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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乘兴而来的冥雨公子有些奇怪的是,明明自己此前早已探测明白,那琼肜姑娘现在应该就在自己附近,但不管他如何运用神机,却始终探不出那缕自己已经十分熟悉的气息。就这样一无所获地折腾好一阵,本来信心十足的冥雨公子白玉额头便不免冒出好几滴汗水。
“嗯,不须急躁。应该就在附近!”
一边提醒着自己不可焦急,骏台一边继续耐心寻找。等飘然跨过一段横躺在地上的巨木,他便立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周围细微的风声叶响,看看有没有什么许蛛丝马迹。而在这样环顾四方小心观察之时,容貌优美的冥雨乡主还时不时望望身边的风梨花叶;这些雨林奇花螺旋形的绿叶里蓄着的水潭,犹如一块块明亮的水镜,正可对着它们左顾右盼,时时检查自己的服饰发型有没有走形。
就这样又细心寻找一时,到最后都几乎快要放下身段去拨草寻人,骏台却还是始终一无所得。
这样行行走走,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到得这时,深入敌后的南海龙将也不免有些焦躁;踏在草丛湿苔中,只觉得自己身边的雨林变得更加燠热憋闷,颇为难熬。原本林间还飘移着一些风息,此时却踪迹全无;随着他一步步深入,身边的林木越来越密集,四下里也越来越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火炉。而在这样郁闷憋气之时,脚下身畔那些花花草草枝枝叶叶也开始和自己作对,一路行走时常常有粗大的枝桠突然出现在眼前,好几次都险些让他撞头;那脚下踏着绊到的青苔树筋更是不计其数,弄得他一路磕磕绊绊,正是十分狼狈。
面对这样局面,原本盛气而来的冥雨乡主正有些哭笑不得。又这样踉跄走了一时,在一片稍微稀疏些的林木中停下,骏台忽然发觉自己此刻竟已是汗水湿衣,那件精心挑选出来的白色云袍,已不时粘住自己的后背,感觉十分难受。觉出这点出师不利的雨师神将倒有些笑自己作茧自缚;自己生发的雷雨前闷热天气,到最后竟还是他自己承受。
“罢了。”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骏台忽觉身上汗气盈鼻,便再也忍耐不住,走到林间空地伸出手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就在自己身畔方圆两丈内下起一场阵雨。眨眼之后,周围便雨如瓢泼,耳中净是雨打林叶之声。
“痛快!”
淋在大雨之中,骏台仰天无声而笑,正是十分快意!
只是,就在这时,正当汗湿重衣的雨师神将淋在自己招来的大雨中有些忘乎所以时,忽听有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这位大叔,是你吗?”
“呃?!”
冷不防听人说话,骏台倒唬了一跳,猛一转身,只见到一片风雨飘摇的旱莲巨叶中,正有张粉玉一般的小脸冉冉升起,须臾之后便见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少女立在田田荷叶中,微微仰着俏靥朝这边嫩声嫩气地问道:“这位大叔,刚才是你泼水的吗?”
——是啊,“粉妆玉琢”,这词形容得多好!说什么“颜最媚、齿最稚”?说什么“翠眉未画自生娇,玉靥含嗔还似笑”?一个“粉妆玉琢”便道尽这女孩儿所有的容冶神髓!而那些刚刚淋下的晶莹雨滴,缀在她粉靥上青丝边,又如那清晨璀璨的凝露滚动在夏日初绽的香荷之上,真个是娇艳欲滴!面对这样的翠叶碧荷玉粉娇儿,那颗心儿忽然怦怦直跳,又忽然变得幽静,恍恍惚惚已不知身在何处。心神恍惚之际,风流倜傥的惊艳之人已在心中暗暗起誓,誓言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将那粉妆玉琢、娇艳欲滴八字形容其他任何人物!
“……”
就在骏台神魂颠倒之际,那壁厢被他在心中赞到天上之人却毫不知情,只是一脸的迷惑。
“这位大叔真的好奇怪啊……”
看看骏台一脸的痴迷傻笑,小琼肜不禁大为后悔:“呜!刚才应该藏着不出来的……”
原来自从骏台潜进这片雨林,自他刚一着地就被酣睡中的琼肜惊觉。当时她猛然醒来,伸鼻嗅了嗅这不速之客的气味,总觉有些古怪,便立即乖觉地屏住呼吸,不让这怪人发现。
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忍耐了好久,这位奇怪的访客竟然跑过来,伸手在她头顶浇出好大一片雨水;猝不及防之时,那些黄豆大的雨水从头顶莲叶自己扣挖的那两个小洞中灌进来,直淋得她满头满脸都是。如此一来,她便再也按捺不住,立即从莲叶掩盖的青石上坐起来跳下,想问清楚这大叔为何如此无礼,竟无缘无故泼水,比她还调皮!
因此,虽然见骏台此刻如同呆傻,小丫头暗悔了一回后还是仰着小脸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位大叔,刚才是你泼水的吗?浇得别人满脸都是!”
“……”
等琼肜再次出声,那位如痴如醉的冥雨公子才如梦初醒;听明白琼肜问语,俊朗的雨师却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一阵口角嗫嚅之后,骏台权衡一下,也只得支吾回答:“呃……这位小姑娘,刚才并非是我泼水;我想应该是下雨了吧?”
一边答话之时,骏台赶紧暗中施法,把那已经转小的阵雨赶紧停掉。
“是下雨才怪。”
听得骏台之言,小琼肜心中暗想道:
“这个大叔不老实!”
小琼肜正自腹诽,却听那白袍男子又叫她:
“小妹妹啊,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叫我大哥哥就行?哥哥我虽然年纪不小,但看起来也不是很显老!”
一向以容貌自诩的千年神将,说这请求时正是一脸郁闷。
“好吧。”
琼肜闻言,勉强答应一声便道:
“那大哥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琼肜就想告——”
“琼肜小妹!”
正当琼肜想要告辞赶紧回去,话还没说完,却忽见眼前这大哥哥突然整了整衣袍,飞快转过身去,两手别在身后,昂首挺胸朝天唤了声她的名字。
“……”
见这情形,琼肜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赶紧也着忙顺着他目光所视方向朝天看去,却并不见自己在那里。
“我在这里呀!”
低头看看自己,琼肜立时恍然,赶紧提醒怪哥哥看仔细。谁知道就在此时,她却忽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身边蓦然响起:“琼肜小妹,你先别忙,且听我骏台一言!”
骏台脸色凝重,语调飘渺却深沉,已如同完全变了个人。只听他正说道:“琼肜,你知道为什么春天花会开?你知道为什么冬天会有雪?你知道为什么云后会有雨、雨后又有虹霓?”
“你知道为什么日月从东方升起,又在西边落下,为什么中土大地春去秋来,四季轮回……你知道为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云边的闷雷般轰隆隆不断传来,正显得高远而沉实;而在这浑厚磁实的嗓音轰鸣声中,那个唯一的听众除了开始被唬了一跳,之后却一直目瞪口呆,满脸的愕然!
“噫……”
好不容易等到他轰然的话语间终于有了个间隙,目瞪口呆的小妹妹便赶紧插话,飞快说道:“大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呀!~这些都是因为自然呀;自然而然,就是那样呀!”
“自然而然——”
听到琼肜这回答,满脸散发着圣洁光辉的冥雨公子施施然转身俯下,继续用着浑厚的嗓音隆重回答:“嗯,自然而然,这话对而不对。自然者,自然而然,其实只是见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琼肜小妹你可知道,这世上的所有一切,包括我们自己在内,都有各自存在的理由。”
“是么……”
小少女听得似懂非懂,雨师神便耐心解释:
“是的,我们所处的天地之中,绝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东西。比如你可否想过,为什么天空闪电之后会有雷声?天有雷霆,是因为电闪之时,阴阳相激、感而成——”
雨师将口中那个“雷”字还没出口,却忽见小妹妹又是雀跃插话,快活说道:“闪电之后会打雷,这原因我知道呀!”
“呃?你知道?”
“是啊,那是因为闪电能把旁边的空炁烧得很热,一下子炸开来就像爆竹一样!”
“呵!是嘛……”
听得琼肜这解释,一向只知“阴阳相激感而成雷”这样大而化之道理的冥雨公子,倒也觉得颇为新奇;心念微动之下,便偷偷在手中朝身后遽然劈出一道火苗,焰苗极细极炽,想试试是不是真和琼肜说的一样——谁知才一施法,便听身后“轰隆”一声闷响,前后速度如此迅疾倒真把骏台给吓了一跳,直等定了定神才想起来问道:“这道理……谁教你的?”
这样高明的义理自然不可能由这样童稚天真的女娃儿琢磨出来,骏台心中一时也对那教她之人十分好奇——果不其然,刚刚问毕便听得琼肜应声回答:“这是醒言哥哥教我的!他——”
“呃!我知道了!”
见自己不小心问出这话,竟让她喜形于色说起那少年,骏台顿时神情一窒,心中暗悔,赶忙转移话题:“是啊,琼肜你看,但凡世上之事都有道理,绝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死心塌地。凡事细细想来,便觉得十分有趣。”
说到这里,白衣胜雪的雨师公子俯下身去,一脸和颜悦色地说道:“其实,琼肜你不知道,你骏台哥哥还知道很多更有趣的故事义理。不如,你这就跟我回去,到哥哥南边的家中作客,我们一起慢慢研究探讨!”
说出这样邀请之时,温文的公子彬彬有礼,正显得无比地真诚。
只是,就在骏台信心十足地等待琼肜答应之时,却忽听小女孩儿开口问道:“骏台哥哥,那你家住在南边的哪儿呀?”
“在……”
“在冥雨之乡。你听说过吗?”
骏台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毕竟,这回本来就是准备用他有口皆碑的风采博识劝导这少女弃暗投明,追随自己而去;因此自己只需真诚相待,实在不需矫言隐瞒。
只是,听得骏台这样回答,琼肜却忽然沉默下来,心中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