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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孩子!”桑塔婶婶立刻上去,一把抱住那年轻人,秦恬发现他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一支枪。
桑埃托累得不行,他擦把汗道:“我路过那儿的时候,前面德国人刚好路过,他们死的差不多了,我只救到他一个。”
“桑埃托,不是我胆小,这人真的会是个麻烦。”卡瑟琳很担忧,“本来我们只要不露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桑埃托耸肩:“你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能见死不救?”
秦恬和卡瑟琳都沉默了,没错,战争还没到泯灭人性的地步,这时候以他们的处境,就算看到的是一个受伤的德国人,说不定都会救回来。
“萨尔他们呢?”桑埃托转头问自己的两个同伴。
“你出去后,他们呆不住,也出去了,我让他们带上身份证明。”卡瑟琳答道。
桑埃托皱眉:“这么危险的时候,身份证明有什么用?!你只要一露头就会有子弹打过来!天,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他们去?”
卡瑟琳也紧张了:“什,什么?这么危险?”
桑埃托没回答卡瑟琳,埋怨秦恬:“恬,你看到外面景象的,你也不拦着。”
秦恬无辜道:“我那时候在照顾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此时都快夜里九点,那两人还没回来,三人顿时陷入愁苦境地,又不敢让桑塔婶婶知道,她此时全身心都挂在那个受伤的年轻人身上,而那些波兰伤员更是嘘寒问暖,像是对待一个民族英雄。
没错,某种方面讲,确实是一个民族英雄。
“帮,帮帮我……”年轻人忽然呻吟道,“学校,他们往学校去了!”
“你要说什么?”桑塔婶婶凑近了问。
“我们的教授,组织者,都在那儿,咳咳,整理……必须告诉他们,抄近道……德国人正在往那个方向去,沿途都有反抗军,他们没那么快到……”
“要通知他们快撤退吗?”桑塔婶婶明白了,却犹豫了,她很想看向身后三个健全的孩子,但是她也明白,那三人都是留学生,没有道理让他们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出头。
桑埃托沉默了,他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得自己出动,想想外面的情况,微微沉吟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走银橡叶路?”
年轻人吃力的点头:“对,那儿,那儿看起来被埋了,其实,其实还能走,抄近道……求求你……那儿是全华沙……全波兰知识的结晶……不能,不能让德国人毁了……”
“哎。”桑埃托点点头,叹口气,握了握手里破旧的猎枪,“我这就去,你们……你们小心点……”
“你才要小心!”秦恬道,“过去要多久?我们等你。”
“大概十五分钟……如果德国人走的是瑟林大道,那么半个小时都到不了,那儿是伏击最多的,乱成一团。超过他们绝对没有问题。”那年轻人回答。
桑埃托不欲多说,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了身份证明,拿着手电筒就跑了出去。
刚一开地下室隐蔽的门,即使隔着地毯,也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枪声。
秦恬皱着眉,她并不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什么的,而是遇到这情况,她总会不由自主的难受。
一个走了,两个走了,什么时候轮到她?
如果白天的时候度日如年,现在有了牵挂,分秒都仿若一个世纪,熬了许久秦恬才发现,已经超过二十分钟,这时候的桑埃托,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又是十分钟……
再十分钟……
年轻人呆不住了,他的肩膀缠着绷带,其余部位都还完好,起身时虽然有点踉跄,但是毕竟年轻,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体力:“我,我要去看看……”
“孩子!太危险了,你还受着伤!”
“我的战友都死了,连那位朋友都不知情况,我不放心,即使是死,我也要看到那儿平安才行!”年轻人说着,挣扎着要往外走。
“小伙子!我跟你去!”一个波兰大叔站起来,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缠着年轻人。
“路夫斯基,你的脚都肿成这样了,别拖人后腿好不?!”一个手肘扭伤的中年人站起来道,“我去!我腿还行!”
这么一来,几个受伤的波兰伤员一言一语的抢起来。
秦恬叹口气,这群人之所以一直在这儿不回去,不都是因为受的伤都不方便行动嘛,此时这样子,让人情何以堪,她看看卡瑟琳,卡瑟琳似乎也意识到这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只能自己站起来,叹口气道:“我可以去……但我不认识路。”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了。”他的表情有些悲壮,“我会用生命保护你!如果我在半路倒下了,而你看到了结果,无论他们安全与否,都请告诉上帝,他会转达给我的!”
“好。”秦恬默然,她觉得还是烧给这家伙比较靠谱,二战的人如果都这样,上帝还不累死?
其他人都觉得多说无益,卡瑟琳表情有点不自然,她干涩的叮嘱了几句,就看着秦恬和年轻人走出了地下室。
年轻人名字很长,秦恬没心思记,就记了个简短的:“卡夫,等会你不用顾着我,两人自己保护自己才行,否则死的更快。”
“我会注意的。”夜色中,卡夫的眼睛灼灼生辉。
这儿已经是被路过的地方了,真正的战场在前面,卡夫在夜色中熟门熟路的带着秦恬翻废墟过断墙,跑到一个貌似有通道样的废墟前,道:“这就是银橡叶路,波兰人的秘密通道。”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秦恬无奈,天知道她此时紧张的快同手同脚了。
两人艰难的往前跋涉,途中还见到一两具尸体,夜色中卡夫的脸色有点凝重:“看来有德国人发现这条路了。”
废话么,秦恬无语,此时已经无路可退,就算前面德国人排队等着,他们也只能往前走。
还没走出银橡叶路,忽然一阵枪声响起,月色和火光中秦恬眼睁睁的看着卡夫身前猛的窜起一排烟土,那是子弹打在尘土中的效果,卡夫大吼一声:“快跑!”埋头就开始往前乱跑。
秦恬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他开始狂跑,她以为自己会惊呆会腿软,但是事实证明她爆发了,当脚边又窜起一排烟土时她甚至嗖的一下和前面的卡夫齐头并进!
“我,我引开他们,你,你等会,往左,往左有,有地方躲……”卡夫喘着气,还没说清楚就猛的回身,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一通乱扫,秦恬没办法,她只能趁此机会埋头狂奔,后面有狗叫声,还有德语的大吼声,是枪手拉援兵来了。
秦恬按照卡夫的话往左拐,那是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竟然叠罗汉一样叠着一排排油桶,有些被撞翻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她上前敲了敲,感觉口干舌燥,背后一阵阵发毛,手都抖的不听使唤,果然这些油桶都是空的,华沙守军可真是没打算留点老底,全部打包带走……她努力忽略远处的枪声和狗叫,打开一个油桶就钻了进去,幸好她瘦,虽然被浓烈的汽油味熏得想死,但还是努力翻个身,关上油桶盖,通过盖上那个眼儿往外瞧。
刚看一会,就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在眼前飞跑而过,是卡夫,他似乎往这儿看了一眼,又似乎没看,夜色太沉,月光太暗,她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跑远,然后后面,两条黑背狂叫着追过去,紧接着就是三个高大的德国士兵。
一个德国士兵追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手里握着枪,一步一步的往这儿走来。
几乎不用等他来搜查,秦恬就已经被绝望席卷了,吾命休矣!她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儿,德国士兵一旦有了怀疑,就绝对不会放过这儿每一个油桶。
她甚至考虑着自觉点自己打开油桶会不会被留下一条命,但是她太紧张了,全身都僵硬,即使脑子拼命撺掇着手,手还是无法往前推一点。
士兵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蓝光。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看什么?!”
士兵一怔,往旁边看看,刷的立正道:“报告长官!我怀疑这儿藏有反抗军同伙!”
“恩……”那声音略有些磁性,微微沉吟了一下,“我怀疑那个反抗军正跑向他们的大本营,你去找人跟过去,这儿我来就行。”
“可是长官,这儿藏着的万一……”
“呵。”那声音笑了一声,“没事,你去吧。”
士兵没有犹豫,大声应是,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秦恬不知道自己这是获救还是从地狱第一层掉到地狱最后一层,她只能静静的瞪着。
那声音又传来了,波兰语:“放下武器,乖乖爬出来,否则……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卡擦一声,秦恬全身都发麻了,那不是保险栓拉开的声音,是火柴……这哥们想用火攻,自己还该死的全身都在油桶里!
不知道这一烧等火熄灭了自己会是几分熟。
秦恬认命了,她决定听话。
油桶很狭窄,再苗条也会活动不便,更何况这么滑,这么黑,秦恬挣扎了两下,还没往外探,油桶盖猛的被拉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秦恬瞪大眼,看了会枪口,然后僵硬的往上看,还没看清握枪的人什么样子,他又呼的关上了油桶盖!
她傻乎乎的盯着油桶盖发呆,这是什么?猫捉耗子?打地鼠?杀就杀吧,耍着玩么?
正纠结时,忽然外面又有洪亮的报告声:“报告长官!列根少校已经带人包围了华沙大学!问您这儿是否需要帮助!”
那人轻描淡写道:“不需要,走吧。”
“是!”噔噔噔跑远的声音。
秦恬更加纠结了……
那人沉默了一会,忽然用波兰语问:“亚洲人?”
“恩。”
“哪国人?日本?”
秦恬张张嘴,却把脱口而出的答案咽了下去,不是她不爱国,她需要知道自己怎么回答才最安全。
她不记得德国什么时候和日本勾搭的,但是二战初期双方似乎就很密切了,在德国人看来,日本是一个盟友,而此时日本正在亚洲和中国死磕,如果说自己是中国人,难保这人不会一时图个方便把自己直接交代在这……从刚才拿火柴威胁人的举动看,这哥们是个心狠手辣的,而且身居高位,不怕法律……
“我,我是……”她艰难的张口,那个日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她放弃一般的垂下头,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