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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淑笑道:“这孩子倒是喜欢的,反正不是什么稀罕难得、容易坏的,索性就给他拿着玩儿就是了。”
此刻小瑾儿双手握着那镯子,便瞪着怀真,仿佛怕她再抢去一般,怀真对上他略有些委屈警觉的眼神,无奈只得罢了。
只因太上皇殡天,一应王侯公府乃至民间,都不得大摆筵席、或行娱乐之举,是以虽怀真生日在即,李贤淑也并不给她大操大办,只想着家里的人聚在一块儿,齐齐全全、平平安安地吃上一餐饭罢了,也并没有下帖请什么人。
然而那些素来跟怀真相好的王公大臣府中,自然也早早地派人来送了寿礼,只免了亲自上门吃酒一事罢了。
且说这天,先是徐姥姥、李舅舅舅妈,跟应玉小狗娃儿过来,不多时,张珍容兰两个、带了那一对儿龙凤孩儿也来了,另外,王浣溪同程公子也不请而回。
不到晌午功夫,唐夫人亦到,李贤淑迎了进去,刚安置妥当,外头传世子赵烨也来至门口,赵兰风亲自出来,却见赵烨竟抱着小世子宝殊而来,又捎了唐绍所送之礼。
赵烨来到之后,郭建仪自户部转来,也带了小礼。
几乎与此同时,凌绝带着凌霄凌云两兄弟,也竟到了,怀真跟李贤淑忙又把凌家兄弟领了进去,凌绝自在外间。
本以为不会再有人到,谁知还未安席,门上又报来了个意外且难得之人,却竟然是平靖夫人亲临。
怀真大为惶恐,唐夫人也不知情,当下所有女眷均都迎了出来,却见平靖夫人满头银发,手中拄着龙头拐杖,被侍女们扶着,颤巍巍地进了门来。
怀真跟唐夫人忙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怀真问道:“如何您老人家竟来了?倒是折煞了我了。”
平靖夫人笑道:“我便是怕你们难为,索性谁也不告诉,偏偏来吓你们一跳。”又对怀真道:“别的人倒也罢了,是你的好日子,我也是喜欢的,特来凑个热闹。”
赵兰风跟众人早也惊动,也随行而入,又见了礼,平靖夫人道:“你们都很好,且自去罢了,让我们在里头也自在安乐。”
男子们退后,平靖夫人坐定,却见周围都是些粉妆玉琢的小孩子,不由越发大笑:“我今儿着实来的好。”当下叫挨个抱着上来,平靖夫人便仔细辨认是谁家的,叫何名姓,又让丫鬟们快拿见面礼来相送。
却说这些孩子们,有府内的小瑾儿跟馨姐儿、小狗娃,张家的泰哥儿跟安姐儿,再加上宝殊跟凌家的两兄弟,除了凌霄略微大些,其他都不过是一两岁的奶娃儿罢了。
众奶娃们自来不曾见过这等场景,如今凑在一块儿,你瞧着我可爱,我瞧着你喜欢,你打我一下儿,我抓你一把……吵吵闹闹,咿咿呀呀,其喧闹竟是难以形容,连向来有些胆小的凌云也禁不住玩闹的十分开怀。
平靖夫人一一认过,便看他们在身边儿玩闹,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逗弄那个,也乐得眉开眼笑,心头畅快。
如是,赵兰风带着应佩王曦,三人便在外间,招待赵烨,郭建仪,凌绝,程公子、张珍等人,李贤淑跟众女眷便在里头自喜欢。
才吃了饭,郭建仪因户部有事,便先告辞,赵兰风亲送出门,两人站在门口,正寒暄间,却见一顶轿子遥遥而来,正停在眼前。
小厮打起轿帘,那人躬身步出,红袍底摆上的金彩云龙纹随风微动,却正是唐毅。
话说先前,只因郭建仪要去,曾进来别过了李贤淑跟怀真。
两人送罢,回到里屋,见平靖夫人抱着小瑾儿亲爱,不时又跟旁边的徐姥姥说话,唐夫人则抱着宝殊,跟李舅妈坐在一块儿;两人身后炕上,安姐儿馨姐儿跟泰哥儿团团坐着,拿着小瑾儿素来玩的八角彩球推来推去,自得其乐;应玉跟容兰、王浣纱、韦氏坐在桌旁吃茶闲谈,她们旁边地上,是凌霄凌云跟土娃三个,头碰着头不知在商议什么。
平靖夫人见怀真回来,忙唤过去,因惊喜交加地说道:“这孩子仿佛会说话了,方才支吾了两句什么。”
怀真尚且不信,徐姥姥在旁道:“是真的,我方才也隐约听见了一声儿。”
怀真不由笑道:“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徐姥姥琢磨说:“听着……依稀像是太太,不大真切……”
平靖夫人点头道:“我听着也有些像。”
唐夫人在旁听见了,喜道:“果然?”
当下又忙不迭地哄着小瑾儿再叫,谁知小瑾儿见这许多人都盯着自己,反倒一声不吭,唐夫人怀中宝殊瞅了半晌,冷不防却叫道:“太太!”
小瑾儿便伸手去抓宝殊,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正说笑着,外间有丫鬟来到,对李贤淑说道:“方才唐尚书来到,这会子正跟王爷在书房内说话。”
怀真原本以为不知是谁又要走,谁知才起身走过来,便听见这一句。
李贤淑回头看她,疑惑问:“怎么这会子来了呢?”
怀真自也不知,李贤淑便思忖道:“你去陪着平靖夫人跟太太,我去看看……不知有没有别的事儿呢。”
当下李贤淑便自出来,往书房去,经过客厅,遥遥一眼,见里头应佩王曦在座,陪着张珍赵烨等人,尚且未散。
李贤淑来至书房,见房门半掩,里头隐隐传来说话声响,只是听不真切。
廊下寂静,只那兰草旁边的鸟笼里,白头鹦哥跳来跳去地扑腾。
李贤淑站了片刻,又怕他们说的是正事,倒是不好打扰,正忐忑想着要先离去,忽地听赵兰风道:“你的意思我已知晓……只仍是要先同怀真说一声,且看她的意思……”
李贤淑一刻停步,听唐毅道:“有劳了。”
说话间,那房门被打开,赵兰风举步出来,一眼看见李贤淑,便道:“你在这儿却是好了。”三两步走上前来,便道:“唐毅来了……想跟怀真见一见,我未应允他,你且回去问一问她的意思。”
李贤淑低声说道:“是什么来意呢?”
赵兰风欲言又止,只说:“回头我跟你细说,你只先去问问怀真……”说到这里,回头看一眼书房门口,见唐毅并未出来,才又低声道:“若她不肯,你却好歹劝两句。”
李贤淑压下心绪道:“罢了,既如此,我先去说。”
当下李贤淑才又回到内宅,却见怀真坐在平靖夫人身边儿,虽是面上带笑,神情却依稀有些恍惚,李贤淑到了跟前儿,才欲把她叫出来,忽然平靖夫人道:“怎么我方才隐约听着,像是说毅儿来了呢?他果然来了?”
李贤淑见平靖夫人猜到了,只好答应,不料平靖夫人笑道:“他到底是贵人事忙,竟进来见咱们一面儿都不肯了。”
唐夫人听了,忙把宝殊放下,起身道:“只怕还不知道您老人家在这儿,若知道,早该进来请安的。”
李贤淑忘了此情,见唐夫人这般,忙也帮着开脱。
平靖夫人才道:“罢了,我不过说一句,你们竟都护得这样呢?我也没想真叫他进来,咱们正欢欢喜喜的,他来了反打扰了。你只说是什么事儿呢?”
李贤淑有些为难,只得含糊说道:“多半是正经事,在书房说话内呢。”说着,又冲怀真使眼色。
怀真会意,便含笑道:“姑奶奶不必理会外头的事儿,横竖今日您是来同我们取乐的。”
这会儿宝殊便也爬到跟前儿,平靖夫人忙也把他搂住了,笑道:“说的很是,孩子们大了就不听话了,我们老糊涂也不必多管闲事了……宝殊说是不是?”
小世子便点头乖乖答道:“是。”
小瑾儿见他竟又说话,便呵呵笑着,伸手打在小世子的脸上,宝殊爬过来本是亲热之意,谁知被打了一下,一愣之下,便哭起来。
当下平靖夫人跟唐夫人等忙劝,李贤淑趁机拉着怀真出来了。
李贤淑就把唐毅前来之事说明了,因道:“我看你爹的意思,仿佛是有事,不管好歹,且见一见他?”
怀真想到唐毅,自也想到先前那些种种,心头压不住的恐慌虚怕,自觉见了反而更不好,然而他今日亲上门来,又加前儿的手镯……怀真便道:“人家是个忙天忙地的人物,既如此给脸来见,又怎好不见?”
李贤淑噗嗤笑了,松了口气,便挽着手同往书房里去,路上便同怀真道:“你且看,虽然说你们和离了,但太太从来何曾亏待过……竟仍是如先前一个样,且我看唐毅,从来也不是那薄情浪荡的,虽然说先前曾有过那样的传言,不过后来都澄清了不是?都是倭人的诡计才散播那些流言的。”
原来先前传说的唐毅跟王浣溪之事,李贤淑起初自然是气得不成,然而应兰风却一再安慰,只说另有内情罢了。
后来镇抚司事发之后,渐渐地便有人传说,当初之事,不过是倭国细作为了诋毁唐尚书才乱传的罢了,礼部上下其实都知道,唐尚书跟那王姑娘其实毫无任何牵扯。
且礼部的人,个个都是伶牙俐齿八面玲珑的,他们交际又广,四面八方七嘴八舌说了一番,一传十,十传百……又都是在场的当事之人,所说自然可信,当下便把先前那些传的不堪的流言尽数压死罢了。李贤淑听在耳中,才也消火信了。
又因李贤淑虽有些转性儿,觉着郭建仪极好,可冷眼看怀真的情形,不像是个能移情别恋的,于是不好提别的,只仍说唐毅罢了。
李贤淑说罢,怀真心知内情并非如此,只不过不足以为外人道罢了,想到这一则,不免苦笑。
当下来至书房,赵兰风便自出了门来,让他们两个自在些说话。
兰风来到廊下,看那鹦哥儿乱跳,就问李贤淑道:“小瑾儿呢?”
李贤淑道:“里头跟平靖夫人太太们逗趣呢。”
赵兰风想了想:“待会儿抱了来,给他看一看罢。”
李贤淑听了这话,不免牵心:“这是怎么了?”
赵兰风只一笑道:“没什么,好几日不曾见着了,毕竟是父子呢,自然要见一见。”
李贤淑有些不信,然而赵兰风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催她,李贤淑只得先回后宅。
且说怀真进了书房,果然见唐毅在左手侧的椅子旁站着,四目相对,心中各自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