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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仪道:“不曾,你放心罢了……”说到这里,又是无奈,又是微微地愠怒,便低头看她,道:“怎么竟还有心关心起别人来了?怎么不多看看自己呢?你说,你这又是怎么弄得?”
应怀真一阵心虚,急忙把头转开不看郭建仪,眼见出了花园,又慌张起来,说:“我不回家里,给娘看见了又要骂我,今儿才开恩叫我出来耍呢,又弄成这样了。”
郭建仪道:“现在知道怕了?那也是白怕,就该让二嫂子狠狠地教训你一顿才长记性。”
应怀真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放了心,知道以郭建仪的心性,恐怕早替自己想到这一着了,既然他肯这样赌气地说她,就不会真的这样儿做出来。
果然,见郭建仪并未往东院的方向去,反倒拐向左手,应怀真便问:“小表舅,这是去哪里?”
郭建仪道:“你的衣裳都湿了,必须要换一身儿才好,我带你去应玉应翠那里,她们两个的衣裳横竖你都能穿……再者我先前见吉祥在观鹤轩等你,就跟她说了让她不用等,我自回送你回去……等回了家,你就跟二嫂说你去跟应翠应玉玩了,岂不是一举两得,毫无纰漏。”
应怀真听了,便笑道:“小表舅,你替我想的这么周详了。”
郭建仪叹了声,道:“罢了,只求以后让我替你想得这么周详的机会能少些。”
应怀真心里得意,又十分感激郭建仪体贴缜密,便抱住他的脖子道,心道:“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冷心绝情的人,跟凌绝一样……没想到此刻看来,竟然并不是。”她淋了雨,本身心极冷,此刻才觉出几分暖来。
郭建仪见她默不做声,正不知如何,忽然见她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十分乖顺地靠在身上,才放了心,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果然带到三房里,门口的丫鬟见是郭建仪来了,便忙迎上来,道:“小舅爷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是找三奶奶有事儿不成?”
郭建仪道:“不是找三嫂子,只是有点事烦福喜姐姐,怀真方才不慎淋了雨,又怕二嫂二哥担心,我便带她来这儿,好歹给她清理清理,换身儿衣裳。”
那丫鬟见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心中很是欢喜,又加上这些丫鬟们素来对郭建仪很是好感,李贤淑又同许源交好,两房是常来常往地,当下满口答应,反说郭建仪太过客套了。
当下这福喜丫头就把应怀真抱进屋里,叫小丫头子烧了热水来,给她把身上湿了的地方擦了擦,才又找了一套合用的衣裳给她换了,不多时候便打扮的焕然一新,领了出来。
郭建仪见状,又谢福喜,又问应翠应玉可在,福喜笑道:“本来这时侯该回来了,因下雨,都在春晖少爷那屋里玩儿呢。”
郭建仪听了,就告了别,先抱着应怀真又出来了。
才出了三房,应怀真道:“小表舅,我自己走就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因这会儿是在廊下,地上并没有雨水,郭建仪才将她放在地上。
两人顺着走廊,慢慢而行,因应怀真人小步子也小,郭建仪自然也放慢了步子陪她慢慢儿地走。
顷刻,应怀真道:“小表舅,你对含烟姐姐说什么了?”
郭建仪一愣,却并没有回答。应怀真缓缓地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是极喜欢你的……前两次你来府里,她也很是惦记,今儿是特意打扮好了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若你不喜欢她,或许可以叫她知道……不用叫她白白地惦记,一直……蒙在鼓里,傻呆呆地以为你也对她有心呢。”
郭建仪听了这句,脚步微微一停,就看应怀真。应怀真也停下步子,也抬头看郭建仪。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郭建仪终于说道:“你放心,我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也知道了。”
应怀真眼中微微湿润,深深呼吸,又问:“小表舅,你当真……半点儿也不喜欢含烟姐姐吗?”
郭建仪听她又问出这些逾矩奇异的话来,却细想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再也没有人说什么。其实无非也是这个道理,并不一定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也喜欢你……并不是你生得美,性格好,身份高贵,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一定也喜欢回来。
应含烟是如此,应怀真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个道理,她委实明白的太晚了些,付出的代价也太高了些。
所以才跟郭建仪说:若是不喜欢,就趁早儿说明白,不要白白地又害了一个人。
眼见要走到这回廊的尽头了,郭建仪忽然说道:“你大概是没听说的,若无意外,她是要进宫了。”
应怀真心头一惊,脱口说道:“这么快?”
郭建仪一怔,低头问道:“你已听说了?”
说罢,他心中极快地转了一转:原来这消息是郭建仪偶然之间从一个极隐秘的地方听说了的,据说是今年选秀,有应公府的一位小姐,虽没有说是谁,但郭建仪从几位小姐的出身年纪来推算,必然是应含烟无疑了。
然而应怀真又怎么会知道?
应怀真忙握住口,有些后悔失言:她的确是不该知道此事。
因为所选的秀女进宫,也是明年开春的事儿,消息最早也要年底才放出来呢。
应怀真之所以知道应含烟会进宫,是因为她对前世的记忆。
其实前世她小的时候,在府内跟应含烟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而自从懂事,对应含烟的印象却是——“宫里的那位娘娘”。
那时候的应含烟,已经进宫且已经为妃了。
故而今生从见着应含烟的那一刻起,应怀真便十分恭敬守礼,窥破她喜欢郭建仪后,自然十分震惊……而她开口求约见郭建仪的那一刻,她便也预知到结局。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应含烟已经知道郭建仪对她无心了。
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安慰,倘若真的两情相悦佳偶天成,那才算是真正安慰呢,可不管如何,总比闹得反目成仇要好。
郭建仪还等着她回话呢,应怀真只好说道:“我并没听说,只是听小表舅你说,所以觉着意外……就问了……”
郭建仪凝视她片刻,并未深究,微微点头道:“我同她说了,她会有更好的归宿跟去处……”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忽又问道:“好了,不说这个,你且跟我说实话,你跟小绝是如何一回事?”
应怀真猛然听郭建仪这样问起来,心不由又是一堵。她想撒个小谎,可郭建仪何等精明,怎瞒得过?而且保不准凌绝会向他告状,若给凌绝先说了,自己岂不被动?
应怀真深深低头,说:“我讨厌他。”这自然是大实话。
郭建仪挑了挑眉,上回应怀真一见凌绝便吐了,郭建仪还以为是凑了巧儿,不料方才两个人是那样的情形,便知道不对了。
郭建仪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个极怪的孩子,你可知道小绝何其惹人喜爱?但凡见过他的,没有不交口称赞的,就算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比如应翠应玉,见了他也是乖乖地叫‘哥哥’呢?缠着他不放……你怎么倒是一见就讨厌他了?”
应怀真想了半天,才回答说道:“……他也讨厌我。”
郭建仪又是一愣,哑然失笑:“你是说……哈,他就是那个脾气,好洁而已,因为极有才气,不免为人也有些冷罢了,并不是真的就讨厌你。”
应怀真摇头,肯定地说:“他是真的讨厌我恨着我呢,我其他的什么都还不知道,独这一点是最最清楚的。”
这是自然了,恨到最后害死她都不够,还有那么多人陪葬,这该是何等过人的恨意?用一个“讨厌”来形容反轻飘飘地了。
郭建仪见她如此认真,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可是我所见过的人里头最古怪精灵的一个了。却不知道是祸是福呢?”
等郭建仪送了应怀真回房,便去应兰风书房找凌绝,不料却被告知说他已经先回去了。
郭建仪不便同应兰风说什么,就也顺势告辞出府,此刻雨小些了,郭建仪冒雨打马往锦宁侯府而去。
因两家也算是常有来往,郭建仪下马便问凌绝是否回来,那小厮道:“二爷才回来一刻钟呢,只是看模样有些……”吐吐舌头,不敢再说,因知道郭建仪好性儿,就嘿嘿笑笑,只说:“您快进去吧。”
郭建仪熟门熟路地便去书房,还未进门,就听里头凌景深的声音,道:“你素来讲究,怎么今儿去一趟应公府就弄得这样回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凌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谁敢欺负我?说了只不慎跌了一跤的,你不信便去问建仪哥哥。”
郭建仪听到这里,便笑了声,道:“果然需要我这个人证的,我来的倒正是时候了?”说着便进了门去。
正好儿见凌绝已经沐浴了一番,重换了一身儿干净衣裳,整个人更如冰雪不沾尘,明净通透。然而两根袖管挽起来,露出双臂跟手,原本毫无瑕疵的肌肤上,有些零零星星地伤痕跟划痕,看来有几分触目惊心地,凌景深正给他上药呢。
郭建仪并没料到伤的竟这样,忙上前来细看,一边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叫你找二表哥……你竟就这么回来了?在那上了药岂不是好?”
凌绝哼了声,也不理他。
倒是凌景深说道:“建仪,整个儿是他自个儿摔到蔷薇架里去了?你可别瞒着我什么?”
郭建仪知道凌景深十分地爱护凌绝,若知道有人算计他,必然不会罢休,何必另外生事呢?更何况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护着应怀真的,现在见凌绝并未说出什么来,便只笑着说道:“我就离开办了点儿事的光景,他自己撑着伞出去转,花园里水流满地,一时不慎,把那伞都给摔坏了,我叫他收拾了再回来,他大概自觉失了颜面,竟就不顾我劝,自己回来了。”
凌景深闻言,才点点头道:“这也罢了……既然是自个儿不小心跌坏了,也没什么可说了,算是个小小惩戒,以后务必多加留神,下雨天尽量别出去乱走了!”
凌绝脸上浮出不耐烦之色,道:“好啰嗦,我听得耳朵发热了,药都涂好了,你还不去?”
凌景深叹了口气,道:“我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