗风的鹤老,曾经可是游历过八荒各国的名士大儒,教导过许多国家的皇子,很得儒生学士们推崇,只差引为圣人。后来这位鹤老因喜欢峣山风景,才最后隐居此地,倒令得来峣山城游学的学者多了不少。得了他这句评价,只怕用不了多久,不但是沧爵本国,便是其他国度也会盛传方临渊的风姿。得了书生们的拥戴,若是这位七王爷能借此次赈灾在百姓眼里搏个好名声,再使点手段搞来兵权在手,那皇位自是非他莫属。
见宋典沉吟不语,眸子里却渐有亮色,方绶知他心里已有计较,却不道破,只是笑道:“阿典,本王虽没去过赌坊,也没摸过骰子,倒也知道押宝讲究的是买定离手,那可是没有反悔的机会的。”他说着笑起来,拿了杯子一饮而尽。“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的情意,这句话,当年可还是阿典你教给我的啊。”方绶倒也不急着要他回答,那时他不过是个婢妾所生的卑贱庶子,却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子上。第一个赏识他、帮助他、相信他的,便是宋典。所以方绶向来相信宋典看人的直觉,否则也不会特意征询他对几位皇子的意见。“左右两位王爷巡视完灾区之后,还要回峣山城休整再回帝都。阿典要是想再思量几日,也无不可。”
如此也好。宋典又看了看远处还在下棋消磨时光的方临渊,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方绶,那五王爷看着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我总觉得他眉目间都是阴郁,看着七王爷的目光里,掩饰不住的都是仇恨和杀意。到时候不管哪一个皇子在你负责的地界出了事,你可都得想好撇清自己的方法啊。”
方绶点了点头,这些问题他昨晚在宴会上就已经开始考虑了。“我说阿典,咱们也好久没下棋了。我看着他们对弈,便有些手痒,你陪我也玩上两盘,怎么样?”
“休想。”宋典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你棋艺太差,棋品又不好,我才不要跟你下棋。”
被他直接说中痛处,方绶呛了一下,劈手夺过桌上的酒壶,不让宋典继续添酒,“那也是你教的太差!”话虽如此,但是求人的到底没有底气。方绶眼看宋典根本不搭理自己,连忙堆起笑脸,很是狗腿地凑过去道:“要不然,阿典你陪我去七王爷院里观战吧。你也说了,我棋艺不精,总得拉你一道过去,好壮壮胆气不是?”
哪里猜不到方绶这是想拖着自己一道,对七王爷多了解一些,宋典白了他一眼,却没直接否决,“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经。”
正起身下楼的方绶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住不反驳回去。两人便如往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地往方临渊住的院落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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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峣山城逗留了两日,第三天一大早,方宜桢和方临渊带了几个护卫,再次启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这次洪水受灾最严重的峣河下游走去。
这次的峣河水灾,可以说是几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上个月接连不断的暴雨,导致峣河水位急速上涨,终于引发了秋汛。而在河水的冲刷下,峣河堤坝的坍塌成了此次洪灾最后的导火索。位于下游的数座城池被淹,零星分布在河两岸的几十个村落更是一夜间被夷为平地,只是粗略统计便有万余百姓惨遭不幸,失踪的人数更是不可估量。
如果光是看这些虚拟的数字不足畏惧的话,真的亲眼见了这一路良田被淹、房屋尽毁、路有饿殍的惨象,才让人明白何为触目惊心。一直留心沿途景况的凤殷然瞧了瞧那些被侍卫们赶走的流民,虽心有不忍,却也知道光凭他们车上带的那点粮食,根本救不了几个人,只怕反而会被流民们一哄而上,引发血光之灾。这赈济灾民的工作原改由附近受灾较轻的几座城的城主来负责,朝廷分派下来的救济粮不日也将运达,而他们的首要任务,却是去正在恢复重建的堤坝处,查看和监督工程的进行。
“那日我听峣山王说,各城城主都组织了富商,开设粥铺、发放御寒衣物救济灾民,怎么还是有这么多流民饿死冻死?如今又无专人收殓尸体,若不是现在天寒地冻,恐怕早就疫病四起了。”凤殷然沉吟开口,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趁机拜见一下各城的富商,说服他们平价卖粮。“皇帝只让你们去查明堤坝坍塌的原因,顺便监督堤坝重建么?那过几日救济粮来了,你们不负债监管么?”
方临渊闻言侧头看过来,“自然也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