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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听了这般问,却仍是不答,本欲将手抽回,他却只管握住不放。
怀真顿时羞红了脸,便低低说道:“你快放手,我明明是好意,怎么又惹出你这许多呆话来了?青天白日,只是一味地胡说,怎么也不羞……”
小唐眼见她虽面带羞色,但言语之中,尽是为了他之意,早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怀真见他只顾盯着自己,目光烁烁地,心中微微有些怕,便道:“你不是有正经事么?只管在这里耽误是如何?”
小唐听了,才总算又回过几分神来,便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我一时高兴……竟差点儿又忘了。”
怀真总算把手扯了回来,仍是握着菊花,低头嗅了嗅,暗中定神,又道:“唐叔叔在人前,是最正经端庄的,几时也是这般待我……就好了。”
怀真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嫣然一笑,却又怕惹了他的呆性,又作出许多古怪举止来,便只扫他一眼,一手提着裙子,举步先行。
怀真本是无意,说的也是她心中所想的,然而在小唐耳中看来,却竟别有一番深情蜜意似的,尤其是她临去那含笑一瞥,其风流涓涓,妩媚可喜,简直……除非是铁石之人,才能不为之动心动情。
小唐虽忍不住色授魂与,然而想到此刻人在何处,不免又是郁郁,只竭力克制罢了。
又想到自己所为何来,又是加倍叹息,站在原地,一时竟踯躅起来,不愿再去见应兰风。
怀真走出十几步,察觉他未跟上,便回头又看小唐,却见他站在原地,恍惚出神。
怀真不敢回去,就歪着头只顾看,不料才看了一会儿,身后有人走来,远远地见了她,便笑道:“姑娘在这儿顽呢?怪道方才我去花园内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见……二爷叫请姑娘回去呢。”
怀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是恭喜,才道:“爹叫我做什么?”
因有树石遮挡,恭喜并没看见小唐,便只望着怀真,道:“我也不知道,只叫我快找姑娘回去……这天儿又冷,穿的又少,别又着凉了……”
恭喜说着,又打量了怀真一番,因笑道:“脸上果然有些红,必然是被风吹了,回头二奶奶又要骂我们伺候的不周到了。”
怀真忙低了头,抬手在脸颊上一碰,果然仍是热热的,怀真便低声道:“啰嗦,咱们回去罢。”
怀真本想叫着小唐一起,心中一转,却反而不理他,就同恭喜一块儿去了。
两个人自先回了东院,却见应兰风跟李贤淑都在屋内坐着,见她回来,李贤淑便走过来,把手一握,便皱眉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好在外头耽搁这许久?手都冰凉的了。”
怀真道:“不碍事。”说着,就叫小丫鬟拿了花瓶来,把摘的菊花供上。
怀真因见父母都在,又看两个人神气有些不同寻常,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应兰风同李贤淑对视一眼,应兰风叹了声,便道:“真儿过来。”
应怀真走到跟前儿,应兰风也拉住手,果然觉得有些冰凉,不免心疼,道:“这么大了,还是这样不知轻重,这还是在家里,倘若以后去了别人家里,也还是这么着?”
怀真看着应兰风,瞧出父亲双眸微红,便抿嘴一笑,道:“爹又说什么……我不过是出去走了走,也不觉着冷,怎么跟娘都是这么着,倒像是有什么大事。”
应兰风不由也笑了笑,有些艰于言语,慢慢道:“真儿,其实也并没什么,只是……爹从钦天监得了个消息,要同你说。”
怀真道:“是什么?”
应兰风叹了声,道:“他们已经择好了……成亲的日子。”
怀真听了这句,几乎都没反应过来是说的自己……脑中一阵恍惚,过了会儿,才问:“定在什么时候?”
应兰风便把先前得知的都说了一遍,怀真听了,微微后退了一步,哑口无言,心中忽然想到小唐方才所说“来是有正经事相商”,只怕就是为了此事了。
李贤淑跟应兰风对视一眼,才要说话,忽然听丫鬟说道:“唐大人来了。”
应兰风听了,便皱眉道:“他亲自来的?又来的这样快,莫非也是来跟我说此事的?哼!”
怀真微微一震,便低头道:“爹,我先进去了。”
李贤淑忙同应兰风低声叮嘱说道:“倘若他是想要十一月,你可万万挡住了,不许答应。”
应兰风点头道:“不必你说,我已经知道。”
李贤淑便也进了里屋,她前脚才去,小唐便进了门来,上前向着应兰风拱手作揖行礼。
应兰风见他站在跟前,眉眼生辉,似皎皎玉树,心中千般滋味,万种感慨。
只怕以后再相见,唐毅就要改口,再行大礼了,这人自然是好,只可惜是太好太出色了些,所谓“齐大非偶”,只怕真真儿地叫人无福消受。
怎奈此刻,开弓已经没了回头箭,应兰风只得面上堆笑迎了。
两人寒暄两句,各自落座,应兰风便道:“不知唐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小唐道:“不瞒应大人说,我因听闻了钦天监已经择了日期,特来跟大人商议此事。”
应兰风一听果然如此,便微微笑道:“是吗?我也隐约有些耳闻,不知唐大人的意下……如何呢?”
小唐也笑了笑,道:“听闻他们择了一个今年十一月,一个是明年六月,不知大人属意哪个?”
应兰风心道:“我属意再过个三五年。”
面上自然不能说这话,应兰风便微微皱眉,叹道:“唐大人也知道,小女年纪尚幼,今年才方及笄,我原本曾想要多留她两年在家里……不料……”说着,就瞟向小唐。
小唐自然会意,便仍含笑道:“怀真聪慧伶俐,外头众人见了,也皆是人人称赞心爱,我自然明白大人疼惜难舍之意。”
应兰风微微挑眉,小唐道:“家母也是如大人这般,甚是喜爱怀真……倘若她嫁了过去,自然也会百般疼惜,就如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应兰风听了这样的好话,心中那酸酸冷冷之意才略淡了几分,便也不好拿捏,就道:“其实我也知道,唐大人这般的人物,配小女自然是……是她的福分,然而您也须体谅我们为父母之心……”
小唐一派正色,肃然认真道:“这是自然,其实能娶怀真为妻,却是我的福分才对。大人同我同朝为官,唐毅的为人,大人总也知道几分,以后成了一家人,倘若我有半点对不住怀真之处,任凭大人打骂责罚就是。”
应兰风听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倒是有些心头惶恐起来,便笑道:“哪里话,我又怎敢如此?”
小唐仍是端然道:“我做了大人的姑爷,便有半子之缘,大人如何对待怀真的,自如何对待我就是了。这又有何不敢的。”
应兰风原本心里不乐,被小唐说了这么些,竟忍不住又露出几分笑意来,才要放缓和了脸色,忽地又警觉起来——以小唐的为人,此刻说的如此口灿莲花似的,总不会是一味叫他宽心而已?莫非是想哄着他心软,好把那日子定在十一月?
应兰风猛地回过神来,便又仔细看小唐,却见他兀自言笑晏晏,面不改色,应兰风便咳嗽了声,道:“那不知……关于成亲的日子……唐大人是想定在……”
小唐听问,面上的笑却敛了三分,微微垂眸,并不做声。
应兰风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又觉讶异,便唤道:“唐大人?”
小唐听唤,才又抬起头来,道:“这话,有些不好启齿。”
应兰风眯起眼睛,心中已经认定他是想缠自己把日子早定……便道:“但讲无妨。”
小唐轻轻地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道:“大人总该知道,我的恩师林御史大人……是年初才殁了的……”
应兰风一呆,万想不到他说的竟是此事,隔了会儿,才道:“不错……林大人……唉,可惜的很。”
小唐垂眸,面上略有三分哀戚之色,道:“林大人待我……情同父子,今年是他才殁的头一年,我心想着,还是不宜操办喜事的。”
应兰风听他忽然提起林沉舟来,尚不知如何呢,乍然听了这话,心中一震,大为意外,便定睛看向小唐:“唐大人的意思是……”
小唐又叹了声,道:“我此番来,就是想同大人商议此事的……虽然家母甚是喜欢,很想要早些迎娶怀真过门才好……然而因林大人之事,我便想着……好歹过了这一年,须得定在明年六月才好……可是又怕应大人觉得我怠慢,因此特意上门来,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应兰风生生地咽了口气,把小唐上上下下,又着实地打量了一遍。
原本在应兰风心中,这两个日期其实相差不远……都叫他很不高兴。然而因为早就认定了小唐想把日子定在十一月,于是,反而一心认定了明年六月才好。
如今听小唐自己这样说起来,应兰风心中一动,便频频点头,道:“唐大人心思缜密,所言极是。”
应兰风原本以为小唐是迫不及待罢了,此刻听他提起林沉舟来,倒是一片儿的孝义之心,心中对他的偏见便又减去几分,反又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小唐闻言起身,微微躬身,拱手道:“多谢大人成全。”
应兰风也起身道:“这是应该的。”真情实意,举手忙将他一扶。
这会儿,李贤淑跟怀真在里头却都听的一清二楚,李贤淑也有些意外,便对怀真说道:“这唐大人,倒是很有孝心的,我跟你爹都把林大人的事儿忘了……他却还记得呢,这个人……倒是不错。”
怀真微微点点头:若说是外头的事儿,小唐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无可挑剔。
李贤淑又略松了口气,把怀真抱住,道:“我跟你爹都担心……他们家不依不饶要求着十一月呢,这样儿倒是好些了。”
怀真听了,心中一想,便笑了笑。
这时的情形,竟像是“朝三暮四”的典故一样,——若是早上给那群猕猴三个橡实,晚上给四个,它们一个个便大怒不悦,可倘若早上给四个,晚上给三个,它们便一个个欢天喜地。
而对李贤淑跟应兰风来说,又何尝不是异曲同工的道理?十一月跟六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