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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
于是,灵虚微一示意,便与清溟道人腾空而起,各归本殿去了。
见二人行远,那位白衣飘飘的仙子立即飞堕落地,立在醒言面前,一脸慧黠的笑道:“怎么样?替你掩过尴尬事,却要如何谢我?”
“呵呵呵……谢是自然,大不了过会儿吃蟹时,俺不与你争抢便是!”
彻底搬去心中这块大石,醒言心情正是大好,言语也变得轻快起来。与这对老熟人互相调侃不同,那位寇雪宜却已是拜跪在地,口中称谢不止。见她认真,灵漪倒是慌忙将她扶起,微笑道:“雪宜妹妹不必记挂心上。这世间之人有一奇怪处,便是逢人最讲来历,也不管她现下情形如何。姐姐今日,只不过略偿他们所愿而已。”
正说到此处,醒言接口说道:
“雪宜你却不可哭泣,今日正是良辰美景之时,落泪不祥。”
原来少年最知寇姑娘脾性,怕她感动哭泣,便出言预先制止。
“谨遵堂主之命。”
雪宜回答之中,果然已带了几分哽咽之意。
“只顾说笑,却忘了喝酒赏月了。”
居盈见着这情景,赶紧岔开话题。经得灵虚、清溟这一回拜访,此时已是月移中天。巨大的银盘,正洒下千里的清辉,让罗浮山野中的花草林木,如覆上一层皞洁的银雪。
当即,雪宜便去灶间,将养在热水中的蟹酒端到石坪桌案上,众人便围桌而坐,准备据案畅饮大嚼。
为举止方便,醒言便将封神剑、神雪笛放回屋中。看见那支躺在月光中的玉笛,少年忽想起往事,便在回到席上时,跟灵漪笑道:“没想到,雪笛灵漪,竟在今日完聚。”
听得此言,灵漪也想起当年鄱阳望湖楼上的雨夜对饮。不知怎的,她那颗一直矜持着的内心里,竟似乎突然充满了柔情。
也许,这丝丝缕缕的柔情,原本就在那里,只是她自己不知而已。
瞧见龙宫公主脸上突然现出的娇羞之态,同为女儿家的居盈,又如何猜不出她此时的心情。又回想刚才灵漪与灵虚掌门的对答,于是这位四渎神女的心思,在居盈眼中便如同水晶般透明——
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情窦开启,于这方面的见识,又岂是旁边这位只顾盯着盘中大蟹的少年所能企及。
想到这里,少女的神思便似有些不属。过得一会儿,这位情肠百转的倾城少女,不知想到何事,脸上神色似乎转眼释然,重又变得轻松起来。只是,这脸上娉婷的笑容中,似乎又隐上一缕淡淡的愁绪。
只听居盈忽然开口说道:
“灵漪姐姐,现下明月正好,居盈恰吟得一诗,要赠与姐姐。”
“好啊~快念来听听!”
不惟灵漪,醒言等其他几人也大感兴趣。便听居盈轻启珠唇,轻声吟道:靥浣明霞骨欲仙,月中纤手弄轻烟。
痴魂愿化相思月,
千里清光独照君。
少女吟时,唇音缥缈,如在天边,在如雪的月华映照下,益发显得幽丽绝伦。
待她吟完,那位受赠诗歌之人,却突然羞红满面。这位素性骄傲的四渎公主,便似突然间被别人说穿心事,当即便愣在当场。过得片刻,才想起自己需得有些表示,便赶紧起身过去,轻捶居盈香肩一下,又轻啐一口,落落大方的说道:“妹妹你千万不可会错意。这人当年欺负我,后来又相识,也只不过当作好玩的徒弟,绝没有其他情意。”
这番爽快的话儿说出来,一边说给旁人听,一边也是在说服自己。灵漪心中忖道:“嗯,正是如此!和醒言这家伙,可扯不上什么相思。虽然,当年他……偷偷亲我;可那只是他一时酒醉未醒,作不得数。况且两人都当不知,便也与从未发生过无异。我也不必老牵挂心上……”
“咦?怎么我娘亲,还有这位居盈姑娘,都把我和这惫懒家伙放到一块儿,一起往那歪途上瞎想?”
正当少女疑惑之时,却听得那位“惫懒家伙”正开口接话:“不错不错!灵漪这话说得是极。我只是个才得了些清闲的穷小子,只不过曾跟灵漪仙子学些法术而已,平时又觉得说得来话儿,仅此而已,其他实在没什么。”
“是么?”
居盈只笑吟吟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而另一位当事人,听得醒言这顺着自己心意的帮腔话儿,却不知怎的一阵烦乱,忍不住在心中怒道:“什么『其他实在没什么』?你不是亲过我一口吗?!”
那壁厢正自悠悠然的少年,自不知少女心里这番古怪盘缠的心思,却只顾在那儿扯起另一个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对了居盈,上次倒没发觉,原来你诗歌也做得这么好。”
“嘻~承蒙堂主夸奖。上次见得你诗文做得好,小女子回去,便也请了塾师教习风雅。”
听他们说到这儿,那位一直与雪宜姐姐剥食着肥蟹的小女娃儿,终于想起一件事情,便口齿不清的插话道:“姐姐,能不能、也给琼肜写一首呢?”
“哦?琼肜妹妹,你的诗,还是让醒言哥哥送你吧~”
“好啊!哥哥写的诗歌最喜欢~虽然全都听不懂!”
正开始对付一只肥硕蟹螯的少年,闻言失笑,口舌一时再也无法专心吃食,便放下蟹螯,整整脸上的笑容,瞅了瞅眼前的明眸,又看了看天边的明月,略一凝思,便说道:“有了!琼肜你听好:明月万里兮照昆仑,
素影徘徊兮梦前尘。
霓裳羽衣兮空中闻,
嫩颜何时兮羽翼生……”
一诗吟罢,少年笑问琼肜:
“哥哥此句如何?”
小女娃遽未回答,明如秋水的眼眸中竟似是若有所思。
此时,正是素月分辉,银河共影。
“这小丫头,难不成竟能听懂我这应景诗歌?”
正诧异间,却见那小丫头已回过神来,拍着小手大声叫好;又嚷着哥哥也要替雪宜姐姐写一首。
那位在一旁静静进食的娇泠女子,听琼肜说到自己,又见堂主看来,便谦谦一笑,说道不必了。只是,此人此景此情,转眼间少年心中已天成两句对联,便对她微微一笑,道:“雪宜,你的是:璧月凝辉,前身定呼明月;
琼花照影,几生修到梅花?”
此句吟罢,众人齐声叫好。不过,这其中,也许只有醒言雪宜两人,才解得这句中真实涵义。咫尺二人,月光中相视会心一笑。
正待醒言斟满菊酒,要与众女同祭圆月之时,却忽见那位四渎龙女飘身而起,黯然说道:“醒言,各位姐妹,我却要回去了。”
“为何归去恁早?”
正是居盈出言挽留。
“妹妹不知,并非我不想奄留。只是我法力已尽,这镜影离魂之术,已不得维持。灵漪便先行离席了。”
不待醒言开口,灵漪便又俯身对琼肜说道:
“妹妹莫怪,姐姐先前多抢了些你的食点。其实我都没吃,现在便还你。”
“……可惜啊,还没来得及持螯把酒呢~这次便要沉睡上两三月了吧?等我醒了,再来寻你们玩……”
就在醒言几人不解其意之时,却见话音落定,这眼前白衣少女的身形,竟开始渐渐消散,不一会儿,便已经痕迹全无。
人影消散处,月华如积水空明;只有空中一缕淡淡的幽香,表明那处曾有佳人俏立。
惆怅的少年展眼望去,那盆仙子浴波而出的清水中,漂浮的莲花也已经阖上,重又变成一朵雪玉花苞。望着水面微漪的月影,少年一时倒有些迷离:“这月影空花,容易生成,也容易消散啊……”
“咦?”
正在少年感叹之时,忽听得琼肜指着桌案上一叠整齐的糕点,讶异的跟哥哥说道:“那不是灵漪姐姐刚刚吃掉的那几块点心吗?怎么又在那儿,好像都没动过。”
灵漪先前故意跟小女娃儿抢过几块糕点,这小丫头正是记得格外分明。而醒言看着那一叠似乎原封未动的糕点,便更觉得刚才彷佛只是做了一场幻梦。
见少年有些伤感,居盈便举起贮满菊酒的竹杯,盈盈走到跟前,柔柔说道:“张堂主,虽然仙子已去,但日后自有再见之期。今夕月儿正佳,就让我们来陪堂主赏月饮酒,只望堂主莫嫌居盈红粉简陋。”
听得居盈这么一说,醒言也回过神来,赶忙举起身旁案上的酒盅,笑道:“若说居盈红粉陋,那世上还剩得几个可看之人?”
于是,这月光笼罩的高崖石坪上,觞来卮往,笑语晏晏。且饮且食且聊之际,不觉已是月轮西堕;于是原本发下通宵宏愿的四海堂众,便于这片斜月清风中次第眠去。
到了第二天,酒量最好的张堂主最先醒来,正想像往常一样弹身而起,却发现动弹不得。努力撑开惺忪的双眼,却发现自己与居盈雪宜几人,正胡乱相挨,一起睡倒在千鸟崖石坪上。略一转脸,却发现自己这几人,正是脸挨着颊儿,足压着腿儿,横竖乱成一团……
光天化日下发觉这尴尬场面,醒言不禁脸上发烧、心跳加速,怕有人不顾飞云顶禁令一早闯来,便赶紧悄悄腾挪,准备在不惊动大家的情况下偷偷起来。却不料,这交错在一起的几位,真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醒言浑没注意到,在他怀中,还像猫儿般蜷着一人;刚一挪移,就听到身下有一人脆生生叫道:“哥哥,早啊!”
随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问好,这千鸟崖上幕天席地的众人,便都一齐醒来。于是,四海堂便在一片手忙脚乱中,迎来崭新的一天。
日子,就这样简单而快乐的度过着。
在平淡而幸福的日子中,醒言从未中断过道力的修炼。自从中秋前夜吞噬过那只冒险抢关夺舍的道魂,少年便觉着自己的太华道力,似乎突破了一个从未逾越的瓶颈——自己终于能够感觉出,身体里那股流水太华,正一天天精湛、壮大起来。
终于有一天晚上,正当勤修不辍的少年,在千鸟崖前炼神化虚之时,竟突然发觉,随着太华道力的圆转流动,自己端坐在石坪上的身形,竟缓缓的离地而起,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