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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外殿、中殿、内殿,穿过重重宫门,她走向最里面。
远远地,她就看到静静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头华发的男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要不是对方一袭明黄龙袍,要不是可以看到男人俊美的侧脸,舒思洋绝对不相信,这个男人是商慕炎。
一头华发。
他竟一头华发了,还是说,其实他早就一头华发了,只是每日他都处理掩饰了?
下意识地,她看向梳妆台,果不其然地在梳妆台上,看到了一盒黑油,她认识,曾经看她娘制作过,就是用白蒿和黑椹水制成了涂发膏,是吗?
而今日他没有上朝,他没有出门,所以也就没有涂,任其满头银发是吗?
舒思洋心中一疼,缓缓走了过去。
似乎意识到身后的声响,男人蓦地转过头来,她甚至看到了他转过来时,眸子里的惊喜,在看到是她的那一瞬间,又暗了下去,眸色慢慢转冷。
他以为是谁?
他以为是那个女人回来了是吗?
“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脸出现在宫里会引起怎样的纠复?”
男人寡淡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透着无端的寒凉。
舒思洋怔了怔,静静地看着他。
很奇怪,明明一头银丝,可就是这一头银丝愈发衬得男人面如冠玉,没有一丝不堪,反而增添了几分清冽冷傲之气,更加让她觉得他是那样遥不可及。
“听说皇上今日没有上朝。”舒思洋幽幽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今日,他的女人要嫁给另一个男人。
商慕炎凤眸微微一眯,一抹厉色从眸底掠过,缓缓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掠回,他复又看向窗外,冷声道:“你私自从宜春宫出来,就是为了来问朕这个问题?”
。。。。。
【308】苏月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更新时间:2013…10…12 20:08:57 本章字数:5211
商慕炎凤眸微微一眯,一抹厉色从眸底掠过,缓缓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掠回,他复又看向窗外,冷声道:“你私自从宜春宫出来,就是为了来问朕这个问题?”
私自?!
“皇上难道打算将洋儿关在宜春宫里关一辈子?”舒思洋一直淡然的脸色终于凝了抹不悦。
“不,”商慕炎回头瞟了她一眼,“你可以出宫,你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只是,你娘得留下。”
他留着还有最后一个用处轺。
舒思洋一怔,旋即便笑了,“皇上终是要杀了她是吗?”
商慕炎没有吭声,薄唇淡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其实,那日在风来客栈,皇上抓住我们的时候,就想要杀了她,只是因为留着她或许能救苏月,所以没有杀对吧?胺”
她不是瞎子,虽然在石室里躺了三年,但是,自认为对这个男人还是了解的。
这个男人是个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人,哪怕爱,哪怕恨,但是,那一日,她们在风来客栈被禁卫包围,这个男人踢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腾腾杀意,他凤眸中紫气吞吐,那一刻,她真以为他会杀了她们。
但是,他没有,他拧起她娘的衣领,第一句话竟然是:“还记得当年苏希白给苏月喂的失忆药吗?”
她娘点头,于是,她们就被带回了宫,住在了宜春宫里。
见商慕炎依旧没有吭声,舒思洋又重复问了一遍,“请皇上正面回答洋儿,是吗?是洋儿说的这样吗?”
她今日第一次出了宜春宫,来找这个男人,她就是要求一个清楚明白。
“是,你说的没错,朕的确是为了苏月才姑且饶了你娘的性命,否则,以她的恶行,朕早已经将她碎尸万段。”
商慕炎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负手而立。
没有人知道,那日在天牢里,他从苏希白那里得知苏月中毒时的心情。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谨慎的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很谨慎,特别是跟苏月有关的,他更是格外小心。
然而,却终是被苏希白算计了。
苏希白给苏月下药了。
让苏月恢复记忆的药,也就是让苏月记起自己是他母后的女儿的药。
按照苏希白的话说,他的目的就是要挑拨苏月和他的关系,让他彻底失去苏月,另外也可以挟制他,因为当年给苏月喂的失忆药根本没有解药,此解药在让人记起的同时,也是一味毒药,他就是让苏月中毒,来挟制他。
这些是苏希白在天牢里跟他讲的。
他联想到苏月夜里被梦魇所缠,以及小宇百日宴上画着他母后头像的杯盏,他知道,苏希白没有说谎。
他问苏希白如何给苏月下的毒,苏希白不说;他逼苏希白拿出解药,苏希白竟然当着他的面将解药吞食了。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去天牢见苏希白之前,他五哥商慕毅竟然已经给苏希白下毒。
苏希白中毒身亡,让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
这也是当初他那么生他五哥气的原因,其实,他五哥的用意他何尝不懂,怕他不方便出手,所以自己出手了,是吗?
只是,没有了苏希白,苏月怎么办?
苏月身上的毒怎么办?
他不动声色地检查过苏月的身体,虽然一切表现正常,但从脉象来看,的确是中毒了。
虽然他擅长岐黄,却也根本无能为力。
这时,禁卫在京师西郊的风来客栈发现了瞎婆婆和舒思洋母女的行踪,于是,让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因为当年是瞎婆婆照顾苏月,苏月失忆和沉睡的那段经历她很清楚,且她也擅用毒,或许她能有办法。
所以他按捺住了千般仇、万般恨将她们母女带进了宫,开始研制苏月的解药。
当然,虽然他承诺了瞎婆婆解药成后给她自由以及荣华富贵,但是,这个妇人的狠毒他不得不防,将舒思洋也带进宫便是这个目的,她或许不在乎自己,但是,她的女儿她一定在乎。
“难道洋儿觉得你娘不该死吗?”收回思绪,他缓缓转眸,斜睇着屋里的女人。
舒思洋脸色早已经白得如同一张纸。
并不仅仅因为这一句,而是因为前面那句,他说,的确是为了苏月才如此作为。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心里准备,她早就知道是这样,可是,人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死心,她曾经以为,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因为他怕她难过,因为她是她的娘。
却原来,分毫没有。
紧紧地攥住手心里的东西,纤纤素手骨节泛白,她朝男人缓缓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他的边上,站定。
“这个还给你。”
其声幽幽,她朝他伸出手,缓缓摊开掌心。
商慕炎转眸看过去,女子莹白的手心里,一根红绳、一枚天蓝色的半月静陈。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敛。
是琥珀。
是他曾经送给苏月的琥珀。
伸手,他将那枚琥珀接过,眉眼低垂,指腹轻轻摩挲上那光洁的珀面。
就是这枚琥珀,才导致了这一场浩劫。
苏希白一直到死都没有说出如何给苏月下的毒,而他每日都给苏月检查身体,他发现苏月的毒每日在深,不是原本的毒侵蚀的那种深,而是每日有新毒素进来,说明一个问题,那个苏希白下的中毒源还在,还在苏月接触得到的地方。
他命人将凤栖宫里的所有物件摆设都检查了一遍,最后,他才想到了那条挂在她脖子上的琥珀项坠。
其实,为了安全,那个琥珀项坠他在送给苏月之前也是仔细检查过的,他是医者,他很确定那枚琥珀是安全的。
而且这是边国进贡的贡品,他没有想到苏希白会无孔不入到如斯程度。
他再次检查后发现,琥珀的确是安全的,狡猾的苏希白却在红绳上做了文章,红绳在药汁里面浸泡过,再晒干、再上色,不带着目的地检查,根本看不出来。
有了这个发现,他还是欣喜的。
因为有了毒源,那配置解药自是就有了方向。
为了防止苏月起疑,他本是想将红绳取下,换上一根新绳,可是这枚琥珀制作的时候,也不知苏希白如何做的,红绳穿过琥珀的眼竟是不能松动的,而就像是长在上面一般,所以,如果想换绳,琥珀必破,或许苏希白当初就是怕被他们将细绳换掉,才如此处心积虑。没有办法,他只能将整个项坠拿走,给了瞎婆婆。
“那日皇上在宜春宫门前说的话,皇上还记得吗?洋儿想知道,那些话,皇上有几分是真心?”
舒思洋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商慕炎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面,突然被打断,没有怎么听清楚,微微蹙了俊眉,徐徐抬眸,“什么?”
“就是皇上说我和说苏月的那些话,皇上说最讨厌苏月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的样子,皇上说苏月从不考虑皇上的处境和为难,甚至为苏希白以及苏希白的家人求情;皇上说,洋儿懂皇上,不需要皇上开口和动手,洋儿便甘愿服下毒药帮皇上,这些话,皇上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舒思洋美眸幽幽,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银发男人。
男人垂眸苦涩地弯了弯唇,复又抬眼看向她,“真想知道吗?”
舒思洋没有说话。
她当然想知道,她今日来,就是要将这一切都搞清楚,就算痛,就算恨,就算失望,这一切她都要搞清楚,她不想在宜春宫里漫无目的地等。
“说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舒思洋一震,愕然睁大水眸。
商慕炎再次微拢了眉心,似乎有丝丝的不耐,“难道你不懂朕吗?难道不是朕还没有下手,你已经自己出手给自己下了毒药吗?”
舒思洋心尖一抖,刚刚跌入谷底的一颗心又瞬间踉跄而跳。
他说什么?
他说说她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
欣喜若狂,她还没有问,男人的话还在继续:“可是,洋儿,你想过没有,朕愿意不愿意接受?”