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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城城主府。
凤皎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身旁的侍女为她穿上轻甲,正要为她束发时被她拒绝了。
“下去吧,我自己来。”
“是。”
侍女退下后凤皎自己将一头长发拢起,高高束在头顶,身旁有人递过来一根玉簪。
凤皎神色顿了顿,随即默不作声地接过来将头发束紧,佩好刀后,身旁的人又递过来一碗药。
“喝。”不容拒绝的声音。
凤皎本要拒绝的话也没能说出口,还是皱着眉喝了下去。
抬头看着眼前男人冰冷的脸她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大,她身上的伤是那日对抗奴隶军时留下的。本以为会轻易解决奴隶军首领,结果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唐茗坏了事,甚至还被她的暗器打伤了。
她是惊恐的,就算自己不承认也好,心里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自唐茗出现后就源源不断地开始涌现出来。
她的这份恐惧,已经让她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双眼了。
“你留下吧,我自己一个人去便好,以防那些奴隶会派人偷袭……当然也是因为要统领军队作战,所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只是一味想把萧元朗留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见到唐茗,绝不能让他见到唐茗,那个女人一定知道五年前的事……
“嗯。”
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萧元朗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并没有以往的一意孤行。
“我留下。”
但这又让凤皎心里慌张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变得冷漠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那天他其实看到了唐茗?然后两人悄悄见了面了?
不可能……应该不会的……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多少?
“凤皎?”
萧元朗带着疑惑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她,凤皎头脑猛的清醒了过来。
“没事。”凤皎恢复了冷漠与高贵,转身踏出了房门。
身后萧元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幽暗无波。
“呜………”
宣战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东方之天际的旭日光芒泛出淡淡的鲜红色,让古老的城池也染上了一层血色涟漪。
城池外,两方黑色的大军犹如乌云之潮相对而立。
凤皎骑在马上神情冷漠,向对面的李公郁问道,“尔等可是来……和谈的?”
她本想说投降的,但一想到对方阵营里还隐藏着唐茗之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李公郁露出狂妄的笑容,“大皇女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等天曜军可是要代替凤氏执掌天倾江山的,怎么能轻易投降?”
“天曜?”
凤皎冷笑一声,拔剑直指天曜军,“尔等低贱之奴竟也妄想称帝,痴人说梦!”
“哈哈哈!”
李公郁大笑几声,“大皇女,今日可不是你我的战争。”
凤皎心中一紧,“你说什么?”
李公郁策马让开一条道路,身后庞大的天曜军也随之让开了一条路,黑色的人潮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旭城上下的天倾军队都好奇地看向了那个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惊惧。
银色的面具,黑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踝处,如倾泻而下的瀑布,淡紫色的长裙甚至还有些许残破之处,一步一步,就像散步一样走上前来,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大军。
“这场战争,由我开始吧。”
城墙上的人突然炸开了锅。
“是银面!是打败了君相的银面!”
“是天策榜第七银面!”
“就是她毁了白殿吗?”
“真的是银面……”
凤皎看着不远处模糊的身影,心脏如同擂鼓般跳动着,整个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脸,那人临死前憎恨的双眼。
“怎么可能……”
这个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
凤皎疯狂地大喊一声,持剑指向不远处的身影,“唐茗!你是唐茗派来的吧?她想做什么?以为我会害怕吗?她活着事我不曾怕过她,死了我更不会怕她!”
“是吗?”
李骁鹤拂了拂长发,抬头看向凤皎,勾起的嘴角冷漠无比,“可我是来杀你的,没办法,你还记得你拿了我的东西吗?”
李骁鹤站在一众天倾军前,指向自己的左胸口,“还记得吗?”
凤皎在马上全身冰冷,整个人犹如掉入了冰窟之中,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句“你拿了我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怎么会……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啊?当年在亡者谷,她隐瞒了尚翼非乱从李骁鹤那里带走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知道……
凤皎手微微颤抖着,眼前一花,那张远在数十尺之外的戴着银面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冷漠如寒冰的眼神正盯着她,犹如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抬起左手挥刀砍过去,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被抓住了,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她用上一身内力都无法挣脱掣肘。
“凤皎,从北疆到天倾,这一路我都在想着让你如何死去,后来想想,还是用你对付我的方式算了。”
李骁鹤左手伸向她的心脏处,凤皎瞳孔猛的一缩,右手猛的拍向她的面门,却被李骁鹤一把擒住。
“我记得这只手明明被我废了啊,这是假肢么?挺适合你的。”
李骁鹤抓着她的右手绕有趣味地端详着,眼里带着嘲讽。
“李,骁,鹤……”凤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杀意。
“是啊是我,凤皎,五年了,还给我吧……”
李骁鹤手突然一用力,将她僵直的右手狠狠拽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殿下!”
“保护殿下!”
“杀了银面!”
泛着银光的白玉般的手像利刃般刺向凤皎的心脏处,李骁鹤双眼银芒闪过。
“住手!”
一阵劲风疾闪而过,快的掀起了李骁鹤的长发,那刀锋甚至差点割到了她的面具。
李骁鹤飞快后退到数尺之外,抬头看向来人,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原来是我可爱的哥哥啊……”
第四百二十章 此生再不相见
“你叫我什么……”
萧元朗拿着刀挡在凤皎身前,冷肃的脸庞上尽是错愕。
李骁鹤就那么站在数尺之外看着他,静默的双眼毫无波澜。
“你刚才……叫我什么?”
萧元朗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明明眼前还是那个戴着银面的女子,但却觉得这声音无比的熟悉起来。
他身后的凤皎嘴唇微颤,眼中露出一丝恐慌,她情急之下假装痛苦地喊了一声。
“啊!”
萧元朗被唤回心神,忙回头扶起凤皎,见到她残缺的右臂时眉头皱起,“受伤了吗?”
凤皎紧紧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质问道,“我不是让你留下吗?你给我回去!立刻给我回去!”
萧元朗嘴唇紧抿,搂住她的腰直接对旁边的副将下令,“将皇女带回去。”
“你敢!我是三军主帅,岂能临战脱逃?”凤皎厉声怒斥。
“来人!将他给我带回城中!”
萧元朗冷冷地朝她的断臂瞥了一眼,“你这副样子还能杀敌?”
“你……”
凤皎的反驳被一旁冷冷观看的人打断。
“果真是生死相依!”
李骁鹤的指甲刺进了掌心之中,声音冷厉的像冰锥般穿透了整个战场。
萧元朗转身看向李骁鹤,眼神复杂,“前辈之前救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尽,在下自知不是您的对手,但在下不能让您伤害凤皎……前辈!”
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本在数尺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白色的光芒一瞬间就遮盖了眼前的世界。
“唔!”
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胸口猛的一痛,身子往旁边飞了出去,肺腑都被撕裂开般,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等他从巨大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听得周围一阵惊呼,他立刻回过头去,正好见到李骁鹤伸手扣向凤皎。
“住……噗!”萧元朗捂住胸口,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再次吐出了血。
凤皎往后一仰让过这一击,左手飞快提刀砍过去,然而眼前的人却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会?
头顶疾风灌顶,凤皎头皮一麻,整个人都竖起了鸡皮疙瘩,凭借着多年来沙场上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潜意识她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下一刻一声轰鸣震响了整个战场!
萧元朗满脸震惊地看着那匹马被从天而降的女子一掌拍成了烂泥,血雾纷飞,凤皎之前所在的那块土地变成了一个一尺深的大坑,灰尘漫天。
淡紫色的衣裙像一片树叶轻轻地落下,李骁鹤冷冷抬头。
凤皎手撑着地面,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骇人的大坑,和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女子。
若她刚才迟疑了一刻,就不只是伤了内腑,而是会像那匹马一样,尸骨无存……
天倾军,甚至天曜军都震惊的无以言表,整个战场连同城墙上的天倾士兵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眸灿如北辰,闻弦歌而舞之,沐战歌,浴残血而不加红尘之染……”
李公郁喃喃自语,目光看着那个站在战场中央的女子无法转移。尽管之前已经知道了李骁鹤的身份,但还是无法相信那个被璇玑阁记载在册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为自己而战。
身旁章丘头一次以副将的身份随军出征便见到了如此震撼的场景不免呆住了,此刻忽然听到李公郁这番低语心中更是一惊。
这段赞词出自璇玑阁《九州志异》的帝王时代七国篇,也是记载了帝王时代以来所有的风云人物,也都是位列天策榜上前十的人物,而五年前坤域帝封李骁鹤为帝侯时,璇玑阁便将以其乱古后第一女帝侯的身份记载在了这本堪称沧澜史册的书上。
而随之得到的还有天策榜上的一句……
“帝者天元,定国之矢。”
七国除了天子鸿渊,皇帅尚翼之外,并无王者能与帝王相提并论,如今却有一个女子位列诸侯之首,与坤域帝同等,无怪李骁鹤当日会被七国王者迎亲,震动了整个沧澜大陆。但后来五年前的王者谷之事却又让天下人为之唏嘘,章丘知道李骁鹤来历不简单,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是那个传奇女子……
她不是死了么?
章丘没有问出口,但此刻这个问题同时出现在许多人的心中。
“给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