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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的直接危害就是——苍魇连本门的心法都记不住。
“物化随心转,万境自由。太虚源无端,不灭千秋。大道非凡志,俗情莫修。习我法门者,天资神授。”
“什么?”
“你用过须弥山的三花聚顶,那就再用一次。”
“不对啊,三花聚顶的口诀不是这么念……”玄清说的确实是三花聚顶的诀要,语句的顺序却是正好相反的。
玄清用腿在他腰上猛磕一记:“跟着念。”
“念……我念……你轻点行吧?”苍魇咕哝了两句,跟着开始念,“物化随心转,万境自由。太虚源无端,不灭千秋……”
最初还不怎么样,才念了第三句,苍魇就开始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之前即便是真气枯竭也不过是觉得浑身乏力,体内元丹总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现在他五脏六腑之间却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可以运行的真气,好像有一个黑洞正自丹田里缓缓蔓延衍生,将所有新生的真气全部吸收殆尽。
他已经和普通人一样了。
不,应该说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了。
这哪是在帮他,分明是在害他!
苍魇立刻惊骇的停下了口诀:“玄清!你!”
“抓住她!”玄清忽然大喝一声。都打草惊蛇到了这个地步,苍魇不及再行思考就扑上去抓住了姽婳的胳膊。
强烈的真气和如墨般深黑的邪气排山倒海般顺着肌肤接触的地方飞快的倾泻到苍魇体内。
“啊!放了我!放了我!”姽婳陡然惨叫起来,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发红,然后变得干裂,虽然那个面具彻底的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还是有泪水自面具下沿点点滴滴的渗下来,“疼啊!疼!你放了我!”
“不要了!不要了!停下!快停下!”苍魇拼命的甩着胳膊试图把她甩开,而肌肤相接的位置就像是溃决了的堤坝,姽婳的真元与邪气纠缠在一起汹涌而来,无法遏制,无从抗拒。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鬼王佑我!”姽婳的身体像是正在飞速燃烧的蜡烛一般渐渐变形坍塌,艰难的超前挪了两步之后便整个瘫了下去。
“啊!”苍魇一声大喝,终于把手从已经变成枯尸的姽婳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瘫在地上拼命的喘气。
“此地不宜久留,走。”玄清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好,走……”苍魇只觉得周身疼痛难忍,就像猛兽被困进了一个新的牢笼,强大的真元和邪气正在苍魇体内狂暴的相互冲撞着,企图撕破脆弱的**彻底获得自由。
苍魇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满眼的黑白。
那个叫黑白骨的家伙一直静静的看着,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分毫。
“我杀了姽婳,你要杀了我们么?”
“鬼王没吩咐过。”
“那……你为什么不走?”
“鬼王没吩咐过。”
“那鬼王没说不让我们走,所以你也不会拦我们的是吧?”
“不会。”
苍魇瞪着他没有表情的脸:“鬼王让你干嘛就干嘛,鬼王让你死,你也去死么?”
黑白骨毫不迟疑的回答:“是。”
你狠!
苍魇赶紧背着玄清迅速脚底抹油开溜。
黑白骨这人没有一分一毫属于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多做半件命令之外的事情。
这真的是个活人么?
转出山谷,前面就是那片浓雾。
粉红色的浓雾。
苍魇一头就扎了进去。
雾里一片迷蒙,闻不到曼珠沙华的气味,却有青草清冷的露气。
没有青石堆砌的坟头,没有血色的花,没有血色的道路。
苍魇有些发懵。
背上的玄清不言不语,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只能沿着脚下这条不拐弯的道路径直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畔一声鸡叫,浓雾好像忽然间就消散了,体内的邪气骤然消失,痛苦难当的撕裂感也归于沉寂。
灿烂的阳光笼罩着大地,照得人身上有些发烫。
苍魇难以置信的仰头望着天顶正中的太阳。
不是清晨,而是正午。
在鬼王谷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脚下一滑,玄清的身体又在他背上的伤口上撞了一下,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玄清耳畔的发丝自他肩头垂到前面来。
苍魇无奈的又给他顺了回去。
对了,唯一真实的就是玄清。
只有玄清。
风悠悠的吹拂着山间的花草树木,已经随着气候变得浓密的叶片翻飞着,透下丝丝缕缕的阳光,在以往年月落下的腐叶堆积而成的地面上交织出一片片奇异而瑰丽的光影。
溪水淙淙的流动,欢快的冲击着浅浅的石岸,溅起一串串水晶一般的白色水花。
那清明透亮的击水声像是串串顽皮的笑语,随着山风在林木间迂回,最后却化成淡淡的呜咽声,如泣如诉的消失。
溪边有个砍柴少年正在捆扎柴垛。
苍魇努力摆出纯洁无害和蔼可亲的表情:“这位小哥,你知道自在翁住在……”
“闹鬼啊!杀人啦!”少年撂下柴垛,提着斧头绝尘而去。
玄清摇着头一直在重复:“第七个,第七个……”
“我知道是第七个!但为什么你连自己的师父都找不到?”他俩这一头一脸的血和土,那是人见人掉渣鬼见鬼吓趴,驱邪效果和门神差不多。
“因为他喜欢搬家,通常两三天就会搬一次。”玄清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一定在这个山头上。”
“徒弟都失踪了也可以搬家的么!”
“丢的是他徒弟,又不是他的鸡,为什么不能搬?”玄清回答得理直气壮。
苍魇实在想不通这是什么逻辑:“鸡比徒弟还重要?”
“徒弟要吃他的喝他的,鸡能给他生鸡蛋填饱肚子。养徒弟蚀本,养鸡有赚。”玄清自从被救出来之后精神恢复得很快,底气是越来越足——也越来越欠揍。
“你师父果真非凡人也!竟能发现如此惊人的道理!”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咯咯咯。
鸡叫声。
非常宏大的鸡叫声。
苍魇朝发出鸡叫的地方望过去。
一个穿着青蓝袍子的男人一手执柳条一手挎着竹篮,赶着一群鸡悠闲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在放鸡。
对,放鸡。
几百只鸡。
他走过的地方蚂蚱蜗牛蝌蚪蚯蚓乃至新生的草芽全部都被一扫而空。
很形象的寸草不生。
嚓,玄清自己抢了断剑割开包袱皮,扶着苍魇的肩膀勉强站稳:“何苏叶,装没看见我么?”
男子站住,转身,眉开眼笑:“现在看见了。”
“何苏叶,我师父。”玄清依旧云淡风轻。
“哎呀,我的徒儿,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快让为师看看!啧啧,这伤……非常独特,非常独特。”何苏叶的表情装得非常沉痛。
冷峻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轮廓,双鬓各有一束雪白的头发,绕到脑后系住。
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的模样,绝对不超过四十。
“自在翁?他?就这模样?”所谓翁,起码也得六十岁吧!
苍魇觉得自己被这两人合伙消遣了。
“自在仙翁,何苏无叶。”玄清没坏的那半边脸笑得很好看,“就是他,没错。”
10过河拆桥云淡风轻
一个山洞,墙角两三个药罐,侧边那堆稻草应该就是卧榻。
还有门外排山倒海般的一群母鸡。
这就是何苏叶的全副身家。
只有两种可能:若不是他已经简朴到了自虐的程度,就是在逃难。
“这是病,得治。”何苏叶在玄清脸上倒腾了半天,终于得出了结论。
苍魇很负责任的提醒道:“这不是病,是伤!是在鬼王谷地宫里被血鬼降啃的……”
“我是医师还是你是医师?”何苏叶把手一扬,三根金针自指尖飞出。
飞到篱笆上准备越墙而走的那只芦花鸡摆着振翅欲飞的姿态不动了。
好像变成了一尊石雕。
苍魇目瞪口呆。
“去,把它洗剥干净,煮了。”
“修道之人也可以吃荤的么?”苍魇瞪大双眼。
“和尚可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修道的为什么不能吃荤?和尚不吃肉,那是借外物修心,修道的不吃肉,那是寄望早日脱离五谷轮回得道成仙。成仙有什么好处?无非是无拘无束自在随性。那和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何苏叶振振有词,“但得我心凭自在,不戒凡尘不成仙。”
苍魇想了想,居然也找不到话来辩驳,只能点头赞同:“此歪理甚是有理。”
“没空跟你闲谈讲道,去煮鸡!”
金光乍现,苍魇急忙闪避着自耳边嗖嗖飞过的金针蹦出石洞之外。
杀鸡、洗剥、烧煮一气呵成。
不多时,那口黑漆漆的老药炉里冒出了带着清甜药味的鸡汤浓香。
身后几百只鸡一起全程围观这道山泉煮鸡的制作过程。
苍魇感到压力很大。
等着鸡汤出锅的无聊时间,苍魇忽然发现四下无盐,把用作汤勺的竹片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石洞:“何苏叶,有盐没有……”
玄清裸着上身,袍子挂在胳膊肘上,头发全部从耳畔挽过来。
半边身子的皮肤光洁似玉。
半边身子布满了撕裂的痕迹……还有烧伤一样焦黑斑驳的创伤。
何苏叶手上拿着一大把针,几百根,看这阵势是打算把玄清扎成刺猬。
“你进来干什么?”玄清发现他在看自己身上的创伤,很明显的皱起眉头,把衣服扯起来笼住肩头,“出去。”
苍魇愣住。
何苏叶用下巴指出了盐所在的方向:“盐在最左边黑色的药罐里。”
苍魇还在发愣。
玄清伤成这样居然还能撑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