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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丽跟唐夫人料不到如此,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本来只想请几个相熟,让怀真好生喜欢一番,也不必劳累,谁成想来客如云。
当下少不得又是怀真忙了起来,亏得李贤淑跟韦氏、王浣纱三个人都来了,便相帮着指挥底下众人行事,才不至于慌了手脚。
如此热热闹闹、体体面面地应酬了半天,外头来人才逐渐一一散去。娘们儿众人才算得空说些闲话。
因说起浣溪去了女学的事,李贤淑见浣纱不在跟前儿,就低声对怀真道:“那日浣纱哭着找我,因给我跪下,说浣溪大概是出事了,吓得我不轻,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才知道浣溪是瞒着咱们,要去女学的。”
原来自太子创立女学之后,浣溪便每日念念叨叨,蠢蠢欲动的,浣纱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便百般劝慰,也狠狠呵斥了几回,然而浣溪竟是个偏执不堪的性情,认定了的便势必要行,还说要同应兰风禀明。
浣纱哪里肯叫她如此胡为,便明里暗里只按住她,谁知她变本加厉,一日竟偷偷跑了出去。浣纱知道后,明白她毕竟是不肯罢休,此事已经瞒不住了,便才来跟李贤淑告诉。
李贤淑竟不知如何料理,便领她去见了应兰风。
对应兰风而言,听闻浣溪要去女学,诧异归诧异,只是更怕她出事,岂不是对不住王克洵了?便忙要亲自出府寻找,浣纱听了,便要跟随,于是便备车而出,谁知虽找到浣溪,她却铁了心如此,九牛不回。
怀真听了究竟,叹道:“真真儿想不到,姊妹两个,脾气性情竟是这样天差地远呢。”
李贤淑道:“浣纱这孩子心里也苦,她本来就觉着有恩未报……如今浣溪闹出此事,在府内她越发低人一头似的……”
怀真道:“横竖爹娘待姐姐都很好,她如今只是想不开,等想开了,也就罢了……”
娘俩个说了一回,便回到席上,此刻只剩下应玉、容兰,骋荣公主,唐婉儿,并李贤淑,王浣纱,韦氏等人,大家重拼了席位,才好好地又敬了怀真一回。
怀真忙了半天,此刻也才放开胸怀,果然也吃了三杯,一时有些醺醺然了。
众人只顾喜欢,见怀真醉了,便不再狠劝她,唐夫人又知道她劳累,便叫先回去歇息罢了。
李贤淑便亲扶着她,送到房中,又出外吩咐准备解酒汤。
却说怀真极少吃醉,自懂事后仿佛也是头一遭儿,便昏头昏脑倒在榻上,满心飘飘然地。
半晌,解酒汤送来了,李贤淑抱着她,喂着喝了,又让她且躺着歇会儿,自己便去了外间。
怀真仍有三分醺然,慢慢翻了个身,忽地看到旁边枕头上,有个人卧在身侧,含笑凝睇,温声问道:“娘子如何竟吃醉了?”
怀真便笑着推了他一把,娇声嗔道:“难道只许你吃酒不成?”
谁知却推了个空,怀真愣了愣,看看扑了空的手掌心,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眼底竟而一阵酸涩,还未来得及反应,两行泪已经扑簌簌落了下来。
却说李贤淑在外头,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乱响,才出门,便见个小丫鬟匆匆跑过,李贤淑拦住了问道:“急急地跑个什么?”
丫鬟自认得她,竟不敢说,只期期艾艾道:“亲家太太,没、没什么……”也不等李贤淑再细问,转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李贤淑心中诧异,啐道:“这小蹄子是急着去抢东西不会不成?这样没规没矩。”
正在此刻,竟见王浣纱从廊下飞快地走了来,脸色泛白,满眼骇然,大不同寻常。
王浣纱性情和软安宁,处事大方,虽说寄人篱下,但因教养良好,也极少有什么失态之举,上回因浣溪要去女学之时,浣纱虽然跪求,却也清清楚楚便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明白,然而此刻,浣纱到了跟前儿,还未开口,泪珠先滚落出来。
李贤淑震惊,便道:“浣纱,是出什么事了不成?又哭什么?”
王浣纱低低道:“义母,方才……方才外头有人传了个信进来,你、你且莫要着急……”
李贤淑拧眉:“什么信呢?”心中还猜测莫非又是浣溪闹了什么事端?不料浣纱开口,说出让李贤淑魂不附体的一句话。
浣纱的声音虽低,李贤淑却也听见了,只是虽然听见了,却又不敢相信,只是懵懵呆呆看着浣纱道:“说、说什么?青天白日的,别、别只是瞎说……”
浣纱知道她不信,只是垂着头掉泪,谁知里头怀真咳嗽了声,道:“谁在外头……说什么?”
李贤淑听了,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然而手上湿润,垂眸一看,才见不知何时竟然也坠下泪来。
☆、第274章
却说李贤淑听了王浣纱所言,一时惊心战栗,魂飞魄散。
而在屋内,怀真正因为吃醉了酒,错以为小唐仍在身边儿,空欢喜一场,只不知为何突然心酸难忍,竟落下泪来。
正朦朦胧胧地,便听到外间李贤淑低呼一声,又说什么“青天白日、瞎说”等言语,只不真切。
怀真因喝了解酒汤,倒觉得那醉意缓了几分,生怕府内有事,便扶着头出来。
却见门口上李贤淑跟王浣纱对面儿站着,两个人见她出来,脸色都有些不自在。
怀真因笑问:“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一语方罢,忽地觉着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红。
怀真正欲仔细打量,李贤淑笑道:“有什么事儿?你还不快回去歇息呢?我正要跟你姐姐回去吃酒,你别扫我们的兴了。”说着,只顾推怀真入内。
浣纱趁这功夫,也便一扭头,将眼角的泪拭去,才也勉强笑着出声道:“妹妹快别叫母亲担忧,门口风又大,留神着凉。”
怀真身不由己,竟给推推搡搡地进了里屋。
李贤淑叮嘱道:“可听见你姐姐说的了?你脸上又这样红,出来必又要叫太太担心,快安分些睡会儿罢了。”
怀真见她两个如此相待,便也不再多话,只轻轻笑了两声,果然才又卧倒了。
李贤淑见怀真含笑睡下,才忙出来,又将门带上。
呆呆站在门口,李贤淑同王浣纱四目相对,两人均都敛了笑容,彼此都茫茫然地。
正丫头夜雪跟笑荷两人拿了热水回来,脸上均有些阴晴不定。
李贤淑见状,心下明白她们也听说了,愈发的魂不守舍,却仍是竭力撑着,小声道:“怀真在里头歇息,你们在这儿看着,不许叫人打搅她,也不许……胡乱嚼舌。”两人忙答应了。
李贤淑便拉了一把王浣纱,离开了卧房处,只往前厅而去。
正走到厅门边儿,便见一个丫头面色慌张从外而来,入内跪地,道:“太太,不知为何,这会儿外头竟都在传……”犹豫着,不敢乱说。
唐夫人问道:“传什么呢?”李贤淑的心突突乱跳,本能地竟想入内阻止这丫头,然而脚下一动,却又停了下来,只死死地盯着看。
那丫头眼神乱变,终究说道:“他们在传……说咱们三爷……在新罗、竟是已经……”
唐夫人听到说是小唐,已经急得不成,只恨不得这丫头快快说来,谁知听到后面几个字,顿时顶梁骨走了真魂儿似的,一口气竟上不来,连问都来不及问一声,便胸噎气短地,往后便厥了过去。
两旁的丫鬟慌忙扶住,掐着人中连声呼唤。
李贤淑紧紧靠在门边上,只王浣纱竭力扶着她,忍泪低声说道:“母亲,且还要保重呢。”
先前报信那丫头见状,慌慌张张地欲躲,敏丽白着脸,颤声问道:“你且休走,哪里传来的这消息?”
丫头结结巴巴说道:“二门上的小厮们都在传,说是外头满城里都知道了。”
敏丽本来不信,忽然听闻“满城皆知”,顿时之间心跳如擂,喉头也是梗住了,一个字儿也再说不出。
忽地有人朗声说道:“外头都在传又如何,可知每日谣言乱飞,蛊惑人心的,倘若是真,就该有正经文书通告才是,敏丽小姐不必慌张,此事也不必先张扬……”
原来说话的,却竟是骋荣公主,此刻除了容兰因有孕在身不便,已经回府之外,应玉也在场,当即也道:“公主这话有理,必然是胡说的,我是头一个不信!”
敏丽听她两人这般说,才略缓了过来。
此刻骋荣公主看向厅门边上,竟是看着李贤淑,眼底有探询之意。
李贤淑察觉,心知骋荣公主的意思,便迈步进来,因吸了口气,道:“先前怀真醉了,我叫她在屋里歇着,不许她出来,也叫丫鬟看住了。”
骋荣闻言,便会意,当下一点头,便又说道:“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先慌了手脚,此刻皇上不理政事,所有一概内外事务,都必先通报太子府,且太子素来跟三爷又交好,只先派个人去太子府上探听详细,便知道真假了。”
此刻因怀真不在,唐夫人又厥过去了,敏丽少不得撑着,唤了个丫头,叫赶紧出去派个得力仔细的小厮,去太子府问消息。
众人暂时坐定了,又传大夫来,顷刻,唐夫人便醒了,兀自心智昏昏,敏丽忙安抚,又把骋荣公主的话说了一遍,唐夫人哭了一会儿,悬心等候。
亏得不多时,那去太子府的小厮回来了,竟说道:“太子殿下也知道外头所传那谣言了,见小人去问,便亲自召见,因对小人说——太子从未得到过此等消息,近日长平州那边也无公文来到,只怕是居心叵测的人无中生有,胡乱传谣罢了,太子还说请太太奶奶姑娘们安心,他自会派人调查此事,看是谁人背后搅水,必定严惩。”
小厮说罢,又道:“太子又说,只因太子妃病了之故,今儿才不得来给三奶奶贺寿,改日必定是要亲来的,连太子也要亲来探望太太的。”原来今儿,太子府郭白露因病了,便不曾亲临,只派人送了礼前来罢了。
唐夫人跟敏丽听了这些话,总算才又把一颗心放了回去。
李贤淑也才觉得堵在心窝里那一团荆棘暂时没了,便道:“这是什么人乱传这话,敢情是不要命了不成?平白咒人死……也太狠毒了。”
应玉也说道:“太子也发话了,自然务必要仔细查找,找出来的话,定要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