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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又同几家的诰命们说了几句,才坐了,怀真见她得空,便到跟前儿,低声问道:“太太,姐姐呢?”
唐夫人见她过来,才又握住手,怀真一惊,却觉得唐夫人的手微凉,不似先前握着她时候那样温暖,且又有些用力似地抓着她,似有些发抖。
怀真心里一沉,便知道不太好,便小声说:“太太别担心,世子殿下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竹先生在呢。”
唐夫人望着她,便点了点头,也低低地说道:“你说的是,不妨的。已经喂他吃了药了……只是我瞧着……”说到这里,眼底竟多了一层泪花。
虽然唐夫人素来也知道世子赵殊身子不好,但这却是头一次亲眼目睹世子发病的情形,竟是受惊匪浅。面上虽还撑着招呼众人,心里却已其冷如冰,此刻说起来,又想起赵殊面白气奄的模样,又是一阵战栗。
怀真知道她的心情,便也抬手覆在唐夫人的手上,道:“我陪着太太。”又回头叫吉祥端热茶上来。
顷刻吉祥送了茶,怀真亲自端了给唐夫人喝。
唐夫人吃了两口滚热的茶,心里才觉受用了些,怀真又低声安慰了几句,唐夫人感念她的心意,才又宽心,略露出几分笑。
不妨旁边齐尚书夫人见了,便笑道:“到底是未过门的儿媳妇儿,知冷知热的,跟别人不同,娘儿两个见了,便只管说体己话呢。”
唐夫人听了,倒是笑了起来,道:“说的是,我如今只盼着她早点儿进门呢。”
怀真听了这般的话,当着长辈的面不好如何,便只低了头罢了。
顷刻,又有丫鬟来报,说是肃王妃跟世子妃已经陪着世子先行回王府去了,世子妃向太太告罪,说改天再同世子回来探望。
唐夫人越发牵挂,只是不好说而已,就只压下心中掂掇之意,因想着外头是小唐在照应,回头必要再传小唐进来细问一问情形如何。
一时众人看过了戏,来客便陆陆续续散了,眼见走了几波人,应夫人便也同陈少奶奶过来告辞。
唐夫人亲起身相送,又因不舍怀真,便想留她再住两日,因跟怀真先说了,怀真心里为难,就说道:“今日怕是不便的,我改天再来看太太可好?”
唐夫人知道她是个知礼的,也自知这样贸然留下她有些不像,毕竟她越发大了,跟小唐有了婚约,不能像是先前那样只管肆意娇宠地挽留住着了,只因数月不见,总算见了面儿……便想多相处几日罢了,此刻见怀真面露难色,就并不强留。
因此众人便才上车而去,仍旧是怀真同应玉同车,车行半路,应玉便说起世子赵殊之事,问怀真道:“我隐约听说世子身子不好,今儿竟又晕了,难道真的病的极严重的?”
怀真道:“休要乱说,不过是吃醉了酒罢了。”
应玉叹了声,又摇头说道:“你不用瞒我,这些话只好明面上敷衍罢了,难道我自个儿不会听得?”
怀真见她知道,就不声不响起来。
应玉却又叹息道:“可见是人无完人,世子性情人品,都是极好的,跟世子妃正如天作之合,偏偏身上有这毛病。”
怀真心中一动,仍是不做声。应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怀真,皇上赐给李霍哥哥的宅邸,是不是在紫衣巷里那家的呢?”
怀真道:“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应玉一笑道:“随便问问罢了……是了,你可曾去过?”
怀真摇头道:“不曾。”
应玉竟又笑说:“我听说他这几日回来了……好歹咱们又出来这一遭儿,不如顺路去看看,可好?”
怀真闻言笑道:“姐姐又来胡闹,今儿是去唐府的,这会子要回去,难道要改道?我娘跟夫人她们只怕也不答应。”
应玉有些失望,蹙眉喃喃说道:“说的也是。”
怀真见她垂着眼皮不言语,就也低头自想心事。不料应玉思忖片刻,便说:“今儿既然不便,那改日咱们再去可好?”
怀真一愣,道:“去哪里?……啊,你是说去我表哥家里?”
应玉点头,撺掇道:“左右你也不曾去过,咱们去看看是什么样儿的,你说好不好呢?”
怀真见她有些急切之意,心中转念,便道:“还是……不必了。”
应玉听她如此回答,越发失落,怀真知道她的心情,想了一会儿,便劝道:“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意,然而越是这会子……越是……千万别轻举妄动呢。”
应玉抬眸看她一眼,却又微微垂了眸子,只轻轻一点头道:“我知道了。”
如是,便回到应公府中,一夜无话。
次日,应佩便来见怀真,因先前怀真叫他帮着探听谷晏珂想给应玉定的那人,应佩便仔细留心了一段日子,终于得了眉目,便同怀真说起来。
应佩道:“我原本并没什么头绪,后来多方探听,终于知道了些消息……妹妹你当如何,原来这一家子,祖上倒是有些威势,只是近年来破落了,这要说给玉儿妹妹的人,叫我看,却也不像是个好的,你在家里,所以不知道……这个人原来跟那付四爷有些关系匪浅……只瞧在这一宗儿上,就大概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怀真先前听应佩说了一句——凌绝跟唐绍两个联手作弄了付四爷一顿,知道那是个不上台面的人,既然如此,他所结交的,自然也是那些狐朋狗党一派了。
怀真便道:“当真的么?”
应佩说道:“可不是?这件事却要如何是好?倘若三叔父愿意,别人也是难办的,然而倘若玉妹妹嫁过去了,我却觉着大不妙。”
怀真皱眉想了会儿,道:“姐姐尚不知这件事儿呢,趁着哥哥打听了详细,且跟她说说。”因此就叫小丫鬟去三房,寻应玉过来。
谁知丫鬟去了片刻,回来道:“三房里说,玉姑娘一大早就叫了车出去了,说是去了他们的大姑爷家里。”
应佩道:“是去了翠姐姐家里?怎么也没听她说起过。”
原来应翠自嫁了后,极少回来,虽然同应玉见过几次,然而应玉至今为止,尚一次也没去过应翠家里,是以应佩也略觉古怪。
怀真愣了愣,低头思忖了会儿,不知为何,心中竟大不安。
应佩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便问道:“妹妹怎么了?”
怀真便道:“没什么……对了,哥哥,表哥真的回来了么?”
应佩笑道:“可不是呢,我没跟你说?他前日就回来了……绍哥儿还着急的想约着喝酒呢。”
怀真道:“那他是不是住在京内的宅子里呢?”
应佩说道:“近来他都住在那里,不然的话,还要再回幽县去,路远了,听差遣不方便。”
怀真点了点头,应佩又略说了几句,眼见时候不早,便告辞去了。
应佩去后,怀真又等了会子,三房自然是没有应玉消息,怀真竟坐不住,在地上来回走了几遭,就叫丫鬟去告知李贤淑,她要出门。
李贤淑听说,便回来问道:“都这会子了,又去哪里?”
怀真只做无事状,道:“娘,我听说表哥回来了,想着许久不曾见他,趁着他在京内,须得见一见才好。”
李贤淑笑道:“你偏跟土娃儿好……只也不差这一时,明儿再去也是使得的呢?”
怀真道:“倘若赶上那军情紧急,一会子的功夫表哥就被调走了,又哪里得见呢,娘快许我去罢了,横竖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李贤淑见她如此恳切,便道:“那也罢了,我陪着你去……”
怀真忙道:“不用了!娘……你还有事,何况我只是一来一去,何必兴师动众的呢。”
李贤淑见状,倒是有些疑心,便问:“当真是去找你表哥的?”
怀真瞧出她不放心,便笑道:“不然呢?娘是怕我找谁去不成?”
李贤淑“噗嗤”一声也笑了,道:“偏跟你娘弄鬼呢,我怕你跑到那唐家去不成?罢了,坏心眼的丫头。”说着,便果然叫人备车。
怀真忙出了门,上车直奔紫衣巷,行了小半个时辰,马车七拐八拐,终究到了,怀真下车,抬头看一看门头,见并不是一座新宅,瞧着倒是气派,只是门口并没有人。
那随行的小厮叫了两声,才有人从门内跑出来,见来了许多人,便笑道:“咦,今儿是什么日子呢?你们是……”
小厮便道:“我们是应公府来的,李军爷在家么?”
这会子吉祥也跳下车来,怀真探身出来,正好听那看宅子的小厮自言自语说:“又是应公府的?”
怀真心一跳,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前头不远处。
这会儿吉祥扶着怀真下车,自个儿对那小厮道:“不然还有谁?我们小姐是李爷的正经表妹,你还不进去通报,又愣着做什么呢?”
那小厮原本是新来看宅子的,不甚晓事,闻言便笑说:“先前我们爷说有事,不许我们打扰呢……这会子又来一个表妹……”说着,便看怀真,忽地见是这般天姿国色,顿时看呆了眼。
吉祥见他无礼,才要呵斥,怀真道:“不必为难他,他又不认得我们,横竖已经来了,咱们进去就是了。”
吉祥才瞪了那小厮一眼,便扶着怀真入门往内而去。
那小厮兀自呆站后面,看了会儿,忽地才反应过来,便扬声道:“我们爷在左手第三间的厢房里呢……”
几个应公府的小厮见他如此之呆,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且说怀真同吉祥往内,按照那小厮所说,便寻过去,却见这宅子虽然是旧的,也并不算太大,但自由一番气象,吉祥边走边看,便叹道:“李爷好生厉害,这般的宅子,好歹也得三五百两银子才能置下,又是皇上赐的,何等荣耀呢。”
怀真不理她自言自语,正往前走,眼见就到了那厢房门口,正想着要不要先叫一声,忽地听到里头一声响动,怀真心中有事,吓得顿时停住脚。
吉祥正碎碎说着,并未留意,猛然见她停住脚,便道:“姑娘,怎么不走了?”
怀真飞快定了定神,便道:“我忽然想……我的帕子仿佛丢在马车里了,你快去看看在那里不曾,倘若找着,也别先来寻我,我同表哥说完话就出来了。”
吉祥答应了,便转身自去。
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