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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打起精神的少素翾翻身下马,来到楚家叫门,谁料手掌随意拍上楚府的朱红大门,那木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一地死相凄惨的尸首。看着眼前的景象,少素翾心神一晃,联想起突然离世的琉音,心中竟涌出莫大的恐惧,“紫漪!”他大喊着冲进院子,一路寻到后院,顾不上脚下黏稠的血液和横死的尸体。“紫漪!紫漪!你快出来!”
少素翾只觉这宅子静的可怕,自己的呼唤回荡开来,逼得他几乎发疯。见他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紧跟其后的凤殷然连忙拉住他,将少素翾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手纳入掌中,“阿翾!你镇定一点!”
“你叫我怎么镇定?!”大力甩开凤殷然的手,少素翾指着满地的死尸,神色憔悴,“琉音死了,连沈家也出了事!紫漪如今生死未卜,你叫我怎么镇定,怎么冷静?!”
方临渊皱起双眉,在少素翾推开凤殷然那刻便立即将凤殷然护在了怀里,“素翾,”他握住殷然的肩膀,知道众人集体失踪,凤殷然的心里必然也不好受,“这楚家上下都让你翻遍了,虽然没寻到紫漪他们,但也意味着他们还没有遭逢不测。我们与其在这里担心猜测,不如立刻通知遣星阁和飔肜宫的分部,让他们帮忙找人。”
哪里不明白方临渊说的这些道理,少素翾努力压下自己那些不停蹦出来的悲观幻想,深吸了一口气方要说话,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殷然,出什么事了?”
少素翾猛地一回头,甫一看清那个紫衣斗笠的身影,身体已经先于思维做出反应,直扑了过去抱住了段紫漪。“紫漪!紫漪!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段紫漪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可是耳边听着少素翾心满意足地呢喃,心中一时绵软如春水,仿佛感受得到少素翾带他似珍宝般的心意。众目睽睽之下,被少素翾这样枕着肩头,段紫漪恍惚之间竟忘了羞涩恼怒。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划下,仿佛从段紫漪的心头烫过去,莫名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少、少素翾,你怎么了?”
把头埋在段紫漪肩膀上不肯抬起,少素翾摇了摇头,闷声说道:“我没事,紫漪,让我靠一会就好。”
“紫漪,”若不是情况特殊,凤殷然也不想打扰面前这两人“温存”,“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我和清寒得了心宿和氐宿的消息,便和君闲一同前去救人。现在清寒和君闲正给他们两个治伤,我本想先回来通知楚黎归和芊芊一声,没想到……”段紫漪说话间拿手推了推少素翾,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却能看得出少素翾的悲恸哀伤,见他赖着还是不想起来,也不过暗自叹气,继续任由他抱着,全然忽略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心疼。
凤殷然听了这话脸色却是一沉,“我们之前已经四下看过,楚家所有仆役家丁,全都被灭了口。但是并没有找到芊芊和楚家父子……”他顿了顿,联想起铩羽而归的魔族大军不由心寒,“若只是楚家的仇家寻仇也就罢了,如果来的是魔族……”
“殷然你先别慌。”四处查看了一圈的方临渊拿着张纸笺从楚夏的书房里走了出来。“今夜我们也瞧过魔族的手段,我看这些人的伤口都是刀剑一类的兵器,应该不是魔族所为。还有这个,”他说着把那张纸递给凤殷然,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文昀皇宫,以命相抵。
怎么又跟邻国文昀扯上了关系……凤殷然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却忽闻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当下顾不上什么字条,连忙赶了过去。
苏芊芊和楚黎归顺着密道走出去之后,拗不过楚黎归坚持,偷偷地又折返回楚家大宅,谁料一道门前便又看见这一地横七竖八、死相可怖的尸体,骇得苏芊芊忍不住尖叫起来。两人正担心招来匪徒,一抬头却正看到凤殷然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然!”又惊又喜的苏芊芊赶紧钻进凤殷然的怀里,“我还以为又要跟你分开了呢!”她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被手足无措的凤殷然软语哄了好一会才止住眼泪。
楚黎归也是一脸受惊过度的惨白,比起芊芊倒要镇静一些,他简单跟众人解释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可曾见到我爹?”
凤殷然想起怀中的字条,却没有立刻交给楚黎归,“屋里没有见到楚伯父,或许也逃了出去。”他打量了下楚黎归的神色,停了片刻这才问道:“黎归,你在文昀可有仇人?”
文昀……楚黎归闻言苦笑,看了看面前几人,又看了看自己一夜之间被血洗的家宅,摇头低声道:“我爹,不,是我义父前几日才告诉我。其实我的生身父亲正是文昀的国君,而我的生母早被文昀现在的皇后害死。”望着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楚黎归不禁想起自己初次听楚夏说起这些辛秘时的茫然,“我义父瞒过皇后的眼线,偷偷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逃出文昀,隐居在徐州城里。他本想将这个秘密带入棺材,不料上个月却收到正有人打探我们下落的消息,这才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准备带我举家迁徙,没想到……”他捂着脸蹲了下来,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盯着凤殷然,“一定是文昀的皇后!一定是她掳走了我义父!”
“黎归!”凤殷然忙拉住转身要走的楚黎归,“你这不过是猜测罢了,你要去哪里向那个什么皇后要人?”
“我去文昀,去他们的皇宫!”楚黎归急忙回答,却惹来凤殷然一阵冷笑,“你是去要人,还是去送死?”
楚黎归怔怔地望着他,心里搅作一团,脑子里却无比清晰。耳畔只听得凤殷然好听的声音慢慢说着,带着些诱拐的意味。“黎归,文昀的皇后既然没有直接杀了楚伯父,必然还是想以他引你上钩。你现在贸然出现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岂不是辜负了楚伯父这些年来的努力?”凤殷然说着揉了揉眉心,天色渐渐明亮,可这熹微的晨光依旧照不亮这混乱的一夜留给他们的黑暗。“你且随我们回帝都去。下个月沧爵、琅弗都派了使者来荣韶签订止战盟约,文昀国生怕三国结盟对他不利,也遣了使者前来……”
“你是想让我藏在使节团队里,混进文昀皇宫?”楚黎归想当然的接口道。
凤殷然咬了咬牙,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楚黎归的脑袋上,可是想想这事情若是换了临渊或是阿翾、芊芊被人掳走,他恐怕也会像楚黎归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救人。“我一定会帮你救楚伯父出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冲动,从长计议!”
见楚黎归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机械的点头,凤殷然叹了口气,瞧了瞧神色各异的众人,回头去望方临渊,得他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心头郁郁立时散去大半。东方天际的启明星光芒闪耀,不管怎么说,这个夜晚,总算要过去了……
卷三
第三十九章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之际,方临渊终为最后一位来问诊的病人写好了方子,吩咐药童带人去抓药煎熬。自几人从北疆回来,已有六七日光景,正巧方临渊开设的医馆里的坐堂医有事还乡,眼见荣韶上下为了三国和谈的事忙的不亦乐乎,他这个身份尴尬的沧爵质子便借此躲避风头,在医馆中设下了义诊,每日赠医施药分文不取。倒是让这家本就被京城百姓称为善堂的枢问医馆,一时之间更是声名大噪。
忙完最后的活计,管事王伯已经带着伙计们收拾好了东西各自回家,身为医师的方临渊却仍留在医馆中低头整理着脉案。这几日虽然忙碌,但是胜在充实安心,竟让方临渊一时之间忘记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安静的医馆内,他匆匆记录着今日问诊病人的病历,一截皮肤白皙的手腕突然搭在了他面前的脉枕上,对比着那色彩斑斓的衣袖,煞是好看。
“我倒不知,令圣教上下谈之色变的灵晔大人,居然也会有需要求医问药的时候。”方临渊只随意瞥了眼,倒像是早料到眼前人会在这个时间出现。被讥笑了的灵晔却也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眼瞅着就要入秋,正是该行进补之事、调养身体的时节。既然教主您如此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赠医施药,不妨也帮教中子弟都调理调理身子,可好?”
方临渊闻言一笑,倒真的放下手中纸笔,伸了三指搭上灵晔的手腕替他切起脉来。见他认真,灵晔便也安静配合,过了片刻才复又开口道:“陆墨尘扶棺回京的队伍,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城门口。沧爵、琅弗两国的使者最迟后日也该到了,据说文昀国不甘寂寞,派遣的使节大概不出五日便可进京。”
拿过一张纸笺斟酌着写下几味药材的名字,方临渊一边定着药方,一边随口应道:“荣韶的帝都,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灵晔笑笑,见方临渊拿着方子,自然而然地便去抓药,再也不提其他,他也便起身跟过去,倚在柜台上含笑看着方临渊忙碌,“当年看你跟易爹学习医术的时候,我只当你是一时好奇学来傍身,没想到你会真的喜欢这些东西。若有机会选择,只怕你早成了一代名医了,果真造化弄人。”
仔细称量药材的方临渊闻言一顿,却只笑着说道:“当年你随母亲习武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话痨。”
“你这家伙!”灵晔愤愤地敲了敲柜台的台面,瞪了方临渊一会儿,却自己撑不住先笑了起来,“教主大人之前吩咐下来的事情都已办妥,不知道教主大人何时有空,亲自回教中审查一下?”
正把灸甘草、生姜倒在纸上的方临渊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对药材的兴趣明显比对灵晔所说的话多许多,“教中有灵晔你来坐镇,本座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瞧着方临渊接连把人参、阿胶、麦门冬、干地黄倒在纸上,灵晔怔了怔,过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近日坊间风传,望舒侯和沧爵质子方殿下流连帝都第一风月场所妄璇阁,可谓日日深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