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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略带禅机的白话,令李承训一阵眩晕,“可是不敢再和少林扯上关系”,他真担心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厌倦了江湖的尔虞我诈而一怒入空门。
不过说实话,自从从小英子走后,老和尚是他唯一的说伴,他这一走,李承训立即又觉得孤寂异常。
老和尚已然走了几日,再没有人来看过他。李世民没有,长乐公主没有,魏徵也没有,就连与他同住立政殿的长孙皇后也没有来,他去请安,也是不得见。
直到小年儿那天,莫名其妙的来了一道圣旨,打破了他这种郁闷却平静的生活。
过了小年儿这天,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春节,便算是拉开了序幕。皇宫内外,到处都是忙忙碌碌张灯结彩的宫人,每个人都笑颜如花,要过年了嘛,宫里打赏,有肉吃,有酒分,有的宫人还有探亲假期,因何能不叫人心花怒放。
李承训左右无事,便想要去帮忙,他是报着纯粹的为人民服务的理想去的,可是没有人用他,甚至嫌他碍事,更有横眉冷对者。
李承训无奈,索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眼不见心不烦,他想了一阵远在另一个时空父母,又惦记了一阵无忧和红娘现在的处境,自然也想起了自己的结拜二弟、三弟,想想这些与自己有关系的人,都因为自己而不得安生,不由得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真是孤星轮回?被这独具慧眼的老和尚发现,所以才极力邀请自己遁入空门?”
他多少有些灰心了,作为一个现代历史学家,他很成功的融入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唐代,可是老天却给他配了个死敌,让他受尽磨难。但他又不死心,都是人,凭什么他就可以高高在上?自己就要俯首帖耳?
他正在这里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却听得门外有人喊他,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迪喜。
“圣旨到,李无名接旨!”
李承训赶紧从房间出来,跪伏在地,“李无名接旨,吾皇万岁!”
他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由画糊:自从自己入宫以来,一向以李承训之名行事,即便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一向是这样称呼自己,今日为何用李无名之名?
“皇帝诏曰:李无名历经艰险,舍生忘死,救得城阳公主回朝,为表其功勋,加封为宁远将军,特赐府邸一座,奴婢四人,白银千两,并赐大内侍卫二十人已保护周全,准其于岁除之夜搬入新宅,钦此!”
“什么?”李承训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宁远将军?他熟悉唐史,自然知道其时官制。这宁远将军属正五品散官头衔,所谓散官加给文武重臣,皆无实际职务,是与职事官表示所任职务的称号相对而言,始定于隋朝。即便是李世民出了名的不拘一格降人才,也不至于从布衣平民,而一跃至正五品官员吧。
来不及细想,听迪喜念完圣旨,他立刻叩头道:“李无名接旨,谢皇帝龙恩!”他头一次接收圣旨,也没有人从旁指点,好在现代时看得宫廷剧不少,此刻毫不犹豫的搬了过来。
迪喜把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到李承训高举的双手中,向他身旁凑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道:“皇上还有口谕!”
“承训接旨!”李承训刚要起身,见说,又重新跪好,口中却故意说出承训二字,想探探其间微妙。
果然,迪公公立刻纠正道:“皇帝说了,李无名大名满天下,去了可惜,特赐其为常用名,日后无论是游刃江湖还是出将入相,都以此为名。”
“遵旨!”李承训表面上不露声色,心底里却是冷冷一笑:你这是欲盖弥彰,反而显出武安王李承训这名号始终是你的一个心病。
“皇帝口谕,”迪喜神色一整,“虽然府邸不大,但足够你暖身,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要懂得进退,知道深浅。你搭救城阳公主,得罪了江湖悍匪,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责令你不许出府门半步,二十个护卫以为保护,待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遵旨,谢皇帝厚爱!”李承训机械地回答道。
迪喜双手扶住李承训的臂膀,把他托了起来,压低公鸭嗓子道:“快起来,快起来,还有几句话,不关皇帝的事儿,是杂家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承训心道,这老奴猴精一般,没有皇帝的明旨暗示,他哪里肯与他多说半句?连忙说道:“请公公指点迷津!”
迪喜道:“多少文臣武将,或是辛劳一辈子,或是百战沙场,都得不到这五品官职,你小子当真好福气,可别辜负了皇帝的恩宠,此后可要忠心耿耿才是。”
“那是,无名早已想得清楚,当今圣上乃旷古明君,使得国家富强,百姓安康,无名愿做大唐一逍遥百姓,永沐皇恩。”
李承训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通过迪喜传话,并不明智,难保这老太监不会从中抽条,他要去见长孙皇后,一吐胸中块垒。他的直接告诉自己,李世民这道圣旨绝对不简单,其间肯定暗藏着什么。
送走了迪喜,李承训便去求见长孙皇后,却又被皇后的侍婢碧桃挡了驾,一连几天,他数次请见都被拒绝,更觉得自己好似傀儡一般,正在受人摆布,可又无可奈何。
第四十五章 岁除日
除夕这日,李承训觉得不能再等了,圣旨上说今日他便可以出宫,他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一定要去问个清楚,也把自己的心思表达清楚。
吃过午饭,他便跪在长孙皇后的门口,“承训若见不到娘娘,便不起来,也不出宫!”
谁知他这边刚一跪下,那边长孙皇后便宣他进去,倒把他遭了一愣。
李承训进到大殿,见到长孙皇后端坐在上,立刻跪倒:“承训,参见娘娘”
“快快起来!”长孙皇后笑容满面,虚手一扶,“先恭喜你得到皇帝信任,可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李承训皱眉起身道:“罪民有幸救得小公主,顶多也就是个功过相抵,如今被受五品宁远将军,实在不可思议,心中惴惴。”
“也不必如此,”长孙皇后仍是笑容可鞠,“皇帝爱才,不拘一格,你只要别存二心,忠心待他便好。”
“烦请娘娘代为转达皇上,承训并不想要这偶然得来的荣华富贵,还请陛下削去我的官职。”他却是诚心实意的请辞。
长孙皇后笑道:“凭你这小子虽说是立了大功,可那毕竟是皇帝家事,与国无关,怎么会授你如此官职?陛下可不是那昏暗之君,再说那些言官也是不许,是陛下与长孙大人和魏大人他们私下说,要你办理剿灭暗影门之事。”
李承训感到胸口一滞,原来如此。这是他心中万万不肯的,该如何周旋?破局?虽然他尽量保持面上平静,还是让细致入微的长孙皇后看出了端倪。
“孩子,你是明事理,重情义的人,上代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长孙皇后以为他还是放不下父仇,劝慰道:“男儿立世,当有胸襟,以天下计,陛下有用你之心,便看你有无辅佐之意了。”
李承训对长孙皇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萦绕心中。他在现代读史的时候就非常仰慕她,仰慕她的才学、道德、风度。来到大唐后,自打第一眼看到她,便有种似曾相识的亲近之感。而且,自他入唐以来,长孙皇后的确对他照抚有佳。因此,若说这皇宫大内,他肯信任的人,只有长孙皇后一人。
“娘娘,请问杀父之仇与杀子之仇,孰重孰轻?”李承训眉眼不抬,神色恭敬,却是反问了一句。
长孙皇后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但她也是冰雪聪明,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他眉语含笑,朱唇轻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子之仇,剜心掏肺,都是必报之仇。”
李承训见她面色,已知其领会了自己的心意,却还是要直白的说出来,以增其决绝之心,“皇宫内争,历朝不断,兄弟、父子倾轧以为常事,承训也是自幼熟读典籍,知得失,晓礼法,知其成王败寇,身不由己的道理。想祖父有大量,非责难皇叔,而量其才,传其位,训不敢比肩,却也足以为之楷模,奈何皇叔却始终视训为越王勾践辈,无论训做何事,在他眼中都似在卧薪尝胆。”他一口气说完,并未停歇,定定的看着长孙皇后。
“好!”长孙皇后眼中精光流转,“承训有宏量,李家之幸,大唐之幸。”
“训,理解皇叔猜忌之心,只是不知该如何令皇叔放心,请娘娘教我!”李承训又是深深一躬。
说实话,他对李世民的仇恨真的很淡,即便如今武功被废,多少有些恨意,可也没到那种杀之后快的地步。他现在唯一想要的,便是能够安枕无忧的生活,与自己朋友们把酒言欢,而不用整天为脑袋担心,终日躲躲藏藏。
但他也知道,生在皇权社会,以皇权为重的李世民,不可能会信任他这个前太子的儿子,因此他们这种矛盾对立,是一生不可调和的,不死不休。
长孙皇后脸上笑容顿敛,她作为被李世民和李承训唯一同时都信任的人,对于两方面的态度和顾忌,都很清楚,知道这确实是个死结,不由叹了口气,“其实陛下也很矛盾,但他真的在试图收复你的心,也在考验你的心,只要你当真尽弃前嫌,放开胸怀,他是不会伤害你的,这点本宫可以保证。”
李承训相信长孙皇后的保证,可世事难料,谁又能保证得了一辈子呢?他的心意已经表明,知道长孙皇后会把他的意思完整的传达给李世民,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说道:“娘娘,不知承训可有得罪之处?为何连日来,您都不肯见我?”
长孙皇后笑笑道,“因为我和陛下在给你准备礼物,这若是见着你,这礼物怕是做得不好?”
李承训颇感意外,“给我准备礼物?”
长孙皇后从来没有大笑过,向来是微笑的很得体,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