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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丁的老旧夹袄,斜倚在门框边,半眯着眼,享受欲拒还迎的阳光,一整个冬天便这么熬着,熬过了便过去了,熬不过也活够本了。
“嗯”沐陌漆微微垂下眼脸,瞄见干瘦的老翁下半身只套件棉裤,宽大的裤筒不经意地随风前后晃荡,脚下踩双草鞋,破了个口,大脚趾漏出来,冻得红肿开裂,泛黄的指甲缝里还抠着些许沙土,边缘厚厚的黄色的老茧裂开几道。
“嘿嘿”老翁不好意思地蹭蹭脚,干裂的皮肤很快渗出血珠。
沐陌漆皱眉转过头去,“习惯了,老了,早习惯了。”老翁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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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饿。”小孩趴在地上,抱住母亲的衣角,小脸脏兮兮的,冻得通红肿大的手指抓起块泥就往嘴里塞。
“三宝乖,睡着了就不饿了,睡吧。”一个穿着大红夹袄的妇女,脸蜡黄蜡黄的,干枯的手轻轻拍打小孩,深陷的颧骨把两眼睛趁得特大,任谁被这两眼珠子一扫,都感觉被狼盯上似的,还是匹饿疯了要哺育小狼崽的母狼。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沐陌漆顺着声源望去被女人的眼神唬得一怔。
“那也是可怜人啊,一家五口本来好好的,一场瘟疫男人死了。没东西吃啊,三个孩子饿死两个。现在就一个母亲拉扯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啊……”老翁还在一旁絮絮叨叨,沐陌漆从没有想要了解别人的生活,尤其是这些他认为卑微的人类,如蝼蚁般的生命,轻易便被捏碎。如今听老翁唠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不是他一定要出来,世间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祸端了吧,可是……
“漆,别多想了,巧合罢了,你没听之前人说,这情况都几年了,你才出来多久,怎么能怨你。再者说,就算是你弄的你又有什么方法?还是快些找着你哥哥,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泊夏怕沐陌漆钻到牛角尖中出不来,适时开导他。
“谢谢你,夏,我没事。”沐陌漆脑海中回答说。
“漆,你没事吧,不会中邪了?你这个别扭的小孩怎么会和我说谢谢?”泊夏在脑海中惊呼。
“滚!!!”换来沐陌漆无情一句。
“……小伙子 ,要不要在村里住下?这里好歹还有些水流过,你一个人要活下来应该不成问题。”老翁善意道。
“不了,我还有事。谢你的好意。”谢绝老翁的好意,沐陌漆决定继续向东,老翁的问话沐陌漆还是很受用的,毕竟这一路上受人冷眼的多了,也是,乱世猜忌重,谁知道你图什么。所以老翁一句小小的问话,沐陌漆心中趟过一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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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偷东西,让你偷……”正当沐陌漆要离开之际,他望见一个中年人追着一个青年人。
呵呵,这村子还真热闹,比起之前可有生气多了,这等活力也就只有柳家村比得上。
年轻人怀里揣着几卷包菜,双手护着,跑起路来左摇右晃,脚步虚浮,两眼无神,瞳孔涣散,即使让他这么逃开去也活不了多久。
很快,中年人便将他赶上,上手便是一拳,年轻的小贼痛苦的倒下,他是饿疯了才鼓足勇气出来偷东西的,刚偷了第一家,还没吃下口就被发现,体虚腿软根本跑不过人家,几步路便被追到,给按在地上死死地揍。
“小伙子,别看了,走吧。”老翁似乎不忍,转身进屋,只听他最后一句“又一个,白白便宜了野狗乌鸦了……”消散在空中。
沐陌漆没有离开,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没看过同类相残,只觉得新鲜。
“漆,走吧,我可能知道你哥哥在哪。”泊夏不愿让沐陌漆沾染污秽,这个小孩除了脾气古怪别扭点,心思还是单纯的。沐陌漆果然中计,立刻丢下眼前惨然的一幕,顺着泊夏给出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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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走后,年轻的小贼腿最后蹬腾几下便再也不动弹。大红夹袄的妇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看死人,再看看孩子,终于深吸口气,回身寻刀……
作者有话要说:
☆、16 雪人
离开村庄,晴朗的午后开始下雪,初雪点点努力掩埋罪恶。小雪洒在肩上,接触即消融,在衣上印满梅花,点深点浅。细雪亲吻黑发,凉凉的在发上结晶,阳光下璀璨。走不多久,起风了,雪随风来刮在脸上,黏糊糊的糊了眼睛。路面湿漉漉的倒像是下了场小雨。
人们还在庆祝久旱逢甘霖,殊不知这会是另一场灾难……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被风一吹,抬起重重的身躯故作轻盈的画个圈才恋恋不舍落地。
“下雪了,下雪了!”脑海里传来泊夏惊喜的声音“漆,你快看,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如果有身子,想必泊夏会激动得抱紧沐陌漆死命摇晃。
“雪有什么好看的。”沐陌漆不屑道,当年他下凡来可是从秋季待到初冬,几年中总有些日子冷得快,小雪大雪他都看过几次,“土包子,没看过?”
“没,没。”下雪的兴奋让他忽略沐陌漆的嘴不饶人,“泊家村从来没有下过雪,一年到头气候都差不多,阿婆不让我们出去,所以我们都没看过雪。不过阿婆说了,雪是白色的,冰冰的,下雪的时候很冷,雪下得大的时候叫鹅毛大雪,下雪了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这是下雪了吧,这叫大雪对吧……”
“好了,好了,停!”泊夏兴奋说话语无伦次,弄得沐陌漆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转才明白他所要表达的。“这是大雪,但还不是鹅毛大雪。而且你这雪也不能打雪仗,堆雪人。雪太薄。”
脚踩在地上根本压不出脚印,还没有积雪,路面还硬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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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暖暖的被窝外传来恶魔的声音,至少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沐陌漆听来,扰人清梦的都是恶魔。对了,小七是沐陌漆在人间的名字。
“还很早,天才亮,再让我睡会。”被子里透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沐陌漆再次往被窝里钻“讨厌。”他努力把自己埋进被子,借以抵挡冰凉凉的大手,秀气的眉毛皱起,红润的小嘴抿起“嗯。”再把被子往上提提。
“起床啦,起床啦~”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再不起床我就掀被子咯。”恶魔的声音还在锲而不舍地调戏沐陌漆睡眠时脆落的听觉神经。
“唔,冷。”沐陌漆手脚并用在床上寻找被子,一番挣扎无果后不愿地睁开眼睛,首先入眼的是……被子,他厚厚暖和的被子,然后是一张欠抽的灿烂笑脸“你个坏蛋!”软软的童声带着起床的鼻音,指责他人间的朋友。
“小七乖,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堆雪人。”叫他起床的声音温柔地说。
“李久年,你不许骗人。”飞快地穿着衣服,不浪费一点时间。李久年是沐陌漆在人间的朋友,可以说是他的挚友。
“快点啊,不然我就没时间了。”十五岁的少年还要上私塾读书,今早见雪下得大,赶忙把沐陌漆从被窝里挖起,兑现许诺老久的游戏。
空地上,永远五岁的小孩和青涩十五岁的少年笑声交织一片。
一个大圆球,一个小圆球,堆好,插上两根小树杈,穿件大红小夹袄,戴顶小红帽,安上两块黑木炭,红红的辣椒嘴。完工,喜庆的大雪人。
“好玩吧,只有在怎么大的雪天才能玩的。”少年躺在雪地里,气息还有些不稳。
“嗯,嗯。”小孩也躺在雪地里,气喘吁吁。
“这叫瑞雪,瑞雪兆丰年你懂不?今年雪下得大,明年保准有个好收成。明年你再来的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我叫我爹多备些面粉,等你来了我叫我娘烙饼给你吃,可好吃了……”
即使是寒冷的雪天,两人还是出了一身汗,四只小爪子都冻得红彤彤的,和雪人交相辉映。
“你们两个死崽子,作死啊,躺在雪地里……”是李久年的娘“快起来吃早饭,吃了还要去先生那。”
“好。”两人没力回答。
费些力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把还赖在地上的沐陌漆拉起,拍干净他身上的雪“走吧。”
“嗯。”沐陌漆乖巧应道,脸冻得红扑扑的“李久年,明天我们还来玩。”
“明天再说,你在家要乖乖的,我去先生那。你自己在家里玩,明天如果和今天一样,我就带你打雪仗,你不要赖床不起来哦。”说着勾了下格外红的鼻子,昂首阔步进屋去。
“不要动我。”沐陌漆别扭地甩头。
“别闹了,吃饭。不然一会娘又生气了。”
“哼。”
李久年一家也是奇怪,居然没有怕沐陌漆。按照常理来说,看到一个怎么都不会长大的小孩,是人都会感到恐怖,更有甚者会找道士前来捉拿妖怪。可这一常理到了李久年一家偏偏行不通,李久年把沐陌漆当着自己长不大的弟弟来疼爱,他的父母把沐陌漆当另一个儿子来养,当成一个常年在外,每年回家一回的宝贝儿子,沐陌漆在这一家过的甚是惬意。
终于熬过一天,只等明天天气好便可痛痛快快打雪仗。
第二天是天气好,可惜沐陌漆感冒了,李母严令禁止沐陌漆出房门,只叫他好生养病,可惜了好天气。之后几天,直到沐陌漆要离开那天,天气都不允许,还是没玩成。
这成了沐陌漆一个很大的遗憾,之后的每一年,他都期待着人间有漫天飞雪,期待着那场没有打成的雪仗。可惜,他再也没有在初冬遇到那么大的雪了。
都怨那次感冒,要是没有感冒,他就可以玩了。沐陌漆的身体刚开始其实和凡人一样,会冷,会热,会疼,会生病,只是渐渐的,他不会感冒,他的感觉变得迟钝,他被关进黑塔……到他出来,他发现自己寒暑不侵,除了看,听,说,闻其它什么都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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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不是鹅毛大雪,却让他想起了那场鹅毛大雪“夏,等雪再下大点我们堆雪人玩。”他轻轻向泊夏许诺道。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