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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玉跺了跺脚,咬牙说道:“你别叫我揪着你的……”话未说完,便拔腿跑了。
应怀真在屋里听着她跑的极快,便隔着窗户,扬声笑道:“又没有狼追你,可慢着些罢了,这地上滑,摔倒了才叫阿弥陀佛呢!”
正说笑了声,便听门口有人说道:“一个人在同谁说话呢?”
应怀真一回头,便见门边靠着一个人,长身玉立,笑容温和,竟正是郭建仪。
应怀真一见是他,便叫了声“小表舅”,顿时丢开手里的东西,便跳下炕去。
郭建仪已走了过来,将她扶住道:“一日大似一日了,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应怀真忙忙地穿了鞋子,仰头看郭建仪,道:“我等了你许久……”因盼了他多日,终于才来了,心情自然急切。
郭建仪心头一动,听她话语中似有委屈之意,便笑道:“我才回来,听闻你找我,便忙来了,怎么了?”
应怀真见了他,一时反倒不知从何说起,郭建仪瞧出她有些犹豫,便温声道:“不急,想好了再慢慢地说。”
应怀真听着他的声音,如吃了定心丸,垂头想了片刻,便说道:“小表舅,我有件事,看来像是强人所难了……只是仍要拜托你帮我……”
郭建仪笑说:“何必先说这些,到底何事,你说就是了,我不管如何也要替你办到。”
应怀真听了这一句,心中一阵暖意,便道:“我……我想找一个人……”
说着,就把前几日她见过的那位中年文士的模样、以及他身边儿跟着的那小童都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然而只因她前生今世都不知道此两人的名字,因此竟连名姓都无。
应怀真说完,很是担忧,便定定地看着郭建仪。
郭建仪微微点头,面上毫无为难之色,只说:“我心里已是有数了,自会叫人去找寻此人的……是了,你说当日唐侍郎也在场?”
应怀真暗中松了口气,闻言点头。
郭建仪凝视着她的神情,缓缓问道:“为何你不叫他帮你去找?毕竟他是亲眼见过的,找起来怕是更容易些。”
应怀真听他如此问,便下意识地啃了啃手指甲,道:“我也不知道。”其实她纵然心里知道,却也是不便就说出来的。
不料郭建仪轻轻一笑,道:“那不如我来说……你觉着唐侍郎为人太过机变,若交给他做,不知会有何等变数,故而你叫我去……另外,或许,也是因为你觉着我比他更值得……托付?”
应怀真一怔,抬头看向郭建仪,郭建仪对上她的目光,复又笑道:“我说错了,是更值得信任些么?”
应怀真忽然觉着郭建仪说这话似乎也另有其意,一时不答。
郭建仪却道:“怀真,我只愿你把此事交给我做,并不只是把我当作是你的小表舅,而是一个……值得你信任托付之人。”
应怀真本不觉着什么,忽然听了这话,心猛地跳了两下,睁大双眸同郭建仪对视片刻,却又不敢再跟他对视,忙转开目光,胡乱看向桌上她方才摆弄的东西上去。
郭建仪见她并不答话,便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望向桌上诸色东西,便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应怀真静了片刻,才道:“我……是闲着无事,随便玩的。”
郭建仪看了会儿,道:“莫非是在调香?我早听说应佩给你寻了些香料,怎么竟不叫我给你找?”
应怀真隐隐地有些不自在,便道:“怎么好什么都劳烦小表舅呢。”
郭建仪听她如此称呼,眸色微微暗淡,却仍笑说:“无妨,我家里有许多用不着的,白搁着也是坏了。改日我送你一些就是了……只是你要答应我,若是调制出来了,得给我一个你亲手做的香袋儿,如何?”
应怀真听了,自然便答应了。
郭建仪略站了会儿,便说:“你急着找这人,又隔着这许多日,只怕他已经离开京畿了,我便不耽搁了,早些去寻才好……”
应怀真忙起身道:“多谢小表舅。”
郭建仪定睛看了她片刻,终究只是说:“好罢……是了,你还未跟我说,你为何要寻他,可是有急事?”
应怀真想了会儿,便道:“的确有事。”
郭建仪便问道:“是什么事,可能同我说么?”
应怀真抬眸看他,半晌才道:“我只能说……是关乎生死之事。”
郭建仪虽不知具体,却知道此人是应怀真心切欲得的,所幸他门路甚广,认识的人也多,一时之间在京城各处便布下诸色眼线。
只是找了许多,郭建仪亲眼见了,都不似应怀真所寻那人,但此事一时半会儿却又急不得,只能细细地再找寻便是。
回头郭建仪果真也送了些香料去给应怀真,应怀真得了,见其中有许多自己得不着买不起的昂贵香料,譬如沉香,龙脑,麝香等物,又是高兴感激,想到郭建仪当日所说的话,又不禁有些惶惑,只是尽量压下不去思量罢了。
又十几日,腊八已过了,那文士仍是不曾寻见。然而唐府跟林府之间却热闹了一场,原来两家把小唐跟林明慧的亲事给订下了。
订亲当日,小唐自是十分忙碌,因为唐府在朝中地位显赫,小唐人品又是如此,是以来贺喜送礼的人众也是络绎不绝,几乎满朝文武尽至。小唐一直应酬不休,渐渐过了晌午,午后又喝了几杯酒后,才得了些许歇息时候。
小唐信步往后院而去,边走边忽然记起一件事,进了后宅,遥遥却见敏丽跟些相识的京内淑媛们在暖阁中坐着说话。
小唐远远看见,也不靠前,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番……却并不见里头有应怀真,倒是见着了应府的其他两位姑娘。
小唐心中猜疑,却也无法,只等到晚间,才得空儿又见敏丽,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不免问起敏丽道:“今儿我为何没见着怀真丫头?她跟你这样好,怎么竟没来的?”
敏丽道:“先前也答应了要来的,都说好了,今儿她不来了我也诧异着呢,后来问了应家的那两个丫头,才说她这两日赶巧病了。”
小唐皱眉道:“病了?”
敏丽道:“可是的呢,这丫头起初还不承认……特意叫人送了贺礼过来,来人只说她临时有事儿就不来了,向我们致歉,——可是个会扯谎的丫头呢。”
小唐便问道:“病的可要紧?”
敏丽说:“她们说是着了凉,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约过两日就好了。”
敏丽说着,就回身到了桌前,把个描纹半旧的小木匣子拿来,捧着递给小唐,笑着说道:“这便是怀真叫人送来的,且快来看看你侄女儿的心意,我也好奇竟是什么呢?”
小唐屈指,在敏丽额上轻轻一弹,笑道:“多嘴。”
敏丽揉着眉心叫疼,小唐接了那匣子过来,端详片刻,举手打开。
☆、第76章
敏丽把应怀真送给小唐的订亲之礼转交了,便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看是何物,却见小唐缓缓地打开那小木匣子,忽然见里头放着的竟是一枚香囊,上面细细地打着同心结的絩子,香囊却用褐金色的缎子打底,绣着水灵灵艳生生地一茎并蒂莲花。
敏丽一见,即刻惊呼了声,道:“这个绣的好,竟比我那个更好看……”说着便眼睛发亮,很有占为己有之意。
小唐正取出来细瞧,闻言便哼道:“你要这个?”
敏丽忽然醒悟上面绣的乃是双莲并蒂图案,自然是应怀真因为自家哥哥订亲,所以故意绣上去以表喜庆吉祥的,自个儿却是要不得的,于是便偷偷一笑,不再做声,只是仍看。
小唐也打量着,并不言语,敏丽不由赞道:“这丫头的绣工比先前好了,若不是这个图样儿的,我一定要抢过来。”
小唐笑道:“先前你爱你那个爱的什么似的,生怕我抢你的,如今倒要抢我的了?可见是个喜新厌旧之人。”
敏丽说道:“哪里就喜新厌旧了,我旧的也要,这个也要……何况哥哥也是沾了我的光儿呢!还不是前阵子我同怀真说起来,说你也喜欢我那个香囊,她必定是留了意,所以特意给你做了这个,若不是我说,你哪里就能得了这个呢?”
小唐一笑,举起来嗅了嗅,面上略有些诧异之色,敏丽瞧着,便问道:“怎么了?”也过来闻了一闻,忽然疑惑道:“怎么竟不大香的?”
小唐便把上头打开来,双指一拈,就从里头拈出一枚灰褐色的小圆饼来,只比拇指大一些,上面模模糊糊地,仿佛有些纹路,通体看来平淡无奇,嗅着也并没什么格外奇异的味道,只隐隐地有一丝丝地香气,却说不出是何香。
敏丽睁大眼睛,便说道:“为何这个看来灰突突的,若说是香饼,也并没什么香气的?若说不是,为何又装在这香袋儿里头?看来倒不如我那个好。”
小唐也看不出是何物,但既然是在香囊里,多半就是香饼了,于是便道:“到底是那孩子一片心意,只是这份手工也够她忙一阵儿的了。”
敏丽点点头,道:“那手工的确是极好的……我瞧这饼子上也有花样儿,只是有些模糊看不出,这丫头可是搞鬼,改日竟要问问她究竟是送的什么呢?”
小唐笑道:“快别再去问她了,只因你多嘴了一句,倒要她费心做出这个来……何况我也不喜欢这些熏香之类,这个清清淡淡地,我反倒喜欢。”
敏丽听了,也抿嘴笑说:“可见是物有所归呢,莫非是怀真知道你的意思,明白你不爱那些浓香,所以特意弄了这淡香?”
小唐道:“那丫头灵透的紧,未必是不可能的。”
敏丽笑道:“只不过她病了,却是哪里又弄出这个来的,只别是为了这个……却把自己劳累病了罢?”
小唐听了,便也笑笑,两人都以为是玩笑话罢了,便都没有放在心上。
彼此闲话过了,小唐自带了匣子回了房。
小唐回了卧房里,正打开那匣子又拈着香囊端详,恰巧他母亲又使人来叫他。
小唐便把香囊放下,去母亲房里说了会子话才回来,沐浴更衣之后,时候也已经不早了,便安歇了。
次日一大早儿,小唐忽然听到窗外鸟鸣清脆,如歌唱一般,鼻端隐隐嗅到仿佛倒有一股清香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