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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子行
☆、Charpter1：胖子与红烧肉
Charpter1：胖子与红烧肉
S大放学铃声一响，食堂迅速被吃饭大军占领，莫小言进了门，直直往十二窗口冲。
红烧肉，她的最爱。冰糖熬化，切成方块的肉在其中闷出了油劲儿，放上老抽、生抽、姜片、橙皮，收够了汤汁后，放到小炉子里慢慢儿炖。瘦肉软了，肥肉化了，汤汁拌饭最好吃。
好吃也难买，队伍一直排到了就餐区，等待格外漫长。阿姨每称出去一点，莫小言就紧张一下，临到前面一个男生的时候，莫小言扫了一眼，盆子里最起码够三个人吃。
就在莫小言伸手拿筷子时，前面的男生不疾不徐地开口了：“阿姨，都称了给我吧，我今天特想吃肉。”
咦？什么叫都称给他？后面还有人呢！
明明是三个人份的红烧肉！想吃也不能吃这么多吧！
莫小言着急了：“那个……喂……喂！”
没等她把话说完，阿姨已经飞快地刷完卡，并拉下了打饭窗口。
男生回头朝莫小言眨眨眼。
莫小言这才发现，一直站在她前面的人竟是开学就不见踪影的陆泽凯。
陆泽凯笑得牲畜无害：“啊呀，好巧哟，莫小言你也要打红烧肉啊！”他欠扁地指了指自己饭盆：“怎么办啊，都给我买来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吃？”
她才不要吃他碗里的！
莫小言死死地盯着他盘子里堆得放不下去的红烧肉，恨不得把他的饭盆看出个洞来。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吃红烧肉了！
同行的朱丽丽已经找到了位置，叫莫小言过去坐，陆泽凯也朝她眨眨眼：“学姐你好啊。”
朱丽丽被他电得花枝乱颤：“呵呵呵，你好，你好。”
陆泽凯扫了眼边上的莫小言道：“那学姐你们吃得开心哈。”
坐定后，朱丽丽忽然开口了：“小言啊，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帅学弟的。”
莫小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朱丽丽说的是陆泽凯。
他怎么能算她学弟呢？陆泽凯是莫小言邻居家的孩子，比她大两个月，两人同桌九年（小班到六年级）。
只是她从小是乖乖女，他从小是闯祸精；她成绩全年级第一，他成绩全年级倒数第一。陆泽凯的妈妈最常说的话就是：“你看看人家言言……”这点，莫小言并不知道。
两人坐同桌的这段时间，陆泽凯的作业都是抄的她的。莫小言当然不愿意，但是本子总有交给组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陆泽凯总能贿赂各个学科的组长拿到她的本子。
偏偏他抄完后，还要得意地朝她做鬼脸，别提多气人了。
莫小言上初一，陆家人搬去了大城市，陆泽凯也转学了，只留下陆奶奶留在了老家。
大约是心太宽，她不知不觉就胖了起来，陆泽凯每年过年回来都会来她家坐一会儿，然后一脸嫌弃地说：“莫小言，你怎么到了过年就长胖啊？”
莫小言当然也知道他的软肋，学着他的语气问：“陆泽凯，你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话题引到这里，陆爸爸必然要插嘴进来：“小凯的成绩不行，今年除了体育，其他都不及格。”
看着陆泽凯吃了大便一样的脸色，她每每都默默在心里喊了句：yes！
到了高中，日子过得快而艰苦，她没再看到过他，陆奶奶说他因打架休学了一年。
莫小言一直以为他成了小流氓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学校，并破天荒地和她进了同一所重点大学。
只是，差距还是有的，比如，她大二，他大一。
莫小言还记得大一暑假，她一到家就看到他就抄手站在她家客厅里的样子，高了她一大截，笑盈盈地喊她学姐……
朱丽丽听完莫小言的话，猛地在她腿上拍了一把：“卧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
莫小言吃痛，一下子拔高了嗓音：“怎么可能！”
边上几桌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莫小言身上，她只好又压低声音道：“我真的对他没兴趣，你想啊，陆泽凯就像我家门口种的一棵树，不对，像板凳吧，也不对。”莫小言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不可能……”
朱丽丽猥琐地笑了笑：“你没兴趣，我有兴趣，他电话给我呗。”
莫小言耸耸肩：“没有。”
朱丽丽：“去要，成了我请你吃一个月烤鸭。”
莫小言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会后悔的！”
朱丽丽双手托头看向陆泽凯：“放心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姐姐我不怕。”
莫小言无语。
朱丽丽继续激将：“难道你内心其实是喜欢他的，舍不得了？”
好吧，好吧，莫小言只好起身朝陆泽凯走了过去。
*
陆泽凯看她过来，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有何贵干？”
莫小言余光扫了眼他碗里剩下的红烧肉，刚平复的心又开始痛了。她偏了头迅速表明来意：“陆泽凯，把你手机号给我吧。”大约是怕他误会，又解释：“那个……开学的时候，你奶奶托我……照顾照顾你。”
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谎舌头打结，耳根泛红。
陆泽凯手掩着唇笑了下，莫小言没看见。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报数：“130—098—421”他说得很慢，似乎就是等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一般。
陆泽凯等她保存好后，轻飘飘地补充了句：“你打一下，我看看通不通。”
莫小言照着他说得做了，口袋里的手机欢脱地响了起来，她觉得完成了任务，飞快地回到座位上。
手机忽然进了条短信：“我的□□11086，加下。”
莫小言看了眼短信又迅速把手机暗灭了，她才不要加他呢！
结果手机立马唱起了歌，来电人：陆泽凯。
莫小言往他坐着的方向看去，他正举着手机朝她摇晃，嘴角挂着典型的陆氏微笑，她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接通了。
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笑意：“怎么没加，不是要照顾我的么？”
莫小言咬牙切齿：“加！加！马上加！”
她有种错觉，这么多年逍遥自在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
没过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莫小言条件反射地一僵，接着认命地点开，谢天谢地，不是陆泽凯，而是天气预报——衡城，台风橙色警报，暴雨黄色警报。
莫小言轻松地把手机丢回到口袋里，笑盈盈地和对面的朱丽丽说：“下午要刮台风！”
朱丽丽咽了下口水，刮台风是好事么，为啥要这么开心？
其实，莫小言心里打了个小算盘，她们新传院今天下午都没课，和她搭档的王毅学长也没有课，她不就刚好有了赖在广播站里的理由？
台风刮就刮吧，她这么沉，也吹不走。
*
广播站里很安静，玻璃窗台上放着盆绿萝，新鲜葱翠。红木长桌上的银色笔记本，由一根红色的耳麦线连着电脑的主人。那人正合着眼靠在沉黑的皮椅里，柔和发光洒到他脸上，疏朗而英俊。
莫小言就这么立在桌边，静静地打量着他。干净的白衬衫，裁剪妥帖的暗色西裤，安静俊朗得像是一幅画。
她还记得去年进广播站时候，所有的人都要淘汰她，只有这个王毅，他微笑着转头和另外几个裁判说道：“我们做播音的看重的是声音，希望大家关注这点。”
说完了这些，他从手边的稿子里抽了一份递给她：“读给大家听听吧。”
席慕蓉的《抉择》：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
念完，他只说了两个字：好听。她的声音好不好听，她不知道，但是他的声音真的宛如天籁。
最终她当然进了广播站，并且成了他的搭档。
后来才知道他叫王毅，是和她一个专业的亲学长。
一点钟，墙上的大钟猛地响了，王毅忽然睁开了眼，莫小言像是被发现了秘密的小孩，猛地后退了一步，手心里全是汗：“啊，我……我刚要叫你来着。”
他笑：“开始准备吧。”
“好……”整个播音过程，莫小言都不敢再看王毅，她脸上已经热得能烤土豆片了。
*
台风如期而至，莫小言有了赖在广播站的理由，但是王毅却有事先走了。这叫啥，天时、地利都有，就是没有人和。
莫小言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整个S大都笼罩在一片黑压压的雨幕中。明海楼只能看见个轮廓，路边的香樟树被风卷着往一个方向倾倒。
风声呜咽着、咆哮着，比小时候作文里写的那种狮子的吼声还要骇人。她把朋友们的动态看完后，一心只想回宿舍。
但是，一出门，就后悔了。
当真是狂风暴雨，伞一撑起来就被大风卷的翻了个边，水泥马路上迅速汇聚出了一条条漫过脚踝的“小河”，她只得卷着裤脚蹚水往前。
广播站在西区，宿舍在东区，必经之路是防空洞。莫小言刚进大一的那会儿，洞里还聚集了不少小商小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都搬出去了。
此时，茂密葱绿的藤蔓浸润在大雨中，白色的防空洞口就掩映在那些藤蔓里，阴森诡异，莫小言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绿蟒蛇的白肚皮。
雨一时停不下来，她再害怕也得走。
洞里的水比外面深，莫小言使劲把卷好的牛仔裤往上扒拉，大腿太粗，牛仔裤到了大腿中部就再也扒不动了，她只能任由那牛仔裤泡在了水里。
裤子浸了水，比想象得沉，她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这时，身后来了个男生，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能看出他很高，因为漫过她大腿的水，方才浸过他膝盖。
与莫小言吃力地蹚水比起来，这男生显然轻松许多。
注意力被转移后，莫小言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跟着那人一路往前，两人谁也没说话，好不容易到了防空洞中间，她脚下的坡跟凉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身子一歪，一头栽进了水里……
她在那水里胡乱挣扎，脚努力往地面送，鞋底却一直打滑，站不稳。水，都是水，浑浊的水，带了土腥气的水，冰凉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