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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虽是冬季,院后仍有各色草木苍翠,怀真低头打量着,边走边看,终于找到先前她埋淑妃所赐那个香囊的地方。
谁知定睛仔细一看,却有些惊愕,原来这一块儿地方,曾有些青青草在,此时虽是冬季,草木并不茂盛,但柔软的细草黄黄绿绿地伏在地皮上,皆是暗暗积蓄力量,只等开春儿便长罢了,然而就在靠墙角的地方,却有一块儿,竟只是一片黄色的枯草,并没有一点儿绿意。
应怀真一怔,端详了片刻,确认是自己埋香囊的所在,她不由地蹲下身子,又看了会子,便发现在枯草之中,有两三只小虫儿死在里头。
怀真看了片刻,心中诧异难解,忽然听到前头李贤淑在叫她,便忙起身,转了出去。
是夜,应兰风回来,进门便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因为春闱在即,礼部主持,今儿才由皇上过目,钦定了今次的考官,我却竟也在列,真真是想不到。”
李贤淑道:“这是什么意思?”
应怀真忙问道:“爹真的也是今次春闱的考官?”
应兰风道:“可不正是么?今儿才得了消息。”忽然见应怀真唇上微肿,便道:“这儿是怎么了?”
应怀真便低下头去,只道:“是不留神,磕了一块皮儿,不打紧。”
应兰风把她招过去,捏着下巴看了会儿,才道:“涂了药了?怎么还像是小时候一样冒失呢?”
李贤淑听了,便笑道:“这个性子多早晚也改不了的,那一次咱们才回京,不也是磕破了嘴的?还多亏了那位唐大人送了一盒好药膏过来……如今都大了,还是这个样子,真真的冤孽!”
应怀真听提起小唐,似心里戳了一根刺,就不言语。应兰风却笑道:“不碍事,别总念叨她。”
李贤淑道:“这考官有什么好的?”
应兰风想了想,道:“其实并没什么格外的好,只是多见识几个天底下的才子罢了。”一夜无话。
却说李贤淑本来打算择日,便同应兰风一块儿回娘家看看,不料这天,家里却来了一个人。
原来这来的正是李贤淑的三妹巧玲,因为陆波如今在幽县做个不大不小的主簿,他家里也薄有田产,虽然跟两公婆偶有口角,但总体说来,日子过得倒也安乐,比大多人要强些。
只因陆波一向心大,这许多年又一直只做个主簿,未免心里不满,且昔日相好的旧识都已飞黄腾达,越发显出自己来了,因此不免有些不得志之意。
陆波却又知道,应兰风如今回了京,又高升了,如今正是四品大员,又加上应公府的势力,倘若偶然提拔一把,他自然也不至于只窝在这小县城内受气了。
本早想让巧玲疏通疏通,不料巧玲素来更是个心高眼空的人,从做闺女时候,就自觉出挑,几个姊妹都不如她,等嫁了,陆波又大小是个官儿,二姐夫又有那宗毛病,老四又是个落魄不得志的书生,因此她越发得了意。
只有李贤淑……起初倒也罢了,在泰州如流放似的混了五年,等回京来,应兰风蹉跎了会子,也不过是个低级小吏,后来又外放了出去。
偏生李贤淑只有亲生的一个怀真,并没个小子,因此巧玲口中虽然不敢吱声,心中却暗暗地也并不把李贤淑放在眼里,独觉得自己为尊。
上回因李老爹的事儿,在家里吵了几句,竟闹翻了……后来巧玲心中虽然也暗暗后悔,但她的脾气便是这样,从不肯对别人低头。忽地听闻应兰风回京了,又高升了四品的侍郎,巧玲才越发后悔起来,只是不好说出。
不料巧玲咬着牙,陆波却咬不住了,便百般地撺掇巧玲,好歹去应公府走动走动,跟李贤淑缓和缓和……也为了他将来的官职着想罢了。
巧玲起初不应,尚且说道:“一个侍郎罢了,又不是尚书……有什么了不得的,我才看不在眼里。”
不料陆波反复说了几回,渐渐地便有些捱不住了,又自忖:“好歹都是姐妹们,难道偶然吵嘴,大姐就拿了我的错不成?若一直不理会,难免耽搁了相公的前程,倒不如去疏通疏通,若是相公高升了,将来做的官儿比他还大,那此刻这点儿气又算什么呢?”
正好陆波还有一事跟她商议,巧玲听了,便打定了主意。因此第二天便叫人备了车马,又带着儿子荣哥儿,如今已经是五岁了,正是淘气的时候,便一块儿往应公府来了。
赶了半天的路,才方来到府门前,一个小厮便过去告诉,只说是:“府内二奶奶的姊妹陆夫人来探望。”
门上的人听了是李贤淑的姊妹,不敢怠慢,忙通报进去,巧玲抱着儿子下了车,稍等片刻,门内便有婆子出来,接了两人进去。
巧玲从不曾来过府中,在幽县之时,因陆波跟县令相好,她也常去县衙跟其他的当地富户家中做客赴宴之类,本以为天下之大,所谓富豪也无非是如此了,谁知进了应公府,走了一刻钟,才进了二门,又见是这样重门叠院的气派,以及来往小厮婆子们的行事,巧玲才暗暗咋舌。
过了二门,才往内宅而去,此刻又换了几个丫鬟来接,巧玲见一个个打扮的锦衣绫罗,十分出色,又不见李贤淑,心里便有些掂掇,便笑道:“怎么也不见我姐姐呢?”
一个丫鬟回头,笑道:“二奶奶这会子正在上房理事,只叫我们先请姨奶奶过去屋里坐着,她片刻就到。”
巧玲才不言语了,一直进了东院,就见应怀真迎了出来,道:“三姨母来了。”
巧玲把怀真一打量,见出落的如此,便啧啧赞叹了一番,上前拉着手道:“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是好看了,可定了人家不曾?”
应怀真见她劈面就说这个,心里不乐,便笑了笑,只道:“三姨母里面请。”
到底入内坐了,丫鬟奉了茶上来,那五岁的孩儿荣哥儿便满地乱跑,怀真因方才在屋里摆弄香料,又怕他弄乱了,又怕他去碰那琴,反伤了手,就叫丫鬟把他领回来。
不料荣哥儿因是家中独苗,又是被宠惯了,因此竟不听,仍是乱跑乱跳,丫鬟们无法,死死拉着他,他便满地乱滚,叫嚷起来。
怀真见了这个样子,自觉忒过闹腾,却不好做声。巧玲斥了荣哥儿几句,道:“不许胡闹。”却不是十分的教训,因此并没什么用。
巧玲便又对怀真笑道:“男娃儿生来就是顽皮,怎么说也不听。”
应怀真见她满面喜色,并不去管束荣哥儿,心里闷闷,就只让茶。
荣哥儿见状,越发兴头,跑到里屋拿了一本书出来乱翻,看了一会儿,又扔开去,挣着要去拨弄怀真的那些香料
谁知正闹着,忽然秀儿走过来,疾言厉色说道:“快别在这儿乱闹,我们姑娘身子不好,你再吵嚷闹着她,便叫小厮把你拉出去打。”
荣哥儿到底是小,见秀儿不似别的丫鬟一样带着笑只是劝,便有些畏惧,偷偷地看了他娘一眼。
巧玲却有些不快起来,道:“这好厉害的丫鬟……怎么出口就要打要杀的?横竖怀真还没说什么,你怎么竟不会看主子眼色,就敢这样?”
秀儿垂了眼皮,只道:“姨奶奶见谅,因我们姑娘性子弱,二奶奶平日教我们要多照顾着她,她纵然心软不好说,若真的闹病了,二奶奶也不饶我们。”
巧玲听了,便啐了口,怀真见如此,才要说话,便听门口李贤淑的声音道:“很好,这话说的对,你们若是不管不护,我还真个儿不饶呢。”
说话间,李贤淑便走了进来,巧玲见她姐姐来了,忙起身来,荣哥儿便也不闹了,只站起身来。
李贤淑打量了巧玲一眼,道:“妹妹来了这半日,恕我失迎了,可别怪我。”
巧玲行了礼,笑道:“大姐说哪里话,如今您是忙人,自然不是一时一刻都要陪着,我正跟怀真说话呢,也没闲着。”
李贤淑笑了笑,此刻秀儿便退了,李贤淑才道:“方才我听着是在说什么?是丫鬟伺候的不好?”
巧玲就道:“只是荣哥爱闹了些,那丫鬟便来骂他几句,我心想她不过是个下人,怎么反倒敢骂起主子来呢,我不乐意,才说了两句。”
李贤淑便在炕沿上坐了,道:“倒不是我说,荣哥这么大了,也该好好教教规矩才是,免得叫人见了笑。且我屋里这些丫头,虽然是下人,但却只伺候怀真一个,我平日只叫他们听怀真的,别人一概不放在眼里,因此她们只对怀真忠心罢了。”
巧玲听了这话,便露出不快之色,李贤淑却笑道:“罢了,快不要说这些闲话,你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巧玲才记起自己前来的用意,少不得忍了气,道:“只是有段日子没见着了,何况自姐姐嫁了这里,一直也不曾走动,叫别人看了反觉着生分,因此才特意来看看。大姐别嫌我来的冒失才好。”
李贤淑也有些知道她的性子,知道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便笑了笑,道:“姊妹们常常走动自然是好的,我近来也想回娘家看看,只是没得空,你可回去过了?”
巧玲道:“年下回去过一次,娘倒是还好,就是惦记着你。”
李贤淑点了点头,又问美淑跟爱玲,巧玲便叹道:“说起来,我倒真的要跟姐姐说说,上回咱们在家里说了几句顽话,那时候美淑还取笑我,说我们家里的遇上事情,还得求姐姐府里给开脱,却不想前些日子,咱们的二妹夫也有件事儿,还是我们家里的给解决的呢。”说着,便面露不屑之色。
李贤淑却不曾听过此事,巧玲就道:“还不是他在外头勾三搭四,招惹了有夫之妇,人家不忿,把他打了,他聚集了几个人反打回去,人家便把他告了……当时娘愁得不成,本想来求姐姐,是我们家里的拦着,到底是给办妥当了,姐姐看,美淑那日还说我嘴呢,我反这样好心相待。”
李贤淑点了点头,便道:“姊妹们之间便该互相体谅,能帮则帮就是了。”
巧玲便笑了两声,道:“可不正是呢?近来我听说姐夫回京,高升了?娘在家里还盼着他去呢,怎么到底也不回去的?”
李贤淑道:“年下各处的应酬多,他的差使也多,一时不得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