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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巧月拿着帕子捂脸抽抽嗒嗒哭起来,锦绣也不理她,等她哭完,满脸潮红道:
“三奶奶好狠!你明明知晓那夜之事,却偏不认下,莫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这话说得突兀且无礼,孙妈妈和香枝相互对视一眼,气愤不已。
锦绣冷笑:“金姑娘这个脸皮子倒是世间少有,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认下?金姑娘死不死活不活的。与我毫不相干!”
“可是那晚上,我与罗真……”
“那晚上我们侯爷在自家房里睡觉,那么大个院子,那么长的路,是我们夫妻拿轿子抬你进屋了,还是下帖请你来?你还捧着一碗致人迷乱的汤药灌他喝,你这是什么恶毒心肠?看在你是闺阁姑娘的份上。我们放过你了。你还不知足么?”
“可是……我失了清白!”金巧月又哭起来,喊着道:“他撕掉我衣裳,摸了我看了我。难道不该娶我么?今儿我来,就是要三奶奶一句话……不然,我就死在奶奶面前!”
“天哪!天哪!我活了几十年,今儿可真开眼界了。这也算官家小姐?”
孙妈妈左右看看围拢过来的香桃香茶等,老脸都红了。有心要赶她们走不让听这样的恶心话,几个小姑娘却根本不理会,只顾对着金巧月皱眉瞪眼,满脸气愤。
锦绣也是嫌恶得不行。对金巧月道:“实话告诉你,我家侯爷有洁癖,尤其床第之间。除了他认定的妻子,任何人他都不会碰。这就是为何你们下了几倍的药,他也不要你的原因!你的清白还在不在,你自个儿心知肚明!一个人自尊自爱,她的清白才会值钱,像你这般,白送人家都不要,活着也是羞愧!想死,尽管去吧,但我不会让你死在跟前,这地儿我还得住几天呢!孙妈妈,好好地把金姑娘送出去,死在门口不碍事,院子里可不行!”
话刚说完,都不用金巧月的婢女去扶,孙妈妈和香枝上前架起金巧月就往外拖。
金巧月哭喊着挣扎着,却哪里挣得脱年富力壮的孙妈妈,到了房门口又有个婆子过来接替香枝,她就更加动弹不得,最后连嘴巴也被孙妈妈拿帕子堵上,声音都消失了。
孙妈妈直将人送回她现住着的老太太院里,再回到上房来有些担心地跟锦绣禀报:“又哭又闹的,真的在那寻短见呢,可如何是好?”
锦绣道:“死就死呗,左右死在国公府,有什么都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顶着,再不济还有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要什么紧?再说,那金巧月很惜命的,可不舍得死!”
“少夫人怎么知道?”
“乱猜的!”
乱猜居然也有准头,接下来几天,并没听说金巧月弄出什么事,孙妈妈暗松了口气,却是愈发加紧看管澄风院,唯恐那金姑娘突然跑来闹妖蛾子。
近年边是最忙的,送礼应酬吃吃喝喝的事儿挺多,几天来罗真也身不由己早出晚归,锦绣并不怪他,别说是当官的,就是闲人也会有应酬交往,锦绣只是给罗真在腰间挂了个荷包,里边两个小小瓷瓶,一个装着解酒的药片,一个是解毒丸,自己丈夫这么出色招人喜欢,可不想再出现金巧月那样的事了。
罗真只要不是陪皇帝、太子或是比较重要的同僚朋友,一般都会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早上出门有时锦绣还在睡,他也要把她弄醒,重复叮嘱在家呆着自己小心,谁敢欺负就打回去,不要隐忍,一切都有他呢!
锦绣这几天倒是没被谁欺负,连罗老夫人跟前的晨错定省都给免了!
自从那天二堂上她公然与罗老夫人对撕,还撕赢了,成国公责骂了老夫人,却并没对锦绣说什么,府里那些女人见状便也暂时没找她的茬,罗大奶奶倒是试探着走近来,邀请锦绣一起帮忙打理府里事务,锦绣当然没答应,在金氏手下做喽罗,她是脑子断弦了才会干这傻事。
只以身子不便为由婉拒,反正也不盼望做好媳妇得贤名,每天就只在国公府清闲白住,倒是没白吃喝,澄风院主仆都不费国公府的粮食,全是侯府的人采买了送来的!
国公府不允许有小厨房,连国公爷和罗老夫人都吃的大厨房,罗真和锦绣也就住半个月,更加用不着搞特殊,只在院子里烧水间架两个炉子,做早饭或宵夜,也可蒸制些小点心,油荤大味重些的菜式还是得去大厨房。
每到饭点,澄风院的人去厨房领饭那就是个特别看点,动辄七八个人,抬着食材和各种酱料油盐去的,两个厨娘手脚麻利厨艺精湛,一个香菱大丫头全程守在旁边,还有四个小丫头负责运送,那架势看得国公府的婢仆们都呆了。
而她们带来的食材,明明同样品种,不知为何看着总比国公府采办们买的好,更别说两个厨娘烹制出来之后,那菜肴香得,简直能把所有人的魂儿勾走!
罗大奶奶赶来问锦绣为何嫌弃国公府的饭食?锦绣倒也答得直爽:并非嫌弃,而是国公府厨子做的饭菜不对口胃,所以要自己另做,不然难道要饿死?
锦绣我行我素行为乖张,郑氏和金氏不是没见过,但人家那边有个侯府,来老宅过年只是奉国公爷之命,她们也不能说什么,却是有些受不了锦绣这种有恃无恐摆谱的样子,但此时连老太太都被国公爷气得不肯管事了,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得她。
腊月二十七,罗真抽空带锦绣去了一趟贾府,贾二舅是从赤州一起回来的,夫妻俩还没去拜望过大舅母和两位表兄妹,礼物倒是先送了过去,只是罗真一直没空,所以拖到了今天。
这也是贾二舅交待过罗真的,让他回京后先把其它事情弄清楚,舅家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都行!
其实锦绣可以去的,也曾跃跃欲试要独自出门,但罗真死活不允,也没说理由,锦绣心里估摸着大概又瞧不起小村姑了,怕自己第一次来京城会走丢!
真是讨厌!
贾府原也有侯爵,传到大舅贾震手中因阵前误了战机被削夺,后来贾震战死,留遗孀阮氏,贾府长女贾灵,已经出嫁,长子也是目前贾府所有人寄托希望的唯一子嗣贾玉,十九岁,因自幼体弱习文,准备参加明年春帏。
二舅贾霆为救罗真险些丧命,虽有个三品宣威将军的职位,却是闲职,他久卧病床也早不在意了,夫人早逝,膝下仅一女贾慧,十四岁。
罗真和锦绣回舅家,原本一家几口欢喜异常,全涌到前厅翘首以待,不想却先接到了大姑奶奶贾灵,贾灵嫁在京中,回娘家不先通报倒也不奇怪,她却是哭着回来的,本来已经清减憔悴得只剩个骨架,哭得满脸泪水纵横,愈发不成人样,一家人少不得围着她安抚劝慰,问三问四的,阮氏心疼女儿,贾慧可怜姐姐,都跟着流泪,厅堂气氛瞬间由欢喜变成哀伤。
罗真和锦绣走进门来,就看见这么一副愁云惨淡的景象。
管家快步过去通报,阮氏忙跟贾灵说了两句,母女赶紧擦了眼泪,相互帮着整束一下妆容,跟在贾霆、贾玉身后迎了出来。
罗真将舅家人一一介绍给锦绣,之前夫妻俩谈话间都有说到舅家几位亲属,锦绣并不陌生,各人爱好她都知道一二,今天就是补认个脸而已。
初次见面总要寒喧客套几句,然后罗真请大舅母和二舅上坐,夫妻二人跪下行了大礼,才算是见过舅家长辈了。
大舅母阮氏为外甥媳妇准备的见面礼是个锁麟囊,在锦绣看来就是个一尺见方的大荷包,荷包里装的应该是些珠宝之类,吸引锦绣的是荷包上精湛绝美的绣艺,只见金丝银线绣出一只被明艳云霞烘托着的麒麟,麒麟通体金光灿烂,一双眼睛却萌萌的很可爱,里边装的应该是些珠宝之类,正拿在手上欣赏,贾慧凑过来笑道:
“表嫂,这是大伯母亲手绣的,喻意早生麟儿!麟儿如珠如宝,兰芝玉树卓尔不凡!听说以前姑母出嫁也得了一个,就生了真表哥!你看我真表哥好吧?大姐姐也有一个,大姐姐生了渊哥儿……”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扶在贾慧肩上,贾灵眼睛还红红的,笑容有些僵硬,柔声道:
“你这孩子,说着真表弟呢,怎么扯到别的去了?表弟妹日后生得麟儿,自然是和真表弟一样,卓尔不凡的!阿灵,快让你表嫂坐下歇会,喝口热茶!”
☆、第二百一十章 糟心事
锦绣看着瘦得皮包骨的贾灵,心里不免暗想:她出阁时还是侯府小姐身份,嫁的肯定不是穷人家,身上衣饰也体面值钱,应该不缺吃少穿,怎么会瘦成这样?
来舅家总要和亲人们吃一顿团圆饭,饭菜是早准备好了的,用过茶点,说了一会话,阮氏和贾霆就让贾玉、贾慧引表哥表嫂往后头饭厅去。
罗真却坐着没动,看向坐在角落里假装听大家说笑,实则心不在焉的贾灵,问道:“灵姐姐有事就说吧,我是你弟弟,绣绣是我妻子,都是亲人!”
贾灵楞了一下,强笑道:“我、我没事!今儿你们回来,是好日子,先、先去吃饭吧!”
罗真道:“我们不饿,说你的事!”
贾霆也道:“灵儿,你这样子回来,必定有原因,真儿和绣儿是自家人,无需遮掩,便先说你的事!”
阮氏刚喊了声:“灵儿。”那边贾灵便伏在桌上,哭得肝肠都像要断了似的。
贾慧想走去劝慰姐姐,贾霆摆摆手阻止了她,由着贾灵哭过这阵子,抬起头来,双眼愈发红肿,抽抽噎噎把糟心事说了出来。
婆媳不和,夫妻生隙,然后做丈夫的移情别恋疼**别的女子,这就是个亘古不变的故事,贾灵不幸也遇上了。
只不过令她大受刺激失了常态的,倒不是丈夫回京述职顺便探亲带回了妾和刚出生不久的庶子,而是她的婆母不知为何,竟不打招呼就忽然把她生的渊哥儿抱去自己院子里,说渊哥儿大了,从此后就在祖母跟前住着。贾灵走去恳求老太太,非但没能见着儿子,老太太还知会她一件事:刚出生的那个庶子,上族谱时要记在她这个嫡母名下,当作嫡子养!
老太太补充说这样做也是为她贾灵着想,这么多只生得个渊哥儿,渊哥儿先天不足多病多灾的。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